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殺了人的辰星，仿佛是只斗勝了公雞，信心百倍。她相信自己努力學習法術會成為樓云飛那樣的人。不僅有能力保護自己，還能造福蒼生。
她站了起來，去扶剛剛嘔血元氣大傷的青箬。
“姐姐，我背你回去吧！”辰星為青箬整了整凌亂的頭發(fā)，為袖口擦去嘴角的血漬。
“你背得動嗎？”東始娘娘騰云而來，華光照著她的臉龐，祥和寧靜。
“娘娘！”兩人齊聲叫喚，驚得下巴仿佛要墜地。
“吃晚飯不見你倆，在宮里等了許久，本宮以為你倆遇上麻煩了！唉，不過幾個凡人。”東始娘娘看了看狼狽不堪的青箬，青箬趁機向她擠了擠眼。
東始娘娘心明神會，笑著說：“我們回去吧！”
說完一揮衣袖，帶著兩個人，一一左一右的騰空而去。
第二日卯時，青箬如往常一樣坐在院中凝神練功，靜候第一縷晨光的陽氣，妖族陰氣盛，初日之陽氣最為滋補。
一向懶于早起的辰星也和花葉上的露珠一起出現(xiàn)在院中。
“姐姐，我來了！”辰星見青箬打坐，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身邊，悄悄坐下。
“離我遠些，一會兒練功把你震飛？”
遠？多遠？
辰星在離她兩丈遠的地方盤腿坐下，寒涼的聲音再次響起“遠一些，隔個五丈遠！”
辰星訕汕地往后退，月華還留戀萬般的賴在星空不肯退場。再看看青箬，閉目運氣，忘我之神態(tài)。
“坐下，靜心禪坐，萬念排空，運真氣從丹田起，穿檀中，過天穴，匯百會。周而復始，等日破天開，吸第一縷晨陽入氣海。真氣運轉方始起。”青箬閉眼，托雙手于檀中。
辰星深吸一口氣，照青箬所說運氣。來來回回無數(shù)次后，她覺得天頂蓋通竅了，從神闕穴到百會穴融匯貫通。
“這幾日跟著青箬學得如何？”紫藤宮的早餐也很豐富，東始娘娘吃得很少，對每樣東西淺嘗輒止，如蜻蜓過水。她夾起一塊鹽酥雞，看著囫圇吞棗，吃什么都一口悶的辰星，欲言又止。
從卯時到辰時，不過一個時辰，辰星的肚子己經抗議造反了。起初與東始娘娘一起用餐還有幾分羞澀拘束。練功之后完全沒有了，桌上的食物一掃而光，片甲不留。
“還行！剛學會運氣！”肚子吃得滾圓的辰星才想起沒有回話。她抬起頭，迎上東始娘娘慈祥有愛的目光。
這樣絕色女子一眼傾城，為什么四千多歲了還踽踽獨行，寒雁單飛呢？
“你先跟著青箬練練基本功。待基本功扎實，本宮親自教你法術?！睎|始娘娘說。
辰星惶恐地從位上站起離座，撲通下跪施禮：“承蒙娘娘厚愛，小女天真愚飩，又是凡人之身，如何擔當?shù)闷鹉锬锏暮裢?。。?p> “你也別跟我客氣，擔當?shù)钠饟敳黄?，都是本宮說了算。你好生練著吧！”東始娘娘扶起磕頭在地的辰星，“本宮五百年失了個女兒，你也沒爹娘。恰巧你與本宮又長得極為相像，沖這份緣分，本宮收你為徒也是上蒼恰到好處的安排。”
早餐過后，辰星回自己的落花居休息。落花居緊挨著東始娘娘的寢殿落夕殿。而落夕殿的西邊是青箬的寢殿落月居。
落花居宮婢五六個，正閑著圍在院中蹴鞠，心思沉重的辰星趁人不注意溜進自己屋內。
有幾天都沒和樓云飛聊天內。她念個訣，胸上的螭吻玉佩綠光閃動。那邊響起樓云飛火急火燎地聲音：“我招呼你幾次都不回應。我在幻塵鏡中看你殺人了！辰星，我后悔了，你找個理由下山來，我在山口等你?！?p> “不用了，我在這邊很好！你叫我收集的證據(jù)也沒完成?！背叫菆?zhí)拗地說。
“不用了，你回來！我還有別的方法！你回來，我怕你證據(jù)沒收到，卻在東始山成妖了?！睒窃骑w的聲音沙啞帶著哭聲。
“不要學妖法……”
辰星練了訣，玉佩的綠光暗了下來。
妖怎么啦？她本身就是妖，沒有法力，任人欺負的小妖。東始娘娘是妖，青箬也是妖，整個東始山都是妖子妖孫，卻不曾傷害她分毫。倒是清白正直的凡人逼得她持刀殺人。誰是誰非？
一位小婢在她的門上輕輕敲著，光是與東始娘娘用餐這份珠榮，在紫藤宮人的心里，她的位分如同公主。
“何事？”
“阿辰姑娘，青箬姐姐叫你去個地方?！毙℃净卦?。
辰星在銅鏡前整整衣容，開門隨婢而去。
“必死之獄！”辰星隨小婢來到陰森詭異的必死之獄。她的后背脊陣陣發(fā)涼，陰風直灌。
辰星不明白青箬心里打的是什么鬼主意，她探頭進去觀看，獄中的男人形容枯槁，卻滿眼沉浸春色一樣的滿足。來這兒的男人無不是色欲熏心，死一百回也不足惜?？伤膊幌肟此麄內绾巫兂傻ね?。
她正要退出往回走，青箬說：“看著吧！終有一天你也要服丸，練功之人服丸才會增進功力，進階法術?！?p> 她想起樓云飛的話——不要學妖術。
青箬雖不親手制丸，卻是監(jiān)督官。幾名綠衣女子齊齊攤開掌心，口中念念有詞，獄中男子的靈元如被牽線的木偶被一個個拽出，又被一股強氣流推進爐中。肉身像紙片似的倒下，兩個宮中守衛(wèi)拿著個板車，把尸體如咸魚似的堆疊在板車上，要運往萬獸谷。
雖驚卻不凌亂的辰星默默地念了個訣，云髻上的萬緣簪把這一幕記錄了下來。這才是她來東始山的初衷。
她們雖不是萬惡，卻也是邪門之道，于天地所不容。
小婢見丹藥進爐修煉，又彎身施禮說：“阿辰姑娘，你隨我去百獸園吧？”說罷，小婢牽著阿辰的手，一陣迷糊后，來到白骨成山的百獸谷。峰戀疊嶂的山谷谷底，卻是一片小平原，綠樹成蔭，水流潺潺，虎嘯熊吟，狼狽追逐。見有生人到防，還有小婢守衛(wèi)護架，通靈的都抬起前肢朝拜。
運尸人把尸體一塊塊剁下，扔進谷底，奪食大戰(zhàn)殘忍上演。萬緣簪把這一幕如閃電般錄下。
青箬鬼使神差的站在辰星邊上：“這就是我們妖族，靠食凡人的靈識增階功力。”
“我們可以通過刻苦修煉，為什么要食人靈元呢？”辰星無助地望向青箬，鼻翼顫動著，眼淚從眼眶滾圓圓地滑出，在正午的陽光中明晃晃地閃。
青箬不屑地白她一眼，望向百獸爭食的谷底，說：“它們是獸，經過幾百年修煉才有可能成小妖，要是想活到萬歲，必須精進法力。而凡人靈元一顆，足足可以進階三百年法力。一個是路漫漫無盡頭，一個是捷徑之途，你會選哪個？”
辰星無語。
“東始娘娘為了保住青春容顏，每年定要服顆靈元丹。而我如不是服靈元丹，修煉幾百年，也不過修個隱身術，變幻術之小把戲?？晌覀儢|始山幾百年來，做事講究原則，只食該死之人靈元?！鼻囿枵f。
“姐姐今天帶妹妹看這些，是何意思？”辰星嘴巴里雖是姐姐妹妹，語氣卻疏遠了許多。
“你早晚也要食靈元丹，讓你先開開眼界，好讓你有思想準備?！鼻囿枵f著好像要品嘗什么山珍海味之大宴席似的。
辰星一陣作嘔，臉色煞白煞白的，手心冒出冷汗。
“知道你凡人出身，今天我先帶你回去歇著吧！”青箬笑得說。這孩子真不驚嚇。
紫藤宮的正殿是議事的地方，青箬跪在殿中，拱手回稟：“娘娘認定辰星為接班人，阿奴有意錘煉她。今日阿奴帶她看了必死之獄和百獸園，她嚇得不輕，好像病了?！?p> “青箬啊青箬，循序漸進，潤物細無聲的慢慢滲透不懂嗎？以后下藥不可過猛?！睎|始娘娘搖搖頭，卻并不生氣。青箬行為過激，初衷卻是好的。
此時的辰星躺在落花居雙眼發(fā)直瞪著天花板。萬緣簪錄下的訊息怎樣傳給樓云飛呢？
她得快快離開此地，服下靈元丹就成了萬劫不復的妖，而她的師父是無相真人，見了天君都不用施禮的大羅金仙，她如何能成妖，上真派的臉面要毀在她手里？
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