沈嘉榮自從和劉管事打下了包票以后,這人啊也不似從前那般胡來,無所事事了
曾經(jīng)困擾珠兒無數(shù)遍的起早問題,竟也解決了,每日早早的就起,約了沈鶴卓就和沈目學(xué)生意上的事務(wù)
沈鶴卓聰明,甚至可以說天資聰穎,沈目教一遍,沈鶴卓便立馬能參透
沈嘉榮雖然平日里愛胡來,但腦袋瓜子一向是好使得,但與沈鶴卓比起來總是差了些意思
沈嘉榮不服輸,拼了命得學(xué),吃飯時間也只是匆匆吃了幾口,就私下琢磨去
每當(dāng)這個時候,沈鶴卓也總是陪著她身邊,他學(xué)的快,教起沈嘉榮來雖然也有些吃力,但到底還夠用
珠兒真不知道真是該欣慰還是該擔(dān)心,她家小姐認(rèn)真起來那個狠勁,她與她認(rèn)識那么久,還是第一次見,老爺?shù)萌ナ勒娴淖屔蚣螛s成長很多
這日沈嘉榮又是急急扒了幾口飯,就要往書房去,原是珠兒也要陪她一道去得,可是珠兒說肚子疼的死去活來,沈嘉榮沒在意,珠兒每月總有幾天是這樣的,郎中也看過了,只是開些藥吃著,也不見好轉(zhuǎn)
珠兒也只說是老毛病,沒有大礙,沈嘉榮也早已習(xí)以為常,反正疼一天之后,珠兒又活蹦亂跳得,興許每個人就是有些怪毛病
就像她,總能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
沈嘉榮路過花園,就見蘇錦云大刺刺的在路中間站著,擺明是堵她的,沈嘉榮沒心思和她再作對
繞開了她就想走過去,每想蘇錦云一把拉住她的手,眼神里滿是疲憊的道:“我有話和你說?!?p> 此時的蘇錦云又哪里有往常的盛氣凌人,以前的她總是趾高氣昂,頭顱也高高的抬起,慣喜歡用鼻孔看人,她雖長的漂亮,但那戾氣總是折損了幾分眼色
現(xiàn)在的她又如從前完全相反,仿似一直落敗的公雞,往常的驕傲金貴也只剩灰敗,精致的妝容也未花,只是嘴上擦了些胭脂,讓本就不好看的臉色,看上去稍微有氣色點,濃重的黑眼圈和那青黑的臉色,讓本就可以成為蘇州第一美人的蘇錦云也變得黯然失色
沈嘉榮也微微懂了側(cè)影之心,就那般順著她的心意被她帶到了小亭里坐著
仆人上了茶,沈嘉榮不想喝,只是看著蘇錦云,那眼神包含著慢慢的銳氣,滿滿的侵略性
蘇錦云慢悠悠的喝完茶,低頭自嘲一笑:“你不用這樣看我,現(xiàn)在的我再也沒心思與你斗了?!?p> 蘇錦云剛進(jìn)門前沈嘉榮才三歲,那個時候蘇錦云也是想過待沈嘉榮好一點的,可是沈云生從來不讓蘇錦云靠近沈嘉榮,活像防賊一樣防著她
好嗎,不讓照顧她還求之不得,與沈云生賭了氣,她這個做后母的竟是再未主動去看過沈嘉榮,身邊的嬤嬤當(dāng)時也看不過去,勸她無論如何,這個面子上都不能太難看
她倒是想,可沈云生讓嗎,這什么壞名頭都落她頭上了
再后來,沈嘉榮漸漸懂些事了,這缺愛的孩子總歸是敏感點,對她也越發(fā)仇視,她也總是時不時就愛使些小絆子給沈嘉榮
只有這樣,沈云生才會過來看她一眼,吵架也好討厭她也罷,她能看到沈云生亦是很滿足了
蘇錦云不得不承認(rèn),他事真的愛沈云生,愛上他的方式也總是與世間女子無二,只是仰慕一個人的強(qiáng)大罷了
若沒有那年沈云生單槍匹馬的沖進(jìn)山寨里救她,她怕是早就失了清白,不堪活下去了吧
那個時候的沈云生那般的少年意氣,一下就闖進(jìn)了蘇錦云的心里,她當(dāng)時就想,自己一定要嫁給她
后來她費勁心思終于嫁給了他,可她發(fā)現(xiàn),這個男人的心里容不下任何人,哪怕自己是他的夫人,他也早已將他為數(shù)不多的時間,為數(shù)不多的愛留給了沈嘉榮
“我很快要回趙家了,而且很快也要嫁人了。”蘇錦云有些無奈,女人的命運也就如此,她在沈家唯一的關(guān)系就是沈云生,現(xiàn)如今沈云生死了,她又算什么,只恨她沒有與她有一兒半女,如若這般,她死后也是能與沈云生葬在一起的
沈嘉榮不回話,只靜靜等著她說下去
“她們都說你心智失了,什么都記不清,我看卻不盡然,連我都記得,沈嘉榮,我是看著你長大的,說起來整個沈家我是最了解你的,你不問不想不聽便就可以了嗎,只不過你不問我卻不得不說?!?p> 沈嘉榮被觸了逆鱗,眼神里多了一絲急切,“你到底想說什么?!?p> “你父親的死不是意外?!碧K錦云輕啟紅唇,一字一字的說道
沈嘉榮終于是繃不住了,哪還有什么銳氣,全是茫然無措,眼里滿是不可置信
但還是穩(wěn)住心神,問道:“是誰?”
蘇錦云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但那日的走鏢里有我蘇家的人,他逃了出來,據(jù)他說,那伙山賊是沖著你爹爹去的?!?p> 說完又目光堅定的看著沈嘉榮,像是要委以重任般的看著她,“沈嘉榮,去查吧,你是沈家的家主,我與你父親夫妻幾年,不愿意看他枉死,但我也只能言盡于此了,如何做還需看你自己?!?p> 茶涼了,蘇錦云也走了
沈嘉榮調(diào)整了自己的心神,平復(fù)心中的萬分情緒,過了一會,沈嘉榮眼里的銳氣頓消,取而代之的是如小鹿般清澈的眼神,最讓人不可忽視的是臉上那大大的笑容,真是如葵一般燦爛,明媚照人
沈嘉榮輕推開書房的門,看到窗前正在作畫的少年,陽光打在他睫毛上,隨著眼皮的輕輕顫動,長長的睫毛仿似在跳舞,那側(cè)著的臉看上去,最顯眼的便是那挺而高的鼻梁,不卑不亢自由有一番風(fēng)骨
鮮艷欲滴的紅唇仿似就是一副畫上的點睛之筆,鮮活得趣的不得了,那作畫的上看上去雖是纖瘦,但卻骨骼分明,讓人一看,便知這少年雖是清瘦但卻并不羸弱
沈嘉榮不禁感嘆,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沈嘉榮從背后摸過去,踮起腳尖,有些吃力的道:“猜猜我是誰?!?p> 沈鶴卓輕笑一聲,氣息打在沈嘉榮手上,有些癢癢的
沈鶴卓沒有答話,唯一轉(zhuǎn)身,將沈嘉榮攬在懷里,沈嘉榮踮起的腳尖也放下了,輕舒了一口氣,這鶴卓哥哥越長越高了,想與他玩些小游戲都是不行了
沈鶴卓揪了一下臉蛋,故作微怒道:“又胡鬧。”
沈嘉榮咯咯直笑,直往他懷里鉆“鶴卓哥哥,你長得太高了,榮兒夠不到。”
“你也會長高的?!鄙蝥Q卓拍拍她的頭
“可是女子總長不了男子那么高,女子也沒有男子力氣那么大,你不知道,齊昭那家伙雖是比我矮,但力氣可比我大多了,他打我一下都很疼?!?p> “他打你了?”沈鶴卓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沈嘉榮連忙解釋,“不是不是,就是小孩子的玩鬧,只是齊昭有些沒輕沒重?!?p> “若是玩鬧之間打疼你了,便要說,不要自己一個人忍著,好嗎?”沈鶴卓盯著她的眼睛直視道
沈嘉榮真是受不了沈鶴卓這般溫柔,也只有這點把她吃的死死的,乖巧的點了點頭
“鶴卓哥哥,我們能一直這樣嗎?”
“怎樣?”
“一直在一起啊,一直和榮兒在沈家,而且我現(xiàn)在很需要鶴卓哥哥,你可以一直幫榮兒嗎?”
這樣明顯的請求沈鶴卓不會聽不出來,其實沈嘉榮的脾性他多少有點了解,看似無心無意的事,其實很多時候便是她刻意為之,這個女孩子一直有自己狡猾的手段
明知道這是個套,但沈鶴卓還是順著她的話問下去
“怎么幫?”
沈嘉榮環(huán)抱住他的腰,將臉貼近沈鶴卓的胸膛
“做榮兒手中的一把劍?!?p> *****************************************************************
沈嘉榮生日那天,正是寒冬十一月中旬,去年的這個時候正是沈云生去世的時候
沈嘉榮那時一連昏迷幾天,醒來后也渾渾噩噩,生日自然也沒有過
因著去年的原因,今年沈嘉榮的生日自然是大辦特辦,一時之間沈府張燈結(jié)彩的,不知道還以為是沈府有什么天大的好事
劉管事在張媽媽的照顧下身子也好了大半,人的氣色也不一樣,當(dāng)真是滿面春光
沈嘉榮不由打趣他:“劉叔是偷喝酒了嗎,怎么臉一直紅紅的?!?p> 劉管事沒好氣的瞪了一眼,眼角又不經(jīng)意的瞥到了張媽媽,兩兩相對。兩人又低下頭
沈嘉榮滿意的看著兩人,看來是要好事將近了
沈嘉榮許愿的時候,坐在一旁的沈鶴卓,在他耳邊輕輕問道:“小姐許的愿里面可有鶴卓?!?p> 沈嘉榮被他鬧了個大紅臉,看著臉上那張妖冶的面龐,心跳又加快了,未曾細(xì)細(xì)品味其中滋味,便是受不了這惹人心癢的感覺,只是低下頭,不讓沈鶴卓看輕自己的窘樣,小聲道:“自然是有的?!?p> 沈鶴卓像是被取悅般,輕拍了沈嘉榮的頭,轉(zhuǎn)頭便和劉管事喝起酒來
沈嘉榮偷偷瞄了一眼,這人本就生的妖冶,平日里做派總是溫潤無害的,唯有有些時候嗎,有些做派才與他的做派符合,就像現(xiàn)在,推杯換盞間的風(fēng)流輕快好不迷人
沈嘉榮的心又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