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蕩孽

十五、墜落

蕩孽 狷夫不羈 2171 2019-06-16 18:00:00

  若不是那些莫名其妙的光霧,少年還以為自己掉進了盤絲洞。

  一條條拇指粗細的“根須”,如一蓬蓬胡亂糾結(jié)纏繞的蛛網(wǎng)四處蜿蜒,懸空浮蕩、四處攀爬,幾乎遍布每一個角落,就連少年身下也不例外。

  或許這也不能稱作根須,因為摸上去軟軟的,看似已經(jīng)脫水干癟許久,卻又扯不開、割不斷,倒比牛筋制成的繩索還要堅韌百倍,而且這些根須中間是空的,猶如一根根可以送漿輸水的管道,看上去奇怪至極。

  但也多虧了這些怪模怪樣的東西,簇擁層疊,將地面鋪陳得密密麻麻,柔軟厚實,這才沒把滑下來的少年屁股摔成八瓣。

  但少年還是摔了個七葷八素,一時頭昏腦脹,天旋地轉(zhuǎn),五臟六腑幾欲嘔出。

  落地不久,光霧隨即消失,少年眼前頓現(xiàn)一片漆黑。

  只因墜下之時,心中便存了此處便是怪蟲巢穴的念頭,少年早已將心提到嗓子眼,長刀緊緊握在手中,須臾不敢松懈,耳朵更是豎起,努力分辨四處動靜。

  細聽片刻,洞中竟無一點異響傳來,少年詰怪片刻,忽然想到那只三尾沙狐似乎也是鉆入這個洞中,既是如此,這個洞穴必然不是蟲洞,否則沙狐怎又會自投羅網(wǎng)?

  念及此處,少年頓時放下心來,于是站起身來,轉(zhuǎn)而在黑暗中四處摸索,入手之處多是光滑所在,除了那些奇怪的根須之外,似乎還有一些尖角棱邊偶存,倒是像極了那些殘破的怪山斷面。

  遍尋一周過后,少年只覺這個洞穴煞是闊大,只是不曾摸到門窗開口存在,似乎自己已入一處無法脫身出去的絕境之地。

  念及至此,加之遍眼漆黑,無處可去,少年索性頹然坐倒。

  不知何故,剛才還精神百倍的少年,此時一旦放松下來,饑餓疲憊之感頓時傳來,少年頓覺頭暈目眩,于是索性將眼睛閉起,蓄養(yǎng)精神,順便回想一下剛剛發(fā)生的諸般離奇。

  “許是這個形如螺紋的怪洞太深的緣故,一路旋轉(zhuǎn)滑落,腦袋不暈才怪!更何況還有那些忽明忽暗的光霧……”少年暗忖,“對!肯定就是那些霧氣作怪!可世上何曾有過各色光線織成的霧氣?幻明幻滅,如影隨形!”

  此時想來,那些光霧絕然難懂,時而飄飛如風從身旁倏忽來去,時而流淌若水將自己浸潤其中,濃稠的猶如一鍋糨糊,看似觸手可及,待到伸手摸去,卻是一片虛無,有時眼看撲面而來,兀自不及躲避,卻又如煙破滅,頓成空幻……

  宛如冥冥之中有人托來一個大大的夢魘,只是這個噩夢可怕至極又太過離奇,離奇到絕難令少年相信!

  光霧里面,那些一閃而逝的影影綽綽與駭人場面不提也罷,已然怪異到了極點,鬼才懶得相信!

  那些人族諸國的旗幟和兵士戰(zhàn)獸呢?似乎與從老仆那里聽來的相差不多,嗯,似乎便是真的!

  但那些御風飛行、手射虹光的人影神像又是哪個?這般面容身形幾乎與人無異,卻又個個額生天目,身負駭人神通,莫非都是些裝神弄鬼的把戲?

  還有……還有那個簇簇擁擁、蠕蠕欲動的白色卵胞,分門別類,各自存生于一個個大小相同的六角房室之中,更將一根根伸入房室的管道含在口中,便如嬰兒吸吮奶汁一樣,身體隨之快速膨大,及至長成,便將那層透明囊衣霍然撕破,一待房室一端豁然洞開,便紛紛滑落出去,幻化為一個個張牙舞爪的迥異怪物,這些又作何解……

  諸事不通,少年想得頭腦昏沉,于是索性拋開,轉(zhuǎn)而回味被鬣齒獸咬住臂膀之時突然生出的那股氣力。

  少年分明能夠感知那股氣息從自己體內(nèi)深處傳來,竟似硬生生憑空生出,便如大漠上的沙暴一樣,不知來由,難辨去處,更說不出個所以然。

  少年有些糊涂了,似乎今日怪事連連,竟似約好了日子,接二連三一起涌來,令人一時難以招架!

  百思不得其解,少年頓感心煩氣悶,于是想要將衣衫敞開一些,但一扯之下,已然破爛不堪的衣衫竟未扯開,少年轉(zhuǎn)念之際,才終于想起束在腰間的那條裘皮錦帶。

  如此精致的錦帶,少年還從未見過,若非昨夜逃得匆忙,少年早已好奇心起,定要拿來查看一番,此時左右無事,少年便將錦帶解下,待到送到眼前之時,才見四周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少年不禁啞然失笑。

  正要將錦帶束回腰間,但就在此時,又有一束光亮傳入進來,將那條錦帶赫然呈現(xiàn)眼前。

  只見這條錦帶并非綢緞織就,反而是一條熟過的獺皮經(jīng)過細細裁切縫制而成,朝外一面的中央更有一條澄黃錦線貫穿始終,在黑乎乎的裘皮之中格外顯眼。

  少年的手指似乎觸碰到一枚硬物,似有一樣東西暗藏錦帶之內(nèi),于是少年忙不迭得將錦帶翻過,從一個茬口處用力撕開,一枚系著紅線的溫潤黃嫩的玉環(huán)便從中掉落到地面上,在地上滾了數(shù)周之后,才晃晃悠悠的平躺在地面上。

  一線光芒映上,潤黃的玉環(huán)頓時色彩兩分,將玉環(huán)分為兩半,一半尖細,皎潔如鏡,猶如一彎早早掛上夜空的新月,一半圓鈍,昏黃如燈,宛若一輪天色乍亮時行將隱去的朔月。

  少年何曾見過這等奇異寶物,于是急忙將玉環(huán)抓起,放在手中,好一陣摩挲擺弄,期間又見玉環(huán)移動之時,兩色大小變幻不定,一色至大可呈渾圓,一色消失幾如隱匿,或大或小,全憑光線映入方向。

  少年雖然贊嘆不已,心中卻是更加迷惑,即便不懂玉石成色,但單從兩色變幻之法看來,這枚玉環(huán)分明便是一塊價值連城的寶玉,可為何此等寶物要隱藏在錦帶中?這枚玉環(huán)又是何人之物?

  正自皺眉思索間,少年目光重回已被剖開的錦帶上面,一抹暗紅忽然映入少年眼簾。

  少年趕忙俯身看去,卻見那是一行娟秀小字,雖然寥寥無幾,卻似鮮血寫就,只因時日已久,顏色黯淡了許多。

  少年一驚,立時低頭讀去,只見上面寫道:“此為乃父心血結(jié)晶,吾兒得見,務(wù)當勤加修習,如若有緣,定須直入天機閣中一窺玄奧,不負乃父衷腸?!?p>  再看最后落款,少年頓時淚眼滂沱,只因上面分明便是日思夜想?yún)s又全然不曾記得模樣的母親名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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