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過年
稍一琢磨，陸瑰云也就明白了。
皇帝一心和親，現(xiàn)在任誰求都沒用。小爺打算，先假意答應(yīng)娶韃靼公主——
等韃靼人將公主送來，殺她毀了和親，韃靼大汗肯定大怒，到那時候，皇帝不想戰(zhàn)也得戰(zhàn)。
說不定老爺子一怒之下，真的把捅婁子的兒子派上戰(zhàn)場。小爺?shù)哪康囊簿瓦_(dá)到了。
當(dāng)前情勢，這倒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
本以為媳婦會吵會鬧，罵他陰毒，可沒想到半晌之后，她點頭表示了支持。
小爺哄媳婦的話準(zhǔn)備了一籮筐，愣是沒派上用場。
她看了他一眼，出乎意外的通情達(dá)理：“我明白該怎么做了?！?p> 小爺平日里胡作非為，是該好好管管。但是在這件事上，陸瑰云相信他是對的。
第一，韃靼屢次侵犯大雍邊境，已是朝廷心腹大患，靠和親根本不能解決問題。第二，與其娶韃靼公主，讓皇室摻進(jìn)韃靼人的血脈，永遺后患，還不如一次了結(jié)個痛快。第三，宋憲剛在前線吃了敗仗，需要時間休養(yǎng)生息，韃靼明年再送公主來，正好借此機(jī)會練兵秣馬，到時再反戈一擊才有勝算。
她的冷靜，倒讓小爺更覺得心虛惶恐。
答應(yīng)要娶韃靼公主作太子妃，自然要先將現(xiàn)在的她降為側(cè)妃。
“云兒，你暫受些委屈，我……”
“行了行了，不用再說了，我都明白?！标懝逶茢[手示意他打住，“不就是側(cè)妃嘛，我又不是沒當(dāng)過。不過——”
她警告地瞪他：“你要敢真娶，我……”
“不可能的事兒！”他保證，“我要是負(fù)了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本來還要說什么再狠的，已經(jīng)被媳婦捂住嘴。
“閉嘴閉嘴，哪有好端端地咒自己的?！彼牪坏眠@話，“大不了和離，我回金陵去，不用生啊死啊的。”
此時此刻，普通尋常的一句話，小爺竟然聽得鼻頭一酸，有些感動。雪地里跪了那么久，老爹理都不理，說句賭咒的話，媳婦就心疼了。
抵額相對，彼此的承諾，已不需言語。
皇帝隨便尋了個由頭，就將太子妃降回了側(cè)妃。冊寶也都交還給了皇后。一夜回到解放前。
還好當(dāng)初封太子妃時沒有大張旗鼓地辦，除了皇室子弟知道的人也不多，要不然現(xiàn)在就更尷尬了。陸瑰云感受到了低調(diào)的好處，古人誠不我欺也。
和親一事也已議定，韃靼將掠奪的城池盡數(shù)歸還。表面上看，朝廷算是挽回了些顏面，但是有識之士心里也都明白，韃靼人把該搶的都搶完了，還回來的不過是一座座空城。
太子心里暗自憋著一口氣，決心報仇。下令軍隊養(yǎng)精蓄銳，積極備戰(zhàn)?；实劢?jīng)此一事，也格外重視起武將，答應(yīng)在科舉之余，加設(shè)一門武舉。
到了年節(jié)兒，宮里很熱鬧，到處張燈結(jié)彩，貼春聯(lián)，裁窗花，喜氣洋洋。
這是黃夫人第一次在京城過年。上次渾球的事兒給她留下不小的陰影，自那之后她怕出門惹禍，一直待在東宮修養(yǎng)，倒也落得清閑安逸。
這日渾球一個沒看住，又不見了，黃夫人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卻不敢告訴別人。
陸瑰云來瞧她，就發(fā)現(xiàn)母親一臉的心虛，問她怎么，她也支支吾吾不肯說。
“小荷，你來說，到底發(fā)生什么事兒了？”陸瑰云從黃夫人問不出來，就轉(zhuǎn)而問伺候她的宮女小荷。
主子問話，小荷不敢不答，只好硬著頭皮道：“是渾球那貓兒，夫人一時打了個盹兒，沒看住，它就不曉得跑去哪了?！?p> “哎呀，那貓成日關(guān)籠子里也悶壞了，我就想著放它出來透個氣。真是一只眼睛沒盯著，它就不見了。”黃夫人解釋著，看陸瑰云眼神不對，忙站起身，“我這就去找，這就去……”
上次渾球“沖撞”周貴人的真相，陸瑰云一直都沒有告訴黃夫人。一是因為皇帝下了嚴(yán)令不許說，二也是怕黃夫人什么時候說漏嘴，皇帝將罪牽連到陸家。
沒想到，黃夫人就因為這事兒，鬧得這么神經(jīng)敏感。以前黃夫人訓(xùn)她跟訓(xùn)孫子似的，而現(xiàn)在在她面前，倒像是個做錯了事的孩子。這反而讓陸瑰云深感愧疚。
“娘！不用找了，渾球不會再惹禍的?！标懝逶茖ⅫS夫人按回座兒，把手上的手爐給她，好聲好氣地勸導(dǎo)，“上次完全是個意外，您不用這么緊張，隨它去吧。”
黃夫人不聽，非說渾球會惹禍，陸瑰云只好發(fā)動了宮人去找，這才安撫住母親的情緒。
“云兒啊——”過了半晌，黃夫人突然語重心長，“你老實跟娘說，你被貶回側(cè)妃，是不是因為娘上次惹的禍？”
陸瑰云忙說不是，又道：“您想哪去了！我做側(cè)妃，只不過是皇上和親的一步棋罷了，和您有什么關(guān)系？您可別什么都往自個兒身上攬，累不累啊？”
黃夫人并不能確定，女兒說這話是真的，還是為了哄自己，于是道：“你可別為了哄我就胡說?！?p> 女兒信誓旦旦的樣子不像假的，黃夫人這才松了口氣。
正要說些什么，只聽見一聲“喵——”
又喪又萌，又暖又甜的小嗓子，一聽就是渾球的聲音！
黃夫人激動地沖出門去，大喊：“渾球！”
抱著渾球才走到門口的太子爺，臉上一黑：“岳母這是罵我呢？”
小爺琢磨著，岳母多半兒是為了云兒被貶的事兒生氣，罵幾句也是應(yīng)該的。
這時黃夫人已急忙從他手中接過渾球，請他進(jìn)殿后，鄭重跪下。行禮請罪：“臣婦又沒看好貓，還沖撞了殿下，萬望殿下賜罪?！?p> “和岳母說過多少次，不用跪我。”小爺急忙一把將黃夫人扶起，“渾球這不就回來嗎，沒多大點兒事……”
黃夫人搖頭：“該小心謹(jǐn)慎些，要是再沖撞貴人可怎么是好?！?p> 小爺瞄了渾球一眼，才對黃夫人道：“這小東西連只別的貓都撲不倒！上哪撲倒貴人去？您只管放心放渾球去撒歡，什么都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