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蕩孽

四、驚雷

蕩孽 狷夫不羈 2132 2019-06-11 08:00:00

  “不過說來也怪,這樣一個蠢笨的人兒竟能在這窮兇大漠中孤零零活著,卻也大為不易,既是如此,咱們就更不能將他丟了回去,不如帶回中土,再任其自行走脫吧!”

  公子眼見阿四那副可憐兮兮的慫樣,自知罵得有些狠了,心中不由升起幾分歉疚,于是語氣重歸溫和。

  阿四卻已不敢接話,只是忙不迭的連連點頭。

  此時已近黃昏,廂輿中卻仍舊悶熱難當(dāng),阿四見公子正拿一面帕子抹汗,于是剛忙起身,將廂輿一側(cè)的舷窗推開,一縷涼風(fēng)隨之倏然涌入,車廂內(nèi)立時涼爽了許多。

  公子對阿四此舉甚為滿意,于是索性將話頭扯開:“四兄,你可知叔父口中的孽魔是些什么東西?”

  本在訥訥訕笑的阿四剛剛?cè)玑屩刎?fù),聞聽此言,頓時一愣,隨即臉上浮出一副驚恐至極的神色!

  公子不解,問道:“怎么了?”

  阿四先是探頭望了望窗外,又轉(zhuǎn)頭看看廂輿一角的癡傻少年,隨即換上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輕聲說道:“那可是二十年前咱們?nèi)俗迳舷碌囊患@天大事了!”

  藍(lán)衣公子將身子忽然坐直,問道:“四兄說的可就是伯父口中提到的孽魔?”

  阿四臉上也已換上一副正色,小聲說道:“阿四愚昧,不懂得什么魔啊孽啊之類的東西,不過以前倒也聽到族里那位半腦殼長老說起過一些,不知道侯爺口中的孽魔可是同一樁事?”

  公子本是為了岔開話題隨口一問,不料卻換來阿四這般說辭,不由立時來了興致,催促道:“快講來聽聽!”

  “那年……”

  阿四仔細(xì)掰了掰手指之后,說道:“嗯,那年阿四許是還在娘親懷里吃奶,一日深夜,西北天際突降流星飛火,悶雷隨之滾滾而來,大地為之震顫不已,過了好一陣子才停歇下來。便從那時起,原本澄澈通明的天空日益渾濁,夜晚璀璨群星也漸漸隱身不見了……”

  “竟有這等古怪?”公子撇了撇嘴,似是不信,“四兄可不要誆我!”

  “果真如此,那長老從不騙人,而且聽說他那半個腦殼就是丟在那樁事上,眼下只剩半張粉紅稀軟的結(jié)疤頭皮,上面青筋虬結(jié),忽彈忽跳,煞是駭人!”

  阿四急忙分辨,許是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些高了,隨即縮縮脖子,將聲音壓得低些,“天象異常,人心惶惶,國王隨后請來正在國中盤桓的東牧元耆問卜,卦象意為不祥災(zāi)佞,眾人聞聽,盡皆驚愕生疑。”

  說到此處,阿四停下看了公子一眼,卻見藍(lán)衣公子正屏氣息聲的盯著自己,阿四便如得到了莫大鼓勵,于是接著往下講去:“果不其然,約莫一月之后,果然便有消息從拒虜關(guān)外傳來……”

  “且慢!”藍(lán)衣公子忽然打斷道:“四哥可說得便是距此不遠(yuǎn)的澄陽國拒虜關(guān)?”

  阿四點頭如搗蒜:“便是澄陽西境的拒虜關(guān)了!”

  藍(lán)衣公子一驚,隨即喃喃自語道:“嗯,此間大漠確在關(guān)口西面,倒也算是能夠?qū)ι希蟊阌秩绾???p>  “守關(guān)兵士突然看到一名滿身血污的窮荒國信使騎著一匹跛馬飛奔入關(guān),信件不及從懷里掏出,便落馬死了!”

  “死了?”公子驚呼出聲,接著又問:“何人所殺?”

  “無人知曉!”阿四默然道。

  “真是怪事咄咄,人死,卻不知兇手何人,莫非那群邊關(guān)兵將都是一群飯桶不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公子分明不信。

  “嗯,那些兵將是否飯桶阿四并不曉得,但確實無人能夠看出兇手是誰,只因那人傷口太過奇怪,竟然從未有人見過!”

  不知何時,阿四臉上已然罩上一抹驚恐之色,“那人身上雖然身著重鎧,胸膛肚子卻被整個豁了開來,胸骨肋骨更是齊齊斷裂,腸子淌了一地,傷口邊緣犬牙參差,到處都是茬口,竟似被某種牙口生生咬掉一般!”

  “甚么?”藍(lán)衣公子大驚失色,一雙俊俏花目之中再無半絲波光流轉(zhuǎn)。

  等了片刻,見公子仍舊無言,阿四便接著說道:“那匹跛馬的后腿更是慘不忍睹,似乎是被勾爪之類的利器生生摳去了一大坨筋肉,骨頭也像是被生生掰去一爿,能夠捱到關(guān)口已是天大的造化了!”

  “胡扯!你莫不是故意消遣本公子?”不知為何,藍(lán)衣公子竟然怒了。

  “公子息怒,阿四絕沒有消遣公子的膽量,那半腦殼長老當(dāng)時便是這樣說的?!卑⑺你枫返溃骸岸情L老素來德高望重,就連三歲孩童也不曾騙過?!?p>  “嗯……”迢遠(yuǎn)略想一想,便又問道:“你且說來,這等奇怪傷口到底怎樣得來?”

  阿四點點頭,接著又搖搖:“阿四不知,可那長老卻說這種傷口……咱們?nèi)俗褰^無任何一國兵刃可以做到,世間也絕沒有哪種畜生長有那樣的爪子和牙口!”

  公子似乎被驚到了,嘴巴不禁長大,再難合攏!

  阿四卻是意猶未盡,沉吟片刻之后,又道:“還有更加令人費解的,便是那人背上還有一個拇指粗細(xì)的窟窿,又圓又深,邊緣更是圓滑異常!”

  “又哪里來的窟窿?”公子回過神來,訥訥問道。

  “起先無人知曉,直到將那墜馬慘死的信使收殮入棺之后?!卑⑺恼f到此處,突然輕咳一聲,接著說道:“就在當(dāng)晚,忽然便有響動從棺內(nèi)傳出,守靈之人大著膽子打開棺木一看,卻見一個雞蛋大小的軟球正要從尸體上的那個窟窿里鉆出來……”

  “什么軟球?”公子猛然站起身來。

  “白白的,軟軟的,而且……而且還能動彈!”阿四話中已經(jīng)有了顫音,顯然已經(jīng)怕到極點:“守靈人剛把那軟球捉在手中,那東西竟是突然生出嘴來,猛地一口咬住守靈人的手掌,然后……”

  說到此處,阿四突然戛然而止,轉(zhuǎn)而低下頭去,似有無限躊躇。

  公子見此,頓時無名火起,大聲問道:“快快說來,然后怎樣?”

  “然后……然后就把那個守靈人全身的血液一口吸干了!”

  阿四說完,立時抬頭看向公子,神色之中更是惶恐至極,似已準(zhǔn)備再挨一通斥罵。

  但令阿四頗為意外的是,此時的藍(lán)衣公子已然無話可說,只是嘴巴再大幾分,雙眼怔怔望向角落里的那枚撿來的癡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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