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幾日,許是因為冷若霜手下的勢力在提都府的清剿下折損太過,她急于整頓應對,一時倒沒了對付顧流光的心思。
也不知是不是安和長公主提前交代過蘇豫的緣故,顧流光后來才知道,當日蘇豫提審一眾殺手時訴判的罪名竟是刺殺長公主,意圖謀逆。
大宋建朝以來不過三代,尚有為清算殆盡的前朝余孽成日謀算著興復舊朝。冷若霜選擇在這樣敏感的時期行刺于國寺,驚擾皇親,便早該有承擔一切后果的覺悟。
供狀承到御前,龍顏大怒,當即勒令蘇豫于一個月內(nèi)查處黑衣人背后之主。在整個上京城都這般沉重的氛圍中,即使有人看出當日的刺客分明是沖著楚相府家的小姐去的,卻也只能按下不提。
無論幕后之人目的何在,安和長公主受了驚擾都是不爭的事實。黑衣人行刺國寺一事,簡直是在蔑視皇室,挑釁圣上。
龍威浩蕩,蘇豫一向又是個雷厲風行的。冷若霜苦心經(jīng)營數(shù)月才建立起來的勢力,一夕之間便十不存一。
主神系統(tǒng)在香案上一跳一跳的,光團晃眼極了。它忽然跳上顧流光的肩頭,蹭著她的下頜道:“如果安和長公主像原劇情中一般,并未出現(xiàn)在普濟寺,宿主準備怎么對付冷若霜?”
顧流光專注于面前的經(jīng)文,也不計較系統(tǒng)的過分舉動了:“便是沒有長公主,我也會將冷若霜行刺國寺一事坐實?!?p> 真當她特意帶的那兩個背主的婢子,是為了看著好玩的嗎?
顧流光忽而輕笑一聲:“只怕這次,她與蕭颯要生齟齬了?!?p> 冷若霜這招出的昏了些,若無人相助,多日來的苦心經(jīng)營怕是要毀之一旦。這次的事情鬧得這般大,便是蕭颯有心相助亦是無力。
普濟寺的香火向來盛極。九月初十那日在寺中進香的除了安和長公主,還有朝中諸多大臣的親眷。沒有人想看到自己的妻女無端遇險,蕭颯再如何上下打點也無濟于事。
反倒容易被人冠上私通反賊的名頭,得不償失。
就是不知果決狠辣的冷若霜能不能諒解情人的無力相幫了。
顧流光瞇起眼,迎著窗前灑下的炯碎日光,愉悅地笑了。
許是沒了氣運之子作祟,接下來的半個月過的極快。回相府那日,斛珠早早收拾好了行裝,等在了相府的馬車前面。
這一月抄寫的經(jīng)文是要長供佛前的。顧流光換上一身月牙白的極地長裙,頗有些懷念那簡素至極的麻布緇衣。
安和長公主早在三日前離去了。臨走之前她身邊的瑤雙姑姑特意找到顧流光,笑道:“我家主子讓我回稟姑娘,可千萬要記得我家主子的好呢?!?p> 顧流光早便知道自己拿長公主作筏子整治冷若霜一事瞞不過她,聞言只佯作羞怒:“姨母大恩大德,妤兒自然不能忘的?!?p> 她從見到安和長公主的那一刻,便已想到了回報冷若霜的最好方法。安和長公主能護持幼弟在殺人不見血的皇宮中長大,乃至一朝稱帝,自然不會忽略顧流光刻意透露給她的隱秘成算。顧流光雖有借長公主之勢的念頭,相交卻也是真心的,安和長公主喜她坦誠聰慧,自然愿意幫上幾分。
車架一路順暢地回到相府。楚妤的祖母早逝,顧流光拜見過楚丞相,便直接回了出云居。
出云居內(nèi)點著楚妤最喜愛的沉水香。木制的妝臺上,朱砂色的花箋由一把雕花鏤空的象牙梳壓著,紅白相襯,極是好看。
蔥白纖指點在花箋之上,顧流光眸光微柔,輕笑道:“這般精巧風流的心思,果真是姨母的手筆。”
案上放著的,赫然是安和長公主邀請顧流光一月后往公主府參加賞花宴的請柬。
若是尋常人家,決計不會在明知主人不在府上的情況下送來請柬??砂埠烷L公主平素不重那些虛禮,是以不等顧流光回到相府,團花箋已先一步出現(xiàn)在她閨房的妝臺上。
長公主素來深蒙圣眷,公主府也修得極是華貴。單是不同季候的花便種了上萬株。冬夏更替,公主府中都是不同的風光。
無論是為了公主府中的奇珍花卉,還是為了安和長公主背后的權勢,自賞花宴成立以來,從無一份請柬空置。收到公主府的團花箋,本來就是一種身份的象征。
大宋朝對于女子的束縛算不上嚴苛,普通女子卻也少有外出的機會。世家貴女多幽居深閨,如賞花宴這般的場合便是難得的放松和消遣。
公主府每年所舉辦的賞花宴主題皆不相同,倒是給了許多才思敏捷的貴女一展才情的機會。原劇情中的冷若霜便是在這次賞花宴上大放異彩,徹底奪去了楚妤“大宋第一才女”的聲名,不知引多少青年才俊折腰,風頭一時無兩。
主神系統(tǒng)不知什么時候落到了顧流光指間。暖白色的光團一閃一閃的,自認十分聰明地說:“公主府的賞花宴既然定在十月底,賞花宴的主題當然有關于芙蓉舜華呀!再不濟加上金菊,有什么難猜的?”
光團微微晃動,就差在腦門上寫下“宿主你好笨”五個字了。
宿主為消除原身執(zhí)念而穿越的每個小世界,與其說是一方世界意識的具象,倒不如說是時空法則為維護世界秩序而構造出的某個幻境。這樣的幻境完全依憑原主的執(zhí)念存在。換而言之,即便原世界中的冷若霜是濟世救民的一代圣人,只要原主認定她卑鄙無恥,在宿主穿越后的這一方小世界中,她便只會是一個卑鄙無恥之徒。
所以星辰空間內(nèi)所有的宿主在附身到原主身上后,所能獲知的信息只有原主本身的記憶和這方小世界的大致走向。原劇情中,聲名盡毀的楚妤并沒有參加公主府舉辦的賞花宴,那么不說顧流光,便是所有系統(tǒng)中權限最高的主神系統(tǒng),也無法得知公主府花宴的主題。
顧流光著實不忍心見它這么驕傲下去,選擇殘忍地戳破它的幻想:“若是這花宴這般容易便能被人猜到,公主府的團花箋便不至于一箋難求了?!?p> 她戳戳主神系統(tǒng)白白胖胖的小身子,疑惑得萬分真誠:“小白,你真當安和長公主也想你一樣呆呆笨笨一小只嗎?”
呆呆笨笨某小只:“QAQ”
很快便是公主府舉辦賞花宴的日子了。
斛珠前一天晚上便為顧流光試好了第二日花宴上的的妝發(fā)和裙裳。顧流光一襲百蝶穿花細金曳地長裙,精致華貴,愈發(fā)襯得她明艷不可方物。
顧流光端坐在鏡臺前,漫不經(jīng)心地打量著鏡中的美人。不得不說,楚妤這一副皮囊倒是極好的。凝脂般的肌膚上毫無瑕疵,引得無數(shù)女兒瘋狂追捧的胭脂水粉于她竟成了多余之物。
顧流光抬手在左眼眼尾細細描了半株冬青,雍容華盛的美人面瞬時便多出幾分清冷的魅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