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將絕望之際,正在四處抓撓的手指突然觸到一截冰冷堅硬之物,阿瓜心中一動,已然明白正是那把沐陽長刀。
阿瓜頓覺慶幸萬分,只因剛才入睡之時,心有警惕,這才刀不離手,即便被那個“蚌殼”吞下,長刀刀柄卻是仍在手畔,不曾離得太遠(yuǎn)。
阿瓜略略一想,立時計上心來,努力伸出兩個手指,將刀柄夾起,勾住,努力攏到手中,隨即緊緊握住,然后長吸一口大氣,開始閉目默念西儺元耆曾經(jīng)教授的那句控兵之術(shù)!
待到念完,一絲光亮乍然閃起,阿瓜只覺身上陡然一松,“蚌殼”似乎對沐陽長刀散發(fā)出的這抹光亮十分忌憚,竟將兩片“蚌殼”重新張了開來!
眼看那條蚌縫已然變大,阿瓜立時發(fā)力,想要從“蚌殼”中涌出,誰知久在其中不得活動,四肢酸麻,早已不聽使喚,阿瓜心急,生怕“蚌殼”改變主意,重新閉攏起來,于是奮起全身之力,先將長刀舉起,向著蚌縫所在方位一捅。
本是想將那個空位占住,誰知手臂不聽使喚,長刀捅出之時歪斜了數(shù)寸,刀尖恰好戳在“蚌殼”邊緣,只聽“吱嚀”一聲大叫突然發(fā)出,蚌殼隨之猛然向兩側(cè)疾速敞去,同時,阿瓜感到一股巨大推力從身后生出,那個“蚌殼”竟然一下將阿曦“吐”了出去!
礙于手足無法動彈,阿瓜竟被摔了個鼻青臉腫,直到在地上磨蹭了好半天,才重新站起,將滿面滿身的汁液略略擦拭一番之后,卻又轉(zhuǎn)頭看向那個將自己吞了又吐的“蚌殼”。
可一望之下,哪有什么蚌殼,大樹底下空無一物,只有半空中一朵巨大的花朵此時正在慢慢縮上,兩瓣巨大的花瓣之間還有一道裂縫未曾閉攏,此時正有粘稠汁液滴下,墜墜不斷,宛如長涎,惡心至極!
突然,一個黑乎乎的物什從裂縫中掉了下來,重重摔落地面,一股惡臭隨即蔓延開來。阿瓜閃避不及,身上被濺了不少湯汁,熏得阿瓜好一陣干嘔。
只是肚中無食,幾口酸水吐盡之后,阿瓜便重新站起,向那物什定睛看去,才發(fā)現(xiàn)竟是一個已經(jīng)化去了皮肉的麂子骨骼,其中更有一坨即將化成膿汁的肚腸內(nèi)臟,難怪如此惡臭熏天!
呆愣片刻,阿瓜似乎明白起來,于是立刻抬頭向上看去,只見那個形如河蚌的花朵已然停下,此時正懸在半空,卻也能夠看得分明。
只見花朵周身上下火紅如炭,長寬足有一人,從中分為兩瓣,開口兩邊豁牙林立,宛如鋸齒,中央?yún)s又空空鼓鼓,恰好可以裝下一個成年男子,更漫說麂子兔羊這類的小獸了!
念及此花如此邪惡,自己更是險些著了道,阿瓜怒極,長刀一揮,便要將這個吃人的邪花剁爛,但此時邪花已然離地很遠(yuǎn),阿瓜自知夠它不著,于是轉(zhuǎn)而走近大樹,想要爬上去斬草除根,但還不等向上攀爬,一抹黑影忽然從眼前劃過,不等看清,黑影已然穿入對面樹叢之中,不見了!
阿瓜趕忙從樹上溜下,背靠大樹,長刀緊握,全身戒備。但過了半晌,卻不見黑影再來,稍一松氣時刻,忽聞枝葉穿梭之聲,竟然又有兩道黑影一左一右向著自己夾攻而來!
這兩道黑影煞是高大,兩腿雖然直立,卻是十分纖細(xì),閃轉(zhuǎn)騰挪,極為靈活,步伐一邁之間,足有兩丈距離,藤蔓不沾,樹木不撞,卻已如鬼魅一樣欺到面前,一抹森森銀光隨即猛然刺來!
此時已然離得極近,阿瓜看得分明,那抹銀光竟是一柄三齒長叉,此時正握在兩名黥面紋身的漢子手中,漢子并不高大,全賴胯下騎乘著一只巨大無匹的兩足鳥兒,人鳥相疊,已呈居高臨下之勢!
已是二次遭遇,阿瓜仍舊不愿傷其性命,于是長刀收回,轉(zhuǎn)而繞到樹后,將來襲兩叉避過,隨即拔足狂奔!
誰知,樹后更有兩騎同樣模樣的騎鳥漢子早早等在那里,見阿瓜轉(zhuǎn)來,便即一言不發(fā)的舉叉就刺,情急之下,阿瓜索性俯身翻滾,待到避過,起身便跑!
四騎漢子豈有就此放過之理,口中呼哨頓時響徹林中,立時有更多騎跨巨鳥的漢子從四面涌出,向著阿瓜包抄而來!
巨鳥似是專為這片密林而生,不但腳步輕盈,而且視力似乎也是極好,因此在樹隙林縫之間穿梭自如,奔行跳躍,遠(yuǎn)勝虎豹,不一時便已追到阿瓜身后。
阿瓜心里發(fā)急,但腳下卻是牽絆不斷,一個趔趄,猛然向前栽倒,跟得最近的鳥兵自然不會放過良機(jī),手中長叉高揚,借著巨鳥一沖之勢,向著阿瓜極速刺來!
突然,一個黑影半空掠來,比之長叉更早到達(dá),待到靠上,黑影輕喝一聲,阿瓜聞聽,立時將長刀收回,同時一臂高揚,瞬間與那黑影連接一處,隨即凌空飄飛而去!
舉叉鳥兵見了,頓時氣得哇哇亂叫,但阿瓜此時已被阿莎攜著,借助密布的藤蔓與阿莎手中的長索在林中半空浮蕩而行。
那些黥面紋身的漢子卻是并不死心,驅(qū)動巨鳥繼續(xù)追去,眨眼間便走得遠(yuǎn)了……
此時林中那面,雖然距離不遠(yuǎn),卻隔了如屏似墻般的樹木藤條,因此彼此了無所知。
走散的伯牙仲黧兄弟,雖然也沒逃過這些吃人巨花的魔爪,但這二人身材遠(yuǎn)異常人,雖然并不高大,卻是圓潤壯碩,尤其肚腹腰身連同胸膛尻子連為一體,渾如一個鼓鼓囊囊的大球,巨花縱然曾經(jīng)乘其不備,將這二人吞入兩片巨大“蚌殼”之中,卻無論如何無法合攏嚴(yán)實。
一等二人醒悟過來,便各自奮發(fā)天生神力,伸出兩只短粗胳膊,竟然硬生生的將花萼撐開,再而徹底掰折!
待到終于脫身出來之時,伯牙早已怒極,招呼仲黧一聲,便各舉斧錘一通猛砍亂砸,直到將那些“蚌殼”似巨花搗成爛泥一堆,將一肚子鳥氣全然撒盡,才告罷休。
只怪這些奇怪無比的巨花時運不濟(jì),竟而遇上兩個渾圓肥碩的胖子,偏又力道十足,于是作惡不成,反倒丟了性命,再也不能為非作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