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良和尚恩明被嚇到了,習(xí)慣性抱頭后退,讓我一眼也不想多看,心里只有兩個字:廢物。
分明是另外兩個人惹怒了她,可最后還是要把怒氣發(fā)泄在自己女兒身上,究竟是有什么仇怨,難道就因為,她是女孩子嗎?
“鹿兒,求求你,救救愛兒吧,求求你救救她?!?p> 張阿婆把我的思緒拉回來了,其實尚愛兒是可以自己恢復(fù)過來的,只不過因為創(chuàng)傷太大,需要點時間。
可張阿婆這樣央求,我有些不忍心拒絕,如果不是其他,我恐怕要認(rèn)為,阿婆才是尚愛兒的媽媽了吧。
放開蒙住寶寶的眼睛的手,指尖飄出一股濃稠如水一樣的怨氣,卷起地上的頭顱的碎渣,飛向尚愛兒的軀體,從下往上纏繞覆蓋。
怨氣散盡,尚愛兒又恢復(fù)了原來的模樣。只是她沒有再說一句話,就是那樣安安靜靜的站在那里。
“愛兒,你沒事真是太好了,阿婆還以為你沒了,可把阿婆嚇?biāo)懒??!睆埌⑵趴吹揭呀?jīng)恢復(fù)的尚愛兒,激動的跑過去上下查看。
“你完全沒必要幫我——”尚愛兒沒有理關(guān)心自己的張阿婆,而是看向了出手救自己,從一開始就壓制了所有怨靈的女人。
“你怎么這樣,我媽媽好心救你?!甭轨`瓏有些不解,媽媽好心救她,她卻不領(lǐng)情。
“你也覺得這樣行尸走肉的活著,很痛苦吧?!笨粗?,總覺得看到了曾經(jīng)的自己,我坐直了身子,雙手一攤,誰會想這么活著。
尚愛兒眼神一滯,她知道自己不想這樣活著。
“曾經(jīng),我怨氣纏身,所有人都想殺我,可我還是想好好活著,努力的活下去?!蔽铱粗难劬?,我覺得她是一個好女孩,只是不曾被溫柔以待。
“然后呢?”尚愛兒看著那張面目猙獰的臉。說實話,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她也被嚇到了。
“我不得不與我最親近的人斷絕關(guān)系,變成了人人厭惡,恐懼,五國都要緝殺的惡魔?!蔽殷@訝于現(xiàn)在的我居然能這么平靜的說出來這些話。
“這樣了你還是想活下去嗎?”尚愛兒不懂這種感覺,但又似乎有所體會。
“還是想,可我知道自己真的活不下去了。”我想了想,繼續(xù)道:“可我愛的人還在,我想給他們留下一個有花有草有明天的世界?!?p> “真傻,明明整個世界都拋下你了,你卻還想給他們留下……”尚愛兒不知在嘲笑,還是同情。
“世界沒有拋下我,是我不要它了。”我笑道:“還有,也不是所有人都拋棄我了,還有人,依然愛著我?!?p> 我想起了哥哥,錦歌姐姐,還有最對不起的星辰哥哥。
“……”尚愛兒眼神飄遠(yuǎn)了,思緒也拉遠(yuǎn)了,她想起了那個曾經(jīng)對自己很好,發(fā)誓要娶自己的無殤哥哥,溫柔善良的可姨,又低下頭看了看此刻陪在自己身邊的張阿婆,原來自己也有人愛著。
她突然很想知道無殤哥哥的蹤影,當(dāng)初自己死后,無殤哥哥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現(xiàn)在又怎么樣了。
“阿婆,無殤哥哥呢,他在哪?”即使他屠了滿城,自己也不覺得他是壞人,他一直是自己的無殤哥哥。
張阿婆一愣,她當(dāng)年看到小殤殺光了全城的人,就在沒有消息了。對了,鹿兒,她一提到小殤就情緒激動。想來是和小殤有仇,但或許她知道什么。
尚愛兒看著阿婆的眼睛轉(zhuǎn)移到了剛剛與自己說話的女人身上,立刻意識到她一定知道什么。
“你認(rèn)識無殤哥哥,知道他?!鄙袗蹆赫Z氣中沒有半分疑問,而是直接肯定。
“……”我不僅知道,還知道的很清楚。
“告訴我,我想知道他在哪里,是不是還活著,我想他了?!鄙袗蹆赫Z氣突然軟了下來,帶有些央求的意思。
“……”我應(yīng)該怎么說,看著她眼里的柔軟,她要告訴她,她愛著的那個人被我親手封印,她愛的那個人,是個魔鬼嗎?
我第一次陷入了糾結(jié),不是因為不怨恨魘帝,只是不想傷了一個深愛著他的女子的心。
似乎是從小就已經(jīng)習(xí)慣的察言觀色,尚愛兒看出了女子的糾結(jié),她似乎不想跟自己說。
“無殤哥哥是不是死了?”尚愛兒心里忐忑,小心翼翼的問出。
“沒有——”本以為依舊不會得到答案,但這個答案卻回答道很快,幾乎是自己話音剛落。
“那他怎么樣,他還好嗎?”語氣中是深深的眷戀之情。
“……”又沒有了回答,此刻那個坐著的女人臉上,是自己看不懂的神色。是為難,是糾結(jié),是不忍,是悲傷——嗎?
“你說吧,不管什么,我都可以接受?!鄙袗蹆和nD了好久,還是說了出來。
看著尚愛兒,那份決絕,有幾分像曾經(jīng)的我。我突然明白,比起知道真相的痛苦,有時候不清不楚的臆想更為難熬。
“他活著,”我頓了頓,看著似乎真的準(zhǔn)備好的尚愛兒,才繼續(xù)道:“我把他封印了,就在洛水?!?p> “封印?”尚愛兒懵了,她的無殤哥哥是一個很好的人,為什么要封印他。
“是的,就是因為他,我才變成了現(xiàn)在的模樣,”看著她眼中的愕然,我還是要繼續(xù)說:“你跟他關(guān)系很近,按理說,我應(yīng)該連你一起殺了,讓你連怨靈也做不成??晌也幌脒@么做,因為我這樣做了,跟他就沒有什么區(qū)別了?!?p> “你胡說,無殤哥哥善良,怎么可能把你弄成這樣,你撒謊——”尚愛兒大聲反駁。
“你既然知道了他殺了滿城的人,就應(yīng)該知道,他已經(jīng)配不上善良這個詞了。”一提起魘帝,我的怒氣也跟著上來了,頓時也忘了尺度。
尚愛兒又一次不說話了,是啊,自己早就知道了,可在自己心里,無殤哥哥還是無殤哥哥,還是那個對自己很好,發(fā)誓要娶自己的無殤哥哥,從來都沒有變過。
“對不起,對不起,我做不到把他當(dāng)做壞人?!鄙袗蹆好勺∧?,開始嗚咽。
“……”我根本沒資格說什么,我自己就是一個惡人啊。
“你叫鹿兒,”尚愛兒擦了擦眼淚,抬起頭看著前面的女人。
見女人對自己點頭,尚愛兒繼續(xù)說道:“給你講一個久遠(yuǎn)的故事,很久很久前的故事。”
又看了一眼叫鹿兒的女人,見她并沒有任何反駁的意思,尚愛兒繼續(xù)道:
“從前,有一個少年隨著他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