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不嫁

　　“喲誰說的！哀家看他看你的眼神，都快膩死了，二十六年可沒見過他對誰這樣?！?p>　　真的嗎？他的眼神？

　　“哀家此生兩個兒子，馳兒求而不得痛了一生，所以不想梟兒也留下這個遺憾。他們兄弟倆看自己喜歡的人，那個眼神一模一樣?！彼胙鲱^，眼里滿是傷感：“梟兒看你的眼神，和馳兒看蕭璃的眼神真的一模一樣，一模一樣?！?p>　　看她的樣子我突然哽咽了，心里說不出來的難受。百里馳為了我終身沒有冊立皇后，他是真的愛，所以百里梟也是嗎？如果是，那日壽宴為何不表達清楚，為何說娶阮依依他絲毫不反對。

　　“太皇太后，您說的眼神是什么樣的？”

　　“純粹，真誠，把你完完全全放進眼睛里，除了你再看不見別的東西。”

　　我笑了。

　　“那太皇太后，百里梟是個怎么樣的人？”

　　“梟兒啊，嗯他這個人不太會說話，心里有什么事就死憋，心情總是表現(xiàn)在臉上哈哈哈?！?p>　　她又道：“哀家只見他笑過兩次，一是四年前賑災(zāi)回來，聽說他學(xué)到了什么凈水之術(shù)，二就是幾月前哀家提到幫你倆做媒。”

　　“賑災(zāi)，凈水術(shù)？”我突然有一種強烈的預(yù)感。

　　“四年前旱災(zāi)，梟兒主動請纓前往邊界賑災(zāi)，若哀家記得沒錯，那個地方現(xiàn)在已經(jīng)稀里糊涂歸百果莊管了。這凈水術(shù)是他賑災(zāi)時學(xué)到的，具體哀家也不清楚，只知道黑甲軍靠凈水術(shù)得了‘鐵打的’名號?！?p>　　聽及此我大概也知道了，四年前的施粥人就是百里梟！那時候，他戴的還是黑色的面具。他所學(xué)的凈水術(shù)，不過是我無意留在山坡上的坑。

　　“太皇太后，”我起身半屈身體：“民女感謝太皇太后厚愛，愿意做王爺?shù)膫?cè)妃?！?p>　　她一聽頓時大笑起來，一旁的青暖有眼力見的跪下道賀：“恭喜太皇太后，恭喜岑姑娘。”

　　剛說完，太監(jiān)就通報玄王到。百里梟跨進殿門，見太皇太后笑著點頭示意，唇角一勾：“謝母后！”

　　我又笑了。

　　從太皇太后宮里出來，百里梟邀請我上了王府的馬車。

　　一上車他便露出一副欠揍的得意樣，眉毛快要飛起，仿佛在說：不是拒絕了嗎，怎么又答應(yīng)了？

　　“百里梟你別得意，本莊主嫁你只是權(quán)宜之計，趁現(xiàn)在就說開，訂個婚前協(xié)議，約法三章?！?p>　　他不言，依然保持得意樣。

　　“第一，結(jié)沒結(jié)婚都不準(zhǔn)碰我，第二，不準(zhǔn)強制我住在府上，第三，既然嫁你了，就不還錢了，第四，告訴我兇手是誰?！?p>　　百里梟斜著頭一挑眉，半張眼連點頭三下道：“全依你?！?p>　　回王府，他立刻派人打掃蘅蕪苑，然后讓小廝去衛(wèi)褚君府上拿行李。不多時，我的日常用品悉數(shù)被拿到蘅蕪苑，冷清的院子頓時有了人氣。

　　下人們怎么折騰我不管，不停步一直尾隨百里梟到書房，關(guān)上門辦正事。

　　“說吧是誰?！彪m然衛(wèi)褚君答應(yīng)調(diào)查真相，但他的速度沒有直接從百里梟嘴里得到答案來得快。

　　“蕭玉玨。”

　　“……”靠怎么又是他。

　　“你如何知道的？”雖然蕭玉玨做了壞事，但這件事和他關(guān)系不大啊。

　　“這個世上，唯有他千方百計殺我?！?p>　　百里梟流露出我從未見過的表情，苦憤加無奈，甚至有一點心痛。

　　“你怎么得罪他的？”

　　百里梟不言，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蕭玉玨，他竟然要他的命，再怎么說他也是蕭玉玨的親叔叔。

　　好像蕭玉玨對他的恨從第一次見面就有，那時候，蕭玉玨和他都不過十一二歲。

　　十四年前那個冬天，南介派使臣前往東熾交流，蕭玉玨和他的小姑姑也隨行回娘家省親。小姑姑是順安公主的陪嫁丫頭，但其實是順安公主母親娘家的小姐。

　　順安公主作為一國妃子不能出宮，只能交代小姑姑代她回娘家東熾國看看，順帶讓蕭玉玨認認親。

　　最開始一個月的路程蕭玉玨都過得極開心，等一進東熾都城他就變臉，任小姑姑怎么哄都不頂用，垮著臉直到接風(fēng)宴完也不見好。

　　接風(fēng)宴上，兩國互相恭維，夸來夸去，聽的小姑姑連打呵欠，蕭玉玨便拉著她出去溜達，正巧碰到薛太后和百里梟。

　　話說那時候的百里梟才十二歲，因為薛太后怕熱，告知皇帝百里馳后他陪同薛太后在花園乘涼，剛坐一會兒就看見一成年女子帶著一個和他差不多大小的男孩子走過來。

　　女子和男孩子身穿紗質(zhì)衣物，一看便知道他們是南介人。

　　薛太后示意百里梟接待那兩人，他剛上前，那女子嗷一聲撒丫子奔來，還沒給他緩沖的時間就開始胡亂揉搓他的臉，嘴里還噴出唾沫星子：“嗷百里梟，小百里梟！”

　　一旁的薛太后見狀，為那姑娘捏把冷汗。她這個兒子啊什么都好，就是從不笑，一天到晚黑個死人臉連她都有些害怕，她都沒敢這樣揉百里梟的臉，這姑娘也真是膽大。

　　而蕭玉玨呢，看小姑姑那副如見珍寶的樣子頓時火冒三丈，他每日聽小姑姑念叨百里梟已經(jīng)夠難受了，如今真人在這兒，小姑姑絲毫不避諱對他‘上下其手’，活了這么多年他從沒得到小姑姑這般愛撫。

　　他鼻孔一張，兩步上前拉開小姑姑，然后怒瞪百里梟。

　　而百里梟呢，先是被一頓揉搓，又見那女子的胸在他面前晃來晃去，最后好不容易脫身卻被男孩噴火的眼神燒灼，突然還有點委屈。

　　“誒……”百里梟嘆口氣，那時候蕭玉玨的眼神雖然很兇惡，但完完全全是醋意，后來不知道他經(jīng)歷了什么，再見他時，眼里便只剩殺意了。

　　“你在想什么呢？”百里梟自顧自紅臉黑臉惋惜哀嘆，我全然不知道其中意味。

　　“苗兒，其實我也不明白蕭玉玨到底有什么目的，只知道這些事情是他做的?！?p>　　“那石聚壕那次，你也知道他在針對你？”

　　“嗯?！?p>　　“好啊百里梟！”我騎跨在他腿上揪住他的耳朵，道：“那么危險的人你不早告訴我！你知道百果莊上了他多大的當(dāng)嗎，百里梟百里梟！本莊主打死你！”

　　他不反抗，任由巴掌拳頭傾瀉而來。

　　“嗚嗚嗚嗚……為什么不告訴我他是個壞人！”

　　“苗兒別哭。”百里梟慌了，他不知道原來女子可以一瞬間流淚。

　　“百果莊死傷幾百，都是你的錯！”

　　“是是是，都是我的錯?！彼槃莅淹壬系娜耸者M懷里：“對不起……”

　　“百里梟，我不嫁你了。”懷里的人嗚咽，把他嚇得不輕：“不行！苗兒已經(jīng)允諾我了?！?p>　　“你沒有傷害百果莊一兵一卒，但因為你，百果莊元氣大傷，老子還丟了家！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我猛捶他的胸口，把所有氣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