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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鷓鴣

第八章 他有野心

白夜鷓鴣 別考試了 2719 2019-06-28 15:01:08

  又回到黑暗的現(xiàn)實(shí)之中。

  見影子仍然恭恭敬敬立在自己面前,鷓鴣?zhàn)袚?dān)心白夜搗亂,不多客套,直奔主題道:“先生,可否告知,您如何帶我出去?”

  語不驚人死不休,聞言,牢中諸人皆不敢置信。作為謫星臣民,他們不是不愿皇子殿下離開,相反,他們無比希望能為謫星保存火種。只是,他們著實(shí)不明白,這白夜皇子雖生性乖張,卻剛直不屈,寧折勿彎,之前接連拒絕影子,毫不拖泥帶水,今日為何這般痛快就應(yīng)承下來?

  影子顯然也有些驚訝,目中精光一閃而過,注入一汪深湖,不見波瀾。他一手拄拐,另一手伸入自己懷中,摸出一方方正正的檀木小盒,隔著柵欄遞給鷓鴣?zhàn)校嬲\道:“大牢的位置,恕不得由殿下掌握,若是殿下相信臣,請服下這粒失心丸?!?p>  你個(gè)老東西壞得很,我信你個(gè)鬼!

  鷓鴣?zhàn)胁蹲降搅擞白友壑修D(zhuǎn)瞬即逝的異樣,心有懷疑,但嘴上不說,雙手接過影子遞來的方盒,置于手心,掂量著重量。

  “混賬東西!殿下年不過十,竟然讓他服失心丸!?”隔壁的性情中人勃然大怒,狠拍牢門不止。

  “丞相息怒?!庇白酉蛑伍T方向拜了一拜,從容應(yīng)答:“臣在制藥時(shí),多添了清水,中和了藥性,使得此丸藥效大不如前,不會給殿下的金軀留下后遺癥。丞相放心,臣冒死相救,自不會好心辦壞事?!?p>  原來那老人是丞相……鷓鴣?zhàn)薪柚鸸?,仔仔?xì)細(xì)觀察著擠在丞相臉上的一道道溝壑,不禁感嘆,丞相如此多愁善感,謫星國不亡國才是怪事。

  當(dāng)然,怕引起體內(nèi)少年的抵觸,這只是不帶惡意的輕微吐槽。

  鷓鴣?zhàn)泻芸鞂⒆⒁饬D(zhuǎn)回到自己手中的盒子上,他將盒子的頂蓋翻看,見盒中盛著一粒指甲蓋大小的圓形藥丸,通體烏黑,中有雜紅,散發(fā)著淡淡的草藥香氣,將手指置于其上,還略感余溫。當(dāng)即,他用拇指與食指夾住藥丸,在影子的注目禮之下,緩緩?fù)爝呥f。

  但待藥丸懸于牙床上方時(shí),他又忽然停了下來,眨巴眨巴眼睛,懇請影子道:“先生,有水嗎?我怕苦?!?p>  影子一怔,旋即苦笑,好言勸道:“不苦,不苦,臣添了蜂蜜于其中?!?p>  鷓鴣?zhàn)斜銓⑺幫钂伻肟谇?,牙運(yùn)齒動,一番咀嚼之后,嘗到了蜜甜,知影子所言不虛,沒有騙自己。

  那蜜味越是咀嚼越是濃郁,漸漸地,藥丸還變得多汁、清涼了起來,甚是爽口,讓鷓鴣?zhàn)腥滩蛔〉溃骸案柿貨觯柿貨?!敢問先生還有無?”

  影子又是一怔,干笑兩聲,像哄孩子一般安撫道:“足矣,足矣。殿下稍安勿躁,臣這就帶您離開?!?p>  聞言,咕咚一聲,鷓鴣?zhàn)袑⑺幉南卵省?p>  藥泥穿喉而過,一路經(jīng)沿食道下滑,進(jìn)入胃腔。頓時(shí),鷓鴣?zhàn)懈械揭魂噺毓呛庾晕钢袀鞒?,如草場上的火星,轉(zhuǎn)眼燎原。

  只是頃刻之間,鷓鴣?zhàn)械臏喩砩舷露级叨哙锣?,冷顫不止,他的意識更是變得遲鈍起來,混亂失序。他閉上眼,回到白夜的神庭,只見神庭的枯木之上,結(jié)著一層寒霜,枯木之下,少年已然酣睡,不省人事,如同一頭陷入冬眠的幼獸。

  勉強(qiáng)一笑,鷓鴣?zhàn)袕?qiáng)撐著自己打架的眼皮,艱難邁步到樹下靠牢,漸漸失去意識。迷離之際,他聽到有人開鎖打開牢門,也聽到影子對他說:“殿下,多有得罪……”

  *

  吱呀,吱呀,吱呀……

  神庭之上傳來奇異的聲音,將昏睡中的鷓鴣?zhàn)畜@醒。揉一揉惺忪睡眼,他起身環(huán)顧,發(fā)現(xiàn)樹上的薄霜已然融化,順著枯木與小島流下,成為荒敗河床上的一片水漬。

  少年還在沉睡,身都不曾翻過。鷓鴣?zhàn)袚?dān)心他患病,悄步靠近,伏地查看其情況,卻驟然感知其呼吸頻率的急促和紊亂,一下子明白實(shí)情。他偷笑不止,隨即睜開了眼。

  現(xiàn)實(shí)世界,入眼是千里冰封,萬里雪飄,鷓鴣?zhàn)械纳硐拢获{馬車徐徐而行,轱轆壓雪,發(fā)出“吱呀呀”的響聲。

  車馬之上,坐著一佝僂的老者,仍然著黑衣勁裝,仍然不以真容示人。

  注視著此人的背影,鷓鴣?zhàn)须p目猶疑,自己看似對他有些了解——他叫影子,是白牧陽安插在厚土國宮廷的眼線;實(shí)質(zhì)上,又一無所知——他長什么樣?拿什么證明自己的身份?又為何為一亡國的皇子犯險(xiǎn)?

  在鷓鴣?zhàn)醒壑?,這人就像他身上的衣物一樣,是一個(gè)黑色的謎團(tuán)。但,至少一有點(diǎn),鷓鴣?zhàn)心軌虼_定。

  “影子先生,敢問代價(jià)是什么?”

  聽聞此語,影子轉(zhuǎn)過頭,從他的眼中,鷓鴣?zhàn)凶x到了詫異。想來,他大概預(yù)料不到,從一個(gè)十歲的孩童的口中,能說出這種話。

  “殿下醒了?殿下左手邊的箱子里,有臣的冬衣,還請披上,莫要生疾?!柄p鴣?zhàn)胁恢赖氖?,影子的詫異還有另一重意思。

  為預(yù)防皇子中途醒來,他其實(shí)并沒有如他所說的那樣,稀釋失心丸的藥性。

  伸手,開箱,取物。

  鷓鴣?zhàn)袕南渥永锬贸鲆患q絨的大衣,型號遠(yuǎn)大過一十歲孩童的體型,他將大衣蓋在身上,如同蓋上一條毛毯,保暖效果立竿見影。

  “想想,這件大衣,還是陛下贈予臣的,臣每每觸摸這青狐的絨毛,故鄉(xiāng)的原野與山丘,歷歷在目,歷歷在目啊……人道是,風(fēng)兮雪兮,天地蒼茫,梢頭梅孤兮……都逝去了,回不去了……”

  談及故鄉(xiāng),鷓鴣?zhàn)芯}默不語。除了妹妹,他的故鄉(xiāng)沒什么值得他留戀的地方。

  除了妹妹……

  時(shí)隔數(shù)年,他仍然依稀記得,在山間撿到妹妹的那一天,他的母親直起了多年不曾直起的腰桿,面上綻放出多年銷聲斂跡的笑容。

  此時(shí),他能理解影子的感受,能與影子共情。但是,這并不意味著他放下了戒備。

  “影子先生,煩請告訴我,代價(jià)是什么?”

  “代價(jià)?”影子同樣將眼中的鄉(xiāng)愁投入湖里,于道旁勒住走馬,直視鷓鴣?zhàn)械难劬?,不解道:“殿下意指??p>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還請先生敞開天窗說亮話?!?p>  隔著面巾,鷓鴣?zhàn)星逦^察到影子抽動的面部肌肉,影子似乎無法將眼前少年的言論與其稚嫩的聲線聯(lián)系在一起。

  他可想不到,在這皇子的身上發(fā)生了什么。

  當(dāng)然,縱使明明白白敞敞亮亮告訴他,他也不能理解。

  鷓鴣?zhàn)幸膊荒埽茏龅?,只有接受?p>  “敞開天窗說亮話?妙,妙?。 庇白訉χ矍暗纳倌旯笆肿饕?,道:“殿下,影子之前著實(shí)小視您了,果真,虎父無犬子?!?p>  “國之不國,殿下焉存?先生不必再如此待我,只求坦誠相告。”鷓鴣?zhàn)袌?jiān)守著自己的陣地不放,唯有得知對方的意圖,自己才能考慮周全之法。

  鷓鴣?zhàn)胁讲綖闋I,影子也不松口,他又向鷓鴣?zhàn)行幸欢Y,恭恭敬敬,而后翻身上馬,揮鞭起行。待駿馬邁開步子,拖著車廂行出數(shù)十米,他才悠悠道:“臣自有臣的考慮,只需殿下活下去?!?p>  又是活下去,又是活下去!

  說實(shí)話,鷓鴣?zhàn)蟹浅S憛掃@種回答,在他看來,這般高深莫測,本就是一種玩弄,如果有的選,他絕不愿淪為別人的棋子。

  不過,話說回來,又有誰愿意呢?自己不過是一小人物,若想覓得一絲生機(jī),唯有乖乖落在棋手的棋盤上。

  想到這里,鷓鴣?zhàn)谢砣幻骼剩F(xiàn)在,他至少知道,這影子有自己的野心。

  影子的野心,就是自己活下去的底氣。

  坐在前排的影子,腦后生眼,對車廂里少年心境的變化洞若觀火,他不動聲色,目視前方,觀風(fēng)觀雪。

  蒼天之下,遼原之上,皚皚白雪間,一馬一車,駛向遠(yuǎn)方。

  又是半日,明月東升,星光璀璨。

  雪停了,馬車也停了。

  影子靠邊停車,注視著因旅途無聊昏昏欲睡的鷓鴣?zhàn)?,輕聲喚醒:“殿下,我們到了?!?p>  他的聲音,真是像老鴉一般難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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