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夜晚,依然寒氣徹骨。坐在飛往瑞士的飛機上,黎楓的內心卻是極其溫暖的,從來沒有哪一次的飛行可以讓他有如此激動的心情,或許現(xiàn)在還不是見她最好的時機,可是一知道她的消息,他第一時間就是想要去找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她。
他竟無法靜下心來好好休息,腦子里全是喬靈的影子,她的一顰一笑,她生氣時的樣子,她眼角的淚光,她熟睡時嘟起的嘴,她因為開心而瞇起的眼角,她在他懷里安心自由的樣子。還有她離開他時落寞的背影,他對她的傷害,還能彌補嗎?靈兒,我還有機會補償你嗎?
黎楓蹙眉閉上眼睛,他不知道等待他的將是什么,喬靈會不會不愿意見他,算起來她應該快要生了,那個孩子……靈兒,你說不是我的孩子,我現(xiàn)在倒是真的想問問你,如果不是我的,是誰的?沈云安嗎?我不相信。如果,現(xiàn)在告訴你一切,你是否能理解我所做的一切?是否還愿意站在原地等我?
他雙手交叉,放在腿上,腦子里想著關于喬靈的一切,隨著飛機的晃動,不停的調整著自己的姿勢,這一段飛行,對他來說,真的太長了……
*
陶杰回到喬靈的住所,他仿佛身心都已經(jīng)被掏空了,整個人就像是抽離了靈魂的行尸走肉般。
他慢慢的收拾著喬靈的衣物,她的書桌上,有一個相框,那是一個白衣女子趴在窗臺遙看布里恩茨湖,這是陶杰給她拍的,那個時候他們還不認識,他在取景的時候看到了她,拍下她,然后認識她,并留在小鎮(zhèn)上生活,快半年了,這是唯一一個他停留超過三個月的城市,只為她。
抽屜里,是她在后面這兩個月時間里,日日不離手的筆記本,那是她留給念璃的。還有兩封信,一封給他的,一封寫著“沈云安親啟”,是上次來的那個男人。她要他轉交給他。
筆記本旁邊,是他為她刻的木雕,除此,再無他物。
喬靈的東西很少,她什么都沒有帶來,也什么都沒想留下。她是個很簡單的女子,簡單,沒有雜質,不惹一絲塵埃。說真的,她真的不適合在這個爾虞我詐的社會中生存,她會活不下去。
這個房子,陶杰已經(jīng)幫她退掉了,房東太太也覺得很惋惜??墒?,誰能敵得過命運?
篤篤的敲門聲,陶杰回頭,他進來的時候并未關門,“你是?”來人是個英氣逼人的男人,從穿著看應該是名門望族,但是披的那件黑色風衣,應該就價值不菲。只是他臉色不太好,臉上并未有太多的表情,但未刮的胡須,迷離的帶有紅血絲的眼神能夠看出來,他應該一夜未睡。
“這是喬靈的家嗎?”黎楓打聽到喬靈住在這里,卻看到的是一個男人,來自一個男人的警惕心,他對眼前這個人就忽的防范了起來,這個男人穿得很休閑,但是頭發(fā)蓬松,被風吹得有些亂,胡子也沒有刮,面色疲憊不堪,比起自己,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找靈兒?”陶杰細細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人,靈兒從未提過她的生命中有過這么一個人。他莫不是沈云安的朋友?
“靈兒?”黎楓喃喃的重復了一下,喊得倒是親切。他緩緩看向男人手里的東西,他手里拿著一個相框,相框上的女人,是靈兒沒錯。
“你是誰?”兩人同時問出聲,語氣都忽然的變得冷漠和疏離。尤其是黎楓,語氣忽然的硬了起來,直覺告訴他,這個人和喬靈的關系,不、簡、單。
“她人呢?”黎楓不想多糾纏,他要見到喬靈,見到她就什么都清楚了。
“你是沈云安的朋友嗎?還是林小姐的?”陶杰得知道他的身份,不然他什么都不會說。
“你認識沈云安和林紫?”黎楓看著他,果然,上次他們過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見過了。這個沈云安,居然什么都沒有說!
“靈兒沒有提起過除了他們之外的朋友,所以,你是他們的朋友?”陶杰看著黎楓。他需要將靈兒留給沈云安的信帶給他。
“他從未提起過我?”黎楓緩緩說出這句話,像是對自己說,是啊,他傷她那么深,她恨他想忘了他都來不及,為何還要跟其他人提及他。
“這是靈兒留給沈云安的信,如果你認識他,可以幫他帶回去。”陶杰將手里的信交給黎楓。
接過信,黎楓忽然頭皮有些發(fā)麻,腦子有一瞬間短路了,留給沈云安的信,什么意思?沒事寫信給沈云安干什么?為什么只有他有?留?轟的一聲,腦子里像是炸了,黎楓走上前抓著陶杰的肩膀,信封因為他的用力而褶皺,“你說什么?靈兒怎么了?為什么要給沈云安留信?為什么是留?你說話???說啊?”他逐漸的怒吼,讓陶杰始料不及。這個人,不是沈云安的朋友。
“你到底是誰?”他掙脫開他。后退了兩步,懷里緊緊守護著喬靈的東西,就像害怕被人搶走一般。
“我……”黎楓竟不知該如何開口,他是誰?他是她的誰?他曾經(jīng)又是她的誰?他愛她,卻無法給她幸福。他想要她,卻一步步的逼她離開了他。他想照顧她,卻一次次讓她陷入困境。他竟無法告訴眼前這個人他是她的誰。朋友?愛人?戀人?什么都不是!
“一個故人?!崩钘骶従忛_口,或許這么說他們的關系會更貼切吧。他看向別處,這就是她一直生活的房間嗎?這么簡單。
“故人?你叫……”陶杰慢慢將手里的東西放進帶來的背包里,心中忽然有一個很不好的猜想,他是璃兒的父親。
“黎楓。”黎楓看著陶杰,雙手插進褲袋里面,掩飾著自己內心的不安。
黎楓,念璃,果然是他。陶杰忍不住上前揍了黎楓一拳,“你還有臉來!”他吼叫著,想著喬靈為他所付出的一切,為了生下他的孩子所受的苦,她眼里的憂傷,心里的痛苦,最后的那些倔強,都是因為眼前這個男人,他就莫名的憤怒!
黎楓抹去嘴角的血跡,沒有還手,他也曾經(jīng)想這樣狠狠的揍自己?!办`兒到底在哪兒?”黎楓看著他,眼前這個男人的眼中竟泛起了一絲霧氣,為什么他會覺得一說起靈兒,他就那么悲痛。
“她死了。為了給你生孩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