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陽回去的時候看到屋檐下立著個人正盯著他,他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道那人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
他不動聲色的往前走,認出那人是廖忠良的手下叫安子,他怎么在這,今晚可不是他當值。
安子冷冷的看著他,“你把她們給放了?”
宋陽心里一沉,“她們?nèi)チ嗽撊サ牡胤剑偛荒茉谶@里動手,我們不能給大人添麻煩,別忘了誰還在開府?!?p> 安子一瞬不瞬的盯著他,倒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宋陽:“大人要我去辦件事,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
顧南城闖進去的時候,離落已經(jīng)閉眼躺下。
他感覺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進退不是,他都不知道要沖她質(zhì)問什么,就是覺得心底焦躁,想要她痛快的給他一刀。
他靜了片刻坐到軟榻上看著她,離落睜眼瞅了一眼,翻了個身背對著他。
“離落,你對天肅的皇帝了解多少?”
離落睜開眼,沒有說話。
顧南城的視線停留在虛空,接著說。
“他當皇帝之前是個不受寵的皇子,生性膽小,但勝在有幾分俠義心腸,無意中救了我的師父齊峰業(yè),我父親跟我?guī)煾赣H如兄弟,因此連帶著對我?guī)煾傅木让魅硕嗉诱辗鳌?p> “而且我父親覺得他膽小,不會做什么殘忍的事,對比當時其他皇子算是個良善之輩,便開始扶持他?!?p> “可有些人你永遠看不透他到底藏著一顆什么樣的心,揭開的時候又會讓人如何的震驚?!?p> “我父親幫他平了亂安定了朝廷,他卻突然要我父親去鎮(zhèn)守南晉,可他早就與南晉當時的掌權(quán)人串通好要殺了我的父親,你的師父知道這件事,因為當時他也參與了?!?p> “這樣的君主會是個賢明愛民的好皇帝嗎?事實證明他不是,他開始亂殺無辜殘殺忠良,尤其是損害到他利益的人,他殺了多少人,離落你清清楚楚?!?p> 他的視線轉(zhuǎn)向坐起的她,看到她的神情很淡漠,平靜的像天上的云,沒有起風沒有下雨打雷。
“這些又關(guān)我什么事?!?p> 顧南城露出一絲苦笑,確實不關(guān)她什么事,她根本不在意這些,也根本不在意他。
離落垂眸冷笑:“顧南城,我也是這樣的人,如果有人威脅到我的利益,不管他是誰,我也會毫不留情的殺了他,所以我們從來都不是一路人,不要拿人性來試圖感化我?!?p> 顧南城張了張口沒有出聲,他不是這個意思。
“我的眼里只有權(quán)利和地位,以你的身份要找我談情說愛,真是可笑,還想要拿道義人性來說服我,我真是高看了你,你還是好好圖你的大業(yè),可千萬別來騷擾我了,萬一你事敗,我豈不是要遭殃?!?p> “何況你不一定還能活下去。”
顧南城的臉上白了又青。
她的話尖銳薄情,就差那么一句。
顧南城,你是不是傻啊……
踐踏的他體無完膚。
他原本還想著留下來,可這會覺得心底發(fā)冷發(fā)痛,想趕緊逃離。
“你這樣的皮相在京城的楚倌里不知有多少,只不過親了兩口,你真當真啊……”
顧南城抿緊嘴角,他覺得自己多說無益。
而且她今天看起來不太對勁。
以她的習性,這么晚被擾了睡夢,此刻還能這么慢條斯理的諷刺他,不是應該早把他打出去嗎?
她的神色冷談疏離,似乎真的要撇掉他不管。
就像她說的人都是趨利而行,他不該報什么希望,他該離開了,至于和她,全看緣分吧。
顧南城站起來冷冷的道:“離落,你若是累了便來尋我,或者……我們各走各的,互不相干。”
他說完便覺得自己呼吸不暢,似乎悶的透不過氣來。
離落起身笑道:“現(xiàn)在想走了?晚了?!?p> 院子里響起密集的腳步聲,還有弓弩的拉弦聲,屋外人影憧憧。
顧南城心里一驚,她這是早做好了準備。
他沉著臉看著她,她淡淡的笑著,像水中的月,卻冰冷邪惡。
她真要動手,毫無征兆。
她要殺他嗎?
顧南城心里說不出的難受。
離落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他,這廝!非要表現(xiàn)的像是被拋棄了一樣難過的神情嗎?裝什么裝!
說服不了她,就要用這種深情戲碼來誘導她嗎?騙鬼去吧!
她說的夠多夠絕情了,這廝還不死心?
“你要殺我嗎?”
“是?!?p> “真絕情?!?p> “裝深情好玩嗎?”
就算真對她動了心,哪能這么快就甘愿不顧生死的賴著她,他有他的目的。
顧南城抿著嘴朝她出手。
離落笑著不動。
突然腳下的地板異動,顧南城來不及反應就直直的掉了下去,地板很快合上,離落盯著看了會,道了句,“天明了喊我?!北阌炙铝?。
她也不擔心顧南城能逃出去,這玄鐵暗牢又打不破,何況機關(guān)只能從外啟動。
外面的天肅衛(wèi)很快退了下去。
翌日。
離落帶人出了開府城,長長的隊伍,囚車里的顧南城低垂著頭,散亂的長發(fā)遮住了大半面容,能看出他臉色慘白抿著嘴,身上有斑斑血跡似乎受了傷。
離落前腳剛走。
宋陽就急忙去稟告了廖忠良,廖忠良匆匆?guī)е松下?,原本的消息是離落明日才走,他心里更加懷疑。
隊伍里的安子心生疑竇,昨夜跟著宋陽去給落雨樓和青龍鏢局傳了消息,他還沒來得及跟大人匯報確認,萬一這個宋陽是私下行事,豈不是……
但此時大人急著趕路,他只好見機行事。
開府的知府謙恭的送走了兩尊佛,身上的負擔一卸,立刻癱在了地上,想的往后可再也不要見著了。
雖沒有太多異事但一件就夠了,真打死人了他哪敢抓呀,也不知道這個廖大人哪得罪了首閣大人,這些事情還是不要深究了。
走了好走了好……
知府大人只關(guān)注這兩位,并未注意到還有兩班人馬先后離開了開府。
離開開府直上京城,還需兩日的路程,只是這路程說長也不長,可離落的速度像是在閑庭散步,走走歇歇,即使沒有客棧還要安營扎寨好好睡上一覺。
一路跟著她的廖忠良性子都磨光了,咬牙切齒的咒她。
安子逮住機會湊到他跟前,將宋陽的所作所為告訴了廖忠良,哪知廖忠良只是點點頭,毫無反應。
安子心驚,驚的是在廖忠良心目中的地位不保。
宋陽回來的時候,笑著沖安子打招呼,安子面無表情的轉(zhuǎn)身離開。
宋陽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