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新年初始,乍遇良人
夏去秋來,秋走冬至。轉(zhuǎn)眼間,已是立冬。
拜托了孫公公,聯(lián)系上了主管內(nèi)務(wù)的周公公,小玉子好話說盡,又看在孫公公和一百兩銀子的面子上,終于拿回來了足夠過冬的軟碳和硬碳。
軟碳是比較好的碳,燃燒時間長,且煙少,只可惜量實在不多,只夠一間屋子每天晚上燒。硬碳量倒是不少,但同時煙霧也不小,思索再三,決定讓小玉搬回太監(jiān)們一起住的通鋪,至少暖和,度過最冷的幾天再回來,阿容和蝶兒擠一擠,誰在臥榻上,這樣燒一盆碳就可以三個人用。白天就在側(cè)屋燒硬碳,這么一來,日子倒也不是很難過。
再加上,小玉子這小子,竟然可以在宮里搞到許多各種各樣的書籍,他說,他就是這樣自學(xué)的醫(yī)藥,洛泱對醫(yī)藥不感興趣,但她對其余的畫本子之類的可是很感興趣。于是小玉子每個月都給她搞來幾本書看,有時候需要錢,但也不算貴,蝶兒見小姐實在平時無聊的緊,這點小錢,也就默認了。
可蝶兒卻又犯了難,冬天需要的花費實在太多了,厚衣服、厚褥子、披風、手爐,哪一樣都需要錢,他們做奴才的可以湊活,那不要的棉絮自己縫縫補補,可小主那是萬萬不能委屈的,更何況蝶兒知道,小主平日里是最怕冷的,一向健康的身體,冬日里一凍那就鐵定了要生病的,所以即使剩的銀子已經(jīng)不多了,她還是拿出了四十多兩,給洛泱添置了足夠的防寒物品。
這樣一來,原本五百多兩銀子,此時,也不過剩下不到三百兩。
比起她的擔憂,洛泱倒是依舊無所謂的樣子,她一直相信,天無絕人之路,活人還能活活被餓死不成,大不了到時候委屈些罷了,左不過,這些錢還能再過個一兩年。
日子就這么一天一天的過去了,大寒那天,是小姐的生日,她們幾個瞞著小姐,用自己的小金庫,從御膳房買了面粉和肉餡,準備給小姐包餃子。大冬天包餃子可不容易,沾了面的手在外面一會兒就凍僵了,即使如此,三人也輪換著包了一大鍋肉餃子,在大寒這一天,也算補了補元氣,吃了個痛快。
過年那一天,宮里最是熱鬧的,就連她所在的這偏僻一居都能感受到那熱鬧的氣氛,除夕夜那晚,宮里點起了焰火,四人為了看熱鬧,竟然爬到了屋頂上。
“真好看啊?!钡麅焊袊@道。邊境過年也是放鞭炮的,可那都是些小孩子的玩意兒,哪有皇宮里這么大。
“是啊,我們離這么遠,還能看的清楚,你說,要是離得近了看,那得多漂亮。”洛泱也羨慕的說道。
“以小主的姿色,只要皇上看見了,那畢竟是喜歡的!”只是小主自己沒有什么上進心。后半句小玉兒可沒敢說出來。
“少來了,空有美貌有什么用,沒那個心思,去了,不還是當炮灰?!甭邈笮χf道,只是心里,卻浮現(xiàn)出那道黃燦燦的身影,臉早已記不清楚了,只是記得當時被那人盯著看的感覺,嘴角的笑意和眼里的戲謔。
“我倒覺得,小主自有自己的一種為人處世的方法,說不定。。?!卑⑷莶恢澜酉聛淼囊馑荚撛趺幢磉_。
“說不定啊,有朝一日,飛上枝頭成了鳳凰,我們還得尊稱一聲皇后娘娘呢?!钡麅烘倚χf道。
“不許胡說!”洛泱板著臉,下一秒,卻要伸手去撓蝶兒的咯吱窩,蝶兒最怕癢了,急忙躲避,小玉兒和阿容連忙扶住兩人,怕她們一不小心,從這滑溜的屋頂上掉下去。
焰火結(jié)束了,四人回到屋里,往生好的炭火里扔了兩塊紅薯和玉米,然后,蝶兒三人客客氣氣的給洛泱行禮,吉祥話說了一大堆,洛泱也給三人每人發(fā)了一個紅包,錢不多,但好歹是個心意,圖個吉利。
這里面,屬阿容最大,她猶豫再三,才在蝶兒的催促下,把一個繡著吉祥二個金字的大紅手帕送給了洛泱,這種款式的帕子不是用來用的,就是用來過年圖個吉利的。洛泱很是喜歡,道謝后仔細的收好。
四人坐在一塊,聊天、做游戲、吃紅薯,守歲,有了三人的陪伴,本來以為第一次離開家,會很難熬的三十,竟然就這樣過去了。
天空開始泛白,四人才洗漱準備睡覺,可惜才小睡了沒一會兒,隱約著,聽到有下雪的聲音,洛泱打開窗子,只見伴隨著冷氣的進入,還有如鵝毛般的大雪飄灑進來。
洛泱伸出手,一片雪花便落進她的手里。她最是喜歡雪,生在大寒,每一年過生日,都會或多或小的下一場雪,今年生日未下,她雖不說,心底卻還是有些失望的。
不過,真好,最后這場雪,還是下來了。
一時心血來潮,她便再也睡不著了,穿上蝶兒給她準備的大紅色披風,更襯的她膚如白雪,為了對得起這件新衣裳,她還特意給自己打扮了一下,也算新年新氣象。而后舉起一把油紙傘,打算出去逛逛。
她沒有驚動蝶兒和阿容,去練功房的路她早已熟記在心,看兩人睡得正香,也不忍心打擾,便悄悄的從兩人身邊溜了出去。
舉著油紙傘,走在空無一人的巷子里,漫天落雪,此時這荒涼的小道,竟別有一番滋味。
練功房門口,往時坐在那里的老太監(jiān)早已沒了身影,估計是到哪里躲雪去了,幸好門是開著的,才沒讓她白跑一趟。她推門而入,一眼便望見,那棵寒梅,此時竟一夜盛開,艷紅色的花朵,好不美麗。
腦海里,突然就想起了,小時候母親用吳語唱的小調(diào),只可惜,她只記得母親唱時候,那種軟軟的語氣,內(nèi)容,確是記不清了。不過也無妨,她現(xiàn)在心情好,便用那軟軟的語調(diào),唱著父親最喜歡的一首詩。
“燭龍棲寒門,光耀猶旦開。日月照之何不及此?惟有北風號怒天上來。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軒轅臺。”
唱到這兒,她自己都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明明這么軟糯的話語,卻唱念著這么恢弘霸氣的詩詞,怎么想,都有些不倫不類。
“幽州思婦十二月,停歌罷笑雙蛾摧?!蓖蝗唬瑥纳砗髠鱽硪粋€男子低沉的聲音,白洛泱猛地轉(zhuǎn)身,紅色的披風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劃痕,舉著的油紙傘無意驚擾了枝上的梅花,惹來了寒風,漫天花瓣混著雪花在空中舞動。
少女還未來得及收起的笑顏,在那一刻,伴隨著冬日梅花的香氣和雪花的陣陣寒意,一同撞進了蕭慶恒的心里。
一眼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