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狼寨的事我并非不知,雖成立時間不長,但以岑瀾的行事風格,行俠仗義,做了多起大快民心的事,寨內(nèi)也有一定的武裝力量,還對前來投靠,逃荒的照單全收,大獲人心。
可朝廷終究是放不過它的。
“你還有寨子里的兄弟,岑瀾,你心意我領(lǐng)了,可我終歸還是要回去的。此次我也著實抱著勸你解散寨子的打算,朝廷容不了你,你也有了一定積蓄了,給弟兄們分了各散四方吧。”我抽回自己的手,回首看向三皇子,“你贏了,走吧?!?p> 京城內(nèi)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好一個盛世景象。我在人群中晃晃悠悠地走著,可人群卻開始在我的前方分開一條道供我走。
我扭過頭惡狠狠瞪著那個一直跟在我身后的男人,“所以,你怎么還跟著我!”
自打我進了城便要求下車步行回家后,這人就遣退了下人,一直不緊不慢地跟在我不遠處。
“不放心,怕你跑路?!?p> “您操的心還真多!”
他站在樹下,輕輕點頭,“蘇墨羽,是我的師父,我需得照料你?!?p> 我面色一僵。
蘇墨羽……我的夫君。
我低下頭扶上肚子,眼中一冷,抬步走近他,忽地將一柄短刃刺入他耳旁的樹干上。
“滾。”
他看著我挑挑眉,竟真的一聲不吭地扭頭就走,我收了短刃,冷瞥了他的背影一眼,隨即也轉(zhuǎn)身離去。
我在爹娘的不住盯防下,在家安生待了一個月。時至入春,我院中的花草也開始冒了芽,一派生機。天氣漸暖,我本想外出游走,卻忽而受到了皇帝的召見。
如今我已忘了皇帝那日具體說了些什么,無外乎是千篇一律的“蘇將已去,安心養(yǎng)胎”“節(jié)哀順變”“不得胡鬧”之類的話,從每個同我說話的人口中只字不改地傳來。
我只記得末了,皇帝言:“朕之前同你說的,立你為太子妃仍作數(shù),等孩子生下來,你若是想明白了……”
原本一直低著頭不言不語的我猛然站起,目光灼灼地盯著那個頭發(fā)花白,面色略帶憂郁、不妥的皇帝。他似是被我嚇了一跳,有些慌張地看著我。
“慕鳶雖不知陛下三番五次要立我為太子妃所謂何意,但慕鳶曾在大殿上,當著全朝百官的面說過,慕鳶此生只嫁蘇墨羽一人。我前來求陛下指婚時,我也曾言:生是蘇墨羽的妻,死是他的鬼。陛下好意,慕鳶心領(lǐng)了,但此事休要再提。”
呵,多大的好意啊,不過是一個文官之女,雖被皇帝特指為未來的太子妃,卻在全朝百官面前拒絕后,嫁為人婦,如今孩子都有了,成了寡婦,帝家卻仍愿意要這個太子妃,要說沒點企圖,多么可笑。
蹊蹺,太蹊蹺了。
人情薄如紙,人心渾如泥。這是我游歷五年來,切身實地體會到的道理。
那日的我走出大殿,回首看著壓抑的灰色天空和重重宮墻中無數(shù)如同戴上面具茍活的宮人。猜疑和好奇便在心中生根發(fā)芽,終是無法回頭,殊不知這懷疑的種子所結(jié)的惡果多么的不堪,足以毒蝕身心,千瘡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