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言歡剛從禁地出來,便看到了丞相夫人和她身后的一眾奴仆。
丞相夫人冷冷道,“你果然在這里?!?p> 如今再躲也沒用了,易言歡讓自己冷靜下來,裝糊涂道,“夫人在找我不成?”
丞相夫人示意手下人拿下易言歡,道,“你裝什么糊涂?如今瑞王出征,你以為還有人能護住你嗎?”
瑞王出征?易言歡一時之間竟反應(yīng)不過來,直到家丁按住她,她仿佛才有些知覺,反應(yīng)過來的她,使勁掙脫了束縛,沖到丞相夫人面前,問道,“你說蘇玄恪出征了?”
丞相夫人身前身后都有好幾個家丁和婢女,自然不怕易言歡,見易言歡著急了,她頓感愉悅,“難道瑞王沒告訴你嗎?邊關(guān)告急,瑞王連夜出發(fā)了?!?p> “怎么會——”。
“你還是關(guān)心關(guān)心你自己吧”,丞相夫人一揮手,家丁領(lǐng)命頓時擒住易言歡。
易言歡恨恨道,“夫人敢動我,就不怕瑞王回來找你算賬嗎?”
丞相夫人好像聽到什么笑話,道,“一個丫鬟而已,瑞王殿下還能為你和丞相府作對?再說了,若是王爺果真對你有意,又怎會將你送回丞相府?”
蘇玄恪啊蘇玄恪,他將自己扔回丞相府后,竟然跑到邊關(guān)打仗去了,看來他的面子是不怎么頂用了,易言歡再開口,“夫人處置一個丫鬟當(dāng)然是小事,但是丞相大人似乎不會同意這么做,夫人難道絲毫也不顧忌大人的想法嗎?”
“給我掌嘴!”
一陣耳光下來,易言歡的臉火辣辣地疼,眼睛冒金星,幾乎要眩暈,只有痛感牽扯著神經(jīng),讓她清醒無比。
“小賤人,竟敢拿老爺威脅我,本夫人現(xiàn)在就告訴你,不管有什么人給你撐腰,你的小命,本夫人都要定了。我倒要看看,今晚還有什么人來救你。”
易言歡想要說話,卻一句話也說不出,轉(zhuǎn)眼她已被人按在長凳上,她抬頭睨著丞相夫人,“你要干什么——”,一句話說的煞是費力,扯得嘴角生疼。
“讓你勾引我霖兒,本夫人今日就將你杖斃,也讓那些吃了熊心豹子膽、妄想攀高枝兒的下作婢子看看,勾引主人的代價。”
“你——”
“打!”
棍棒一下下落在她的腰臀處,毫不憐惜,痛感彌漫著全身的神經(jīng),讓她每一寸皮膚都無所逃匿。
易言歡心知丞相夫人不打死她不會罷手,她沒想打自己一遭穿越竟以這種方式結(jié)束,現(xiàn)在想起當(dāng)初遙州術(shù)士的預(yù)言,她后悔不已,若是沒走那個方向,沒有后來的這一切,說不定她現(xiàn)在可以掙大錢玩得不亦樂乎,至少,總不會動不動就丟了小命。
疼痛至極,易言歡開始大叫,“堂堂丞相夫人只會草菅人命嗎?不對,一條人命而已,對你來說不算什么,你做的惡事比這兒多得多去了吧!”
易言歡悶哼一聲,接著道,“我就好奇周霖年紀(jì)輕輕怎么偏偏腿腳不好,原來是你這個做娘的缺德事做的太多,所以現(xiàn)世報報到他身上了!”
婆子聞言大驚失色,哪有人敢這么對夫人是說話的,她暗自看了夫人一眼,果然臉色已黑沉一片。
丞相夫人道,“給我往死里打!”
家丁下手更狠,易言歡幾乎痛的要暈厥過去,她緊咬拳頭,讓自己保持清醒,小命交代于此她也沒辦法,可死之前卻不想讓丞相夫人好過,就算看看她氣急敗壞的樣子也不錯,易言歡道,“今日增加我一條人命,夫人應(yīng)該想想,這報應(yīng)會報在誰的頭上,是周霖還是周瑾兒?”
丞相夫人聞言,上前狠踢一腳,“賤人!”,家丁見她上前都停住了,丞相夫人幾乎歇斯底里,“誰讓你們停下來了,給我打,打死她!”
易言歡掙扎地厲害,一時亂糟糟的,突然一個渾厚的男音打斷了這一切,“鬧什么!成何體統(tǒng)!”
頓時家丁婆子們跪了一地,易言歡無力地趴在長凳上,動彈不得,她只聽到齊刷刷的聲音喊道,“大人?!?p> 那聲音又道,“太子面前,不得造次。”,聞得此聲,丞相夫人急忙上前行禮,“臣婦參見太子殿下”。
太子——
易言歡尋聲看去,只見威嚴(yán)的丞相大人旁邊站著的,正是沐風(fēng),他穿著尋常的月白衣裳,仍與在遙州時一樣,一樣的風(fēng)清朗月,一樣的溫潤如玉。
沐風(fēng)也看到了她,注意到她的傷勢,他的目光微變,臉上籠上一層寒冰,易言歡收回目光,從沐風(fēng)的神情,她都能猜想道,如今的自己有多狼狽,當(dāng)初她兩次逃離,此刻沒有臉面請沐風(fēng)相救。
太子開口道,“本宮送大人回來,不曾想撞上貴府的內(nèi)務(wù)事。”
丞相掃了一眼易言歡,目光帶著為難,隨即看向丞相夫人,神色微冷。
丞相夫人雖然囂張跋扈,但在太子面前立馬規(guī)規(guī)矩矩了,她說道,“驚擾殿下,是臣婦的罪過,這名女子是府里的犯錯的丫鬟,臣婦正在施行家法?!?p> 蘇玄楓似不經(jīng)意問道,“哦?不知她所犯何罪?”
所有人的表情都怔了一瞬,沒想到日理萬機、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竟然突然間會對一個丫鬟感興趣,易言歡身旁的家丁們,不由得松開了按著她的的手,生怕惹禍上身。
丞相夫人不明太子為何過問這件小事,只得硬著頭皮回道,“小顏伺候主子不周,還魅惑主子,臣婦正準(zhǔn)備小懲大誡?!?p> 易言歡道,“你、你胡說——”。
丞相夫人憎恨地目光看著易言歡,壓低聲音道,“還不住嘴!殿下面前,豈容你撒野?!?p> 易言歡真的不說話了,不是她怕了,只因為愧對沐風(fēng)。
一時間,庭院里極靜,大家都等著太子殿下示下,瑟瑟發(fā)抖的家丁婆子們,無比希望殿下能忽略這個小婢女,邁開尊貴的腿,離開此地。
丞相似是準(zhǔn)備打圓場,這時蘇玄楓開口了,他笑著道,“這里面恐怕有誤會,這位易姑娘乃是本宮的好友,她絕不會是夫人說的這種人。”
在場的人,無不臉色大變,特別是曾經(jīng)杖責(zé)過易言歡的婆子和家丁,一時間把頭緊貼于地面,瑟瑟發(fā)抖,欺辱太子的朋友,他們有幾個腦袋也不夠砍。
丞相夫人一時緩不過神,她沒想到,這短短的時間,小顏不僅結(jié)實了瑞王,還和太子殿下有了牽扯,“殿下會不會認(rèn)錯人了,這是――”,丞相夫人還未說完便被丞相打斷道,“糊涂!殿下怎可能認(rèn)錯”,隨即轉(zhuǎn)向蘇玄楓拱手道,“誤會一場,是臣未處理好家務(wù)事,攪擾了殿下,望殿下恕罪?!?p> 蘇玄楓道,“本宮有個不情之請”。
丞相道,“殿下請講”。
蘇玄楓道,“這位姑娘是本宮的朋友,若丞相大人肯割愛,希望大人準(zhǔn)許本宮帶她回宮,好讓本宮對友人盡地主之誼。”
“這——”,丞相沒料到太子這樣的要求,小顏明面上只是相府一個小丫鬟,若是他不應(yīng),太子的面子過不去,可若是應(yīng)了,以后被這丫頭發(fā)現(xiàn)什么,怕是有大麻煩。
太子道,“大人有何顧慮?”
丞相心一橫,道,“臣并非有顧慮,只是擔(dān)心小顏不懂規(guī)矩,將來得罪殿下。但殿下既然開口了,臣怎敢不應(yīng)?!?p> 蘇玄楓點頭,朝莫白吩咐道,“將易姑娘扶起來?!?p> 易言歡根本站不起來,在莫白的幫助下,她勉強地站著,整個身體的力量都靠在莫白身上,若不是莫白用力扶住她的肩膀,她隨時會倒下去。
丞相夫人見狀汗如雨下,她當(dāng)即請罪,“臣婦不知小顏竟是殿下的朋友,如今重傷了她,請殿下責(zé)罰。”
眾奴仆見主人都跪下了,當(dāng)即將頭埋得更深了,都希望太子殿下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要繼續(xù)追究下去。
太子上前虛扶一把,“夫人請起,本宮插手貴府的內(nèi)務(wù)已是不該,如今大人這個情,本宮記住了?!?p> 丞相哪敢接話,趕忙說,“殿下言重了?!?p> 說完沐風(fēng)已不顧眾人,上前查看易言歡的情況。
似乎她每次出現(xiàn)都是這種讓他意外的方式,遙州一別后,他以為他們不會再見了,天知道,得知她在鄴城的消息時,他的心底竟有一絲喜悅劃過,而看到遍體鱗傷的她,他的心有一些許的疼。這種感覺對他來說,是陌生的,但他并不抗拒。
蘇玄楓問易言歡,“還能走么?”
易言歡看著他,眼神也是那么無力,她搖搖頭。
蘇玄楓俯身,打橫抱起了她,不顧眾人驚異的目光,蘇玄楓對丞相道,“如今多事之秋,少不了辛苦大人了。今夜本宮叨擾了,告辭?!?p> 這可是勤政愛民、勵精圖治、不近女色的太子殿下啊,這二十年來,沒人見過他對任何一個女子有逾距的言行,若不是殿下早就與安國公主有婚約,大家都要懷疑殿下的取向了,而如今,他竟當(dāng)眾對小顏這么親昵,丞相暗自猜測,難道小顏消失的這段時間,和太子殿下發(fā)生了什么?太子殿下此舉,難道是有意傳達什么信息?
這一變故讓久經(jīng)官場的丞相也反應(yīng)不及,愣神很久才應(yīng)了一聲,“殿下慢走”。
莫白愣在原地,這是他認(rèn)識的殿下嗎?他思索良久,只有將所有的根源都算在易言歡身上,一定是這女子居心不良引誘殿下,今日殿下得到她出事的消息不惜借口送丞相回府來救她。被禁錮在丞相府中,還有辦法往外傳遞消息,還真不能小瞧這女子。
易言歡靠在沐風(fēng)的胸前,似乎聞到他身上若有若無的檀香味,她不禁想起遙州茅草屋的時候,那時候簡簡單單的多好啊。
“沐風(fēng),謝、謝謝你,你又救了我一次?!保臍庀⒑苋?,聲音輕地幾乎聽不見,但蘇玄楓內(nèi)功很好,是以聽得清清楚楚。聞言,他只道,“不要說話,你需要休息?!?p> 所有人都離去了,丞相呼退了下人,一時長廊上只有他和丞相夫人兩人。
啪的一下,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在了丞相夫人的臉上。
丞相夫人捂著臉,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丞相道,“無知婦人!你知不知道你的莽撞之舉會給我?guī)矶啻蟮穆闊???p> 丞相夫人知道丞相是真的生氣了,一時不敢反駁,只是小聲道,“只是一個婢女而已,老爺為何大動肝火?”
“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可是——”,丞相夫人正要說什么的時候,有下人來稟報禁地三夫人受傷的事情。
丞相聞言,臉色瞬間變了,就是剛才面對太子的時候,他的臉色變化也沒有現(xiàn)在大,當(dāng)即不再多說一句,匆匆往禁地閣樓去了。
丞相夫人摸著火辣辣的臉,忽然自嘲地笑了,這么多年過去了,他的心里最愛的還是禁地那賤人——顏婉婉。
周霖的住所里,周霖問著手下人,“你說太子救了她?”
那人回道,“這事兒很多人都看到了,據(jù)說小顏傷重動不了,還是太子殿下親自將她抱回去的。”
周霖臉色無波道,“早知道這女子命硬,母親輕易處置不了她,如今這一遭并不奇怪,只是太子殿下此舉著實讓人意外,算了,先由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