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寶第二天早早起來,便換上了一襲男裝,以鷲褒的身份前去求醫(yī)。
站在研清樓前,她卻沒有向之前那樣直接進門,卻是叫了門童去告訴令狐連芷,說是鷲褒法醫(yī)來了。
門童回來時復(fù)述了令狐連芷的話,說是因著太子依然同意了,以后她來了就可以隨意走動。
九寶摸了摸鼻子,想著,怎么就聞出了一股子酸味兒呢……
倒是也沒猶豫,讓一個童子領(lǐng)著便去了藏書閣。
這偌大的藏書閣在后院,足有三樓之高,行在其間,只覺得書香淡淡沁人心脾。四處高架,古書滿目,甚至還有哪朝遺留下來的簡竹書皮,充滿了歷史氣息。
九寶找到“醫(yī)理”這一區(qū)域,便一本一本地看集注。
找到一本關(guān)于基礎(chǔ)知識的,九寶抬手拿下,然后輕輕翻了開來。
書的首頁便有“凝神于心,操|(zhì)練至爛”八個大字,許是勉勵閱書人的吧。
然而,翻開第一頁,便有白光射出,再一抬眼,書紙上秀麗撰寫的文字便生生活了起來,雀躍在九寶面前。
九寶覺得很是神奇,抬手觸碰一個字,一個詞,便有相關(guān)的醫(yī)理知識輸入于腦,偶爾幾個動作復(fù)雜的,在九寶的腦海里會有人物演示,人是老夫子,臉卻是看不清楚的。
九寶一頁頁地翻檢過去,書里的內(nèi)容便也如此學習了大半。九寶雀躍之心表現(xiàn)在臉上。
至書的末尾一部分,便講的是把脈一學了,九寶認真地逐字看了起來。
這還真是一門學問,九寶花了大半晌來學。
回神時,關(guān)于脈搏的顯現(xiàn)部位深淺、速率、強度、節(jié)律、形態(tài)等有關(guān)知識已經(jīng)牢牢進了腦子里,理論知識已然完備,現(xiàn)在就差實踐了。
九寶忽然想起了尚在昏迷的十一八,嘴角邪惡地勾了起來。
但她不急于此刻就回,還去了二樓查閱了相關(guān)補品,然后一道買了回去。
然而她剛一出了藏書閣,一架高大的書架后便提布走出了一人。
他指尖翻飛著淡藍色的光芒,將九寶剛插回書架的書吸附了過來,翻開書的前幾頁,上面一字不留。
他輕笑了下,信步走過每一個書架,確保指尖亮白的光輝饋贈于每一本書甚至每一頁的每一個字后,他輕巧地上至三樓。
藍白雀羽的衣角劃過暗間,他來到一個匣子面前,雙手捧出了一份竹簡,找到其中的某一行后,他施力,用力地擦出了原文字所在的痕跡。
做完這一切后,他的身影瞬間消失,腰間墨葫蘆留下的芳香似仍縈繞在此處經(jīng)久不散……
……
回府后,九寶親自下廚,熬了一鍋藥膳給十一八端過去。
她將藥膳盛出放在床邊的小幾上,然后向床上的人看去。
這一看,九寶一個皺眉。
這人怎么還帶著面紗呢?
十一八閉著的雙目輪廓比平常更顯柔和,九寶面前再次浮現(xiàn)出蒼玄溫潤柔雅的朗眸來……
強烈的好奇心使九寶控制不住地掏出袖里的薄刀,悄悄地伸過去靠近十一八面上的黑巾……
然而她一瞬間頓住了。想著上一次自己想看的時候,他還用力推據(jù)來著,難不成……是對自己的臉沒有信心嗎?
還是一些什么因素導致他過分自卑了?
自己這樣劃破人家絲巾是不是不大好?
萬一她不想讓人看見真容呢?
這般想著,九寶有些郁悶地撤回手來。
用刀子劃破紗巾的話會有痕跡,那咱用手呢把黑巾挑起來呢?
這般一想,九寶瞇縫著眼睛再次朝十一八看去,罪惡的右手緩緩伸出。
揪到了!
好緊臟……
就在九寶倒數(shù)完一二三準備往上一掀的時候,卻陡然被握住了手腕。
九寶尷尬地來回游走的目光和十一八毫無生機的眸子幾次對上,都尷尬地挪了開。
“那個,你醒了啊!”九寶蹭蹭鼻子,然后去端小幾上的藥碗給他:“醒了先喝藥吧!”
十一八被九寶攙著勉強坐起身子來,有些羞緬地雙手將晚接過,這一低頭間,便看見了蓋在自己腿上的大紅真絲繡花棉被。
十一八:……
他端碗的動作一瞬間僵住。
其實十一八早就醒了,但是在九寶進屋后他還是選擇不睜開眼睛。
光聽她的腳步就知道她沒有受傷,他心里松了一口氣,卻也沒注意旁的事情。
現(xiàn)在思緒回籠,便感覺四周有淡淡的女子身上的馨香往鼻內(nèi)鉆,且他身體不動,眼睛四轉(zhuǎn),就瞧見那粉色的淡粉色的帷帳,精致鏤刻的床沿,裝橫雅致的景觀……
她這是……讓自己歇在她的床上嗎?
這般一想,他瞬間竄起來,僵著身子站在九寶面前,微低著頭。發(fā)髻半松,幾縷青絲垂在臉側(cè),遮住了十一八耳尖的微赫。
九寶忙站起身去拉他,“大傷未愈,快躺回去好好休息?。 闭f著就要拖走他。
然而十一八的身形從來沒有如此堅韌,即便內(nèi)里虛得一批,九寶還是拉他不動。
十一八一個皺眉,冷靜道:“此行不妥?!?p> 九寶自然而然地道:“怎么不妥了?你救了我,我不能照顧你嗎?”
十一八萬年冷冽的臉色已隱有裂痕,他額角青筋微微抽搐了下,別扭半晌,才吞吐著小聲說:“姑娘家……應(yīng)知,男女有別……”
言及此處,他黑巾下的臉已經(jīng)紅的能滴血,不過九寶是看不見的,聽了這話倒是皺眉思索了一番。
以自己二十一世紀的開放思想,在這堆守舊古人中存活可謂是奇怪的,古代的男女觀念確實是非常嚴重,自己強行給人家灌輸新思想當然是不成的。
那她就只能——
九寶一個震驚臉,猛然跳開,作勢開口驚道:“??!確實!我昨晚一著急倒也沒思考這么多。我給你重新安排個住處吧!”
十一八羞緬已無,皺著眉開口:“我是下屬,不應(yīng)借住?!?p> 九寶堅決否定:“這怎么行呢?這屋后院還有間小屋,我昨晚練了功后就在那里歇下了,你可以去那里?!?p> 最終十一八拗不過九寶的執(zhí)著,應(yīng)是被拖去了那里。
他躺在床上,兩眼空洞地望向房梁,被九寶強行掖好的被子上熟悉的馨香一陣陣地往鼻子里鉆。
十一八面巾下的俊顏再次熏紅,被子里的手悄默聲地往下一點一點地拽被子。
九寶離開后,他直接炸毛,跳出被窩站立在地,避其若洪水猛獸。
沉默了半晌,他才找了塊干凈的薄衾鋪在地上,然后開始打坐恢復(fù)。
其實他那挨了一掌所造成的內(nèi)傷,不是什么大事兒,自行修煉幾個時辰便可,但他破天荒的,并沒有向九寶說明事實,只是沉默到底……
……
而那廂,九寶用了午膳后,本想再去研清樓學習一番,可眼前卻時不時地晃出獨孤擎昨晚那張微微泛白的臉色。
她有些擔心,便提步往城郊獨孤府走了去。
九寶在獨孤府仿佛有通行證一般,從門口一直穿過正堂都沒有人管她,侍衛(wèi)倒是不動,但小廝見了她竟會折腰行禮?
九寶壓下心頭詭異的感覺,拉住一個小廝問出獨孤擎在殿內(nèi)歇著,她便抬腳去尋。
他的正殿門口很少有人值守,九寶來過幾次,是知道的,但尋常閉風會在廳門,今日卻是不在。
廳門無人,九寶猶豫了幾番,最終擔心他身體而步入去探望。
只是她才邁進幾步,高階屏風之后,閉風略帶冷意的聲音便輕聲傳來,被九寶聽入耳內(nèi)。
“主上,屬下早間去探問了十一八,經(jīng)那些人的出手方式和氣息,已初步判斷確實是藥灌死士,確與二王妃所描述的相仿。而領(lǐng)頭人初步判斷是令狐連芷手下暗衛(wèi)之首?!?p> 令狐連芷……
他果真與自己過不去。
九寶垂眸,斂下了滿目的暗沉。
而此刻獨孤擎閉幕調(diào)息,身形不動,卻不閉五識,閉風的話是說給他過耳的。二人一個凝神閉目,一個思索對策,自然是沒注意到本就刻意隱藏自己的陸九寶。
半晌,閉風略帶猶豫的聲線再次傳來:“縱二王妃于您有恩,但……屬下們并不認為,為了她我們應(yīng)該去趟這攤渾水……”
獨孤擎聽在耳里,雖無法反應(yīng),但從運轉(zhuǎn)氣流來感受,可明顯試出轉(zhuǎn)涼的趨勢。
閉風一肅,心知這是主上不豫的標志,忙跪地道:“屬下知錯!”
打坐之人無言,一盞茶后,閉風起身告退。
他行至門前便頓下,前方目光可及一片白色的衣角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