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我看人都到齊了,那就開始本次的藥師會,”那姓蔡之人來至中上位說道,“大家都是老相識了,我看這次來了幾個青年醫(yī)師,我就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蔡秉文,是這家濟(jì)世堂的家主,也是本次藥師會的主持。本次藥師會一來是交流下各位之所學(xué)所難,二來呢是商討一下我們醫(yī)藥師的發(fā)展和與五毒教的糾紛之事,還請大家暢所欲言,不吝所學(xué)?!?p> 見眾人無人站出來先語,那蔡秉文對著前桌的一位老者道:“吳老先生,要不您先說幾句?”
“那好,我就來說兩句,”那吳姓老者也不推辭,緩緩起身對著眾人說道,“我們百藥門發(fā)展至今,一心治病救人,蒼濟(jì)天下,還算是日漸壯大,可是老夫最近發(fā)現(xiàn)一個問題,不知道是因為邊境打仗還是百姓生活變的富足,越來越多的醫(yī)藥師都放棄了醫(yī)職,轉(zhuǎn)投商賈,一心奔錢而去。剩下的人呢大都也生了懶惰之心,學(xué)不求精,更有甚者,學(xué)個三兩月都敢開醫(yī)館,實在是害人不淺。行業(yè)水平良莠不齊,亂像橫生,不知道這種情況該如何是好,各位,都說說吧?!?p> 一時間眾人都陷入沉思,一中年男子起身說道:“吳老說的情況我也有所察覺,不過就憑我們在座的各位實在力量單薄,這大勢所在,確是難以矯枉?!?p> 那男子身旁的老者起身附和道:“孔先生說的有理,看看我們在座的,有幾個年輕人,我們這些個半個身子都要入土的人哪還有精力,哪還有能力去改變這大勢所往?!?p> 見眾人又是遲遲不語,公孫邈起身說道:“我認(rèn)為,既然是天下大勢,那必然不是單靠我們百藥門能夠阻擋的,但所謂在其位,謀其政,我們只需做好自己,精修所學(xué),盡力培養(yǎng)后輩即可,至于要改變這大勢還需要朝廷支持,若是朝廷能夠下律法,法令但凡開堂設(shè)館都需朝廷頒布許可,這濫竽充數(shù)之輩自然難以為繼,醫(yī)藥師行業(yè)也即可肅清?!?p> 眾人一時間交頭錯耳,點(diǎn)頭稱是,那吳姓老者又起身問道:“不知道這位年少的朋友如何稱呼,在哪坐診開堂???”
“我叫公孫邈,來自開封芝心堂?!惫珜O邈回道。
“那公孫回可是你爺爺?”那老者又問道。
“正是。”
“原來如此,公孫老頭教的好啊,剛才公孫少年說的有理,可問題是這朝廷能同意嗎?誰又來向朝廷舉薦此事呢?”
眾人又是不語,一人又起身道:“那些當(dāng)官的都是些貪財逐利之人,先不說能不能通過這律法,就是通過了,各地執(zhí)行起來也難免失真,遇上那奸詐之人,送些錢財便領(lǐng)了許可,不又是白下法令了。”
見此,那蔡秉文連忙說道:“朝廷之事不可妄自評價,小心隔墻有耳,不可亂講?!?p> 那人便也不再多說,坐回席位。
公孫邈又道:“朝廷之事,也不是我們所能左右,這貪贓枉法之輩哪里都有,現(xiàn)如今百姓民生和諧,足衣豐食,可見那當(dāng)官的大部分還是好的,不能因粒屎而棄大湯。至于這舉薦之事,我們不妨聯(lián)名上書,以眾人之口舉薦,已避免某一個人擔(dān)責(zé),不過要找一位忠義的為官之人,上得朝廷直達(dá)天命。”
眾人無不點(diǎn)頭稱是,那蔡秉文說道:“既如此,我便即刻寫那上書文略,各位繼續(xù)商討其他的事,待我寫好再與諸位簽字。”說罷進(jìn)了屋內(nèi)。
眾人此時對公孫邈是佩服尤佳,皆是稱贊不已,林運(yùn)也是第一次發(fā)現(xiàn)公孫邈竟有如此之才,一時間投以驚嘆之色。
打開了話匣,眾人也都爭相起身,交流起學(xué)識來,有的請教所遇到的疑難雜癥,有的講解自己的新學(xué)發(fā)現(xiàn),有的則聊些驚奇趣聞,一時間熱鬧起來。
一人起身從懷里掏出塊白色手帕,攤開來對著眾人說道:“諸位,我上個月路過那邊境的寧夏鎮(zhèn),遇到一將死之人,發(fā)現(xiàn)那人是中了此蛹蟲之毒,我卻不識此蟲,所以救治不得,實在慚愧,今日帶來請大家看看,還望知此而告之,讓我也知曉知曉,日后再遇此毒,也好醫(yī)治,不失百藥門的臉面?!?p> 眾人便紛紛上前查看,卻皆是搖頭,那吳姓老者說道:“此蟲雖過了一個月,但還算保存完好,干癟了些,沒有斷肢,生四足,倒有些像那鬼鳳蝶的幼蟲,不過那鬼鳳蝶幼蟲應(yīng)是生六足,比這稍微小些才是。不知那中毒之人癥狀如何?可是膚生白斑?”
那人說道:“皮膚的確生有斑塊,不過卻是血紅色,而且聽說那人中毒之后,身體快速消瘦,短短三日就變的柴毀骨立,像是被人吸血了一般?!?p> 那孔姓中年人說道:“聽癥狀有點(diǎn)像血蝠蝶,可若是中了血蝠蝶的毒,應(yīng)該不會那么快消瘦才對,而且血蝠蝶的幼蟲應(yīng)該是沒有足,且沒有這么大才對?!?p> “這的確是血蝠蝶,”眾人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公孫邈上前看了看,說道,“不過是肉生的血蝠蝶。”
“什么意思?肉生有什么不一樣嗎?”一人問道。
“沒錯,《識毒錄》和《鱗翅綱目》里都是這么寫的,血蝠蝶,木肉雙生,幼蟲血紅無足,長約一寸,一月成繭,五日成蝶,蝶生六足雙翅,通體血紅,翅如蝠翼,翅展三寸,劇毒,中毒者膚生血斑,血肉漸失?!惫珜O邈說道。
那人又道:“你說的這些誰不知道啊。”
見那人不服,公孫邈又說道:“可是《雜病論》里有一篇講冰蠶寒毒的解法說道‘血蝠蝶屬火,可用幼蟲前足入藥,’既然血蝠蝶幼蟲沒足,這前足何來,這不是矛盾嗎?所以我專門調(diào)查了下,這血蝠蝶雙生有所不同,若是生于樹木花草,則食植,如那《識毒錄》和《鱗翅綱目》所寫;若是生于人和動物的膚肉之下,則食其肉血,分兩繭而變,一繭長四足,長一寸半,二繭再長兩足、生雙翅成蝶,翅展四寸,模樣與木生無異,只不過要大些,且毒性更強(qiáng),所以那中毒之人才會消瘦的那么快?!?p> “有這么一說嗎?那興許是我看的時候不夠仔細(xì),還是你想的周全。”那人撓首道。
眾人聽了公孫邈的話一時也暗嘆不已,想不到此人年紀(jì)輕輕竟有如此學(xué)問,還知道從藥典書籍里面找漏洞、尋不足,越發(fā)的欽佩起來。
林運(yùn)也在心里暗暗為公孫邈高興,想著他一心要成為神醫(yī),并為此而努力,又想著自己武功離報仇還差得遠(yuǎn)不免也有些感慨。
“說的好,邈兒,看來你已經(jīng)超過了你爺爺,我們百藥門有你這種后生,實在可幸?!闭f話間,那蔡秉文已是拿了本書折回到院內(nèi)。
公孫邈拱手說道:“蔡叔叔過獎了,我只是多看了些書、耍些小聰明罷了,都是紙上談兵,論實在的治病救人、坐堂行醫(yī),還是各位前輩經(jīng)驗老道,晚輩還需多學(xué)多練?!?p> “你也不必謙虛,我這么說自有道理,”那蔡秉文說道,“諸位,這上揍書折我已草擬了一份,有幾個地方還需要斟酌,不到之處還請大家提點(diǎn)?!闭f罷將那書折傳遞給眾人。
眾人紛紛仔細(xì)查看那書折,不時點(diǎn)頭稱是,傳了個多半人后,一人起身說道:“蔡先生所寫的這折子,可謂丹青妙筆、字字珠璣、凝練有力、恰至點(diǎn)上,我想諸位跟我也是一樣的看法,我看就依這么寫吧。”
“承蒙抬舉,既如此,那就請各位簽字吧?!蹦遣瘫恼f道。
眾人便提筆依序簽了醫(yī)藥堂及個人署名,將那書折遞回蔡秉文。
“我既是這次藥師會的主持,這送呈朝廷之事就交于我吧,正好我有位師兄是御藥房的,聽說現(xiàn)在好像進(jìn)了太醫(yī)院。”蔡秉文說道。
“那就有勞蔡先生了。”眾人說道。
“哪里的話,大家都是百藥門的一份子,理應(yīng)出一份力,”蔡秉文說道,“諸位,此事就告一段落,接下來我們說說與那五毒教之事吧,黃老先生,您給大家說說吧?!?p> 一老者應(yīng)而起身說道:“也好,前幾日,我在這洛陽金刀王家參加了一次壽宴,宴席上有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偷了人東西逃逸而走,不知此事各位可有耳聞?”
眾人面面相覷,一人說道:“這跟五毒教有什么關(guān)系?”
那黃老先生又道:“此事卻是沒甚相關(guān),可我在壽宴之上看到了五毒教的金蟾堂堂主錢有道,據(jù)我所知,這錢有道近些年都在京師活動,這次跑這么遠(yuǎn)來參加別人的壽宴,恐怕沒那么簡單。”
蔡秉文說道:“黃老的意思,莫非是沖著咱的藥師會來的?”
那黃老先生說道:“我也只是猜測,那日壽宴我只看見了他一人,并沒有其他人同往,所以不好論斷,在這里說出來,是想聽聽諸位的看法?!?p> 見眾人面露凝色,支吾不言,那吳姓老者起身說道:“管他來干啥,我們這瞎猜也沒用,有啥招等他使出來再說?!?p> 蔡秉文說道:“吳老此言差矣,您一心投入醫(yī)人治病,不問江湖之事,所以對五毒教之事知曉不盡,雖說這五毒教以往與我百藥門均以切磋用藥為主,可自從新任教主甘世蒼就位以來,便加大了幫派擴(kuò)張,越發(fā)的囂張跋扈起來,與我百藥門的切磋也漸生了武力摩擦,那五毒教本就是一江湖邪派,殺人取命之事少不了做,怕長久下去會對我們不利,恐有異變,不可不防啊?!?p> 聽完蔡秉文的話,眾人則都倒吸口氣,不免擔(dān)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