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他化成灰我也認得!那個人不是他!”夏玲很肯定地說。
“他什么都沒化,只是那天沒戴眼鏡,比年輕時黑了些也瘦了些。他的聲音,據(jù)我媽說,也一直沒變。你沒認出他,他也沒能認出你。那天,當他聽到有人喊你名字,還以為是巧合。所以,就算當年心動過,時過境遷。都忘了吧,女士?!?p> “可我們的女兒,還沒見過自己的父親?!?p> “你們的女兒?可是你旁邊這位女士?”
“是?!毕牧岷茯湴恋乜戳艘谎壑苄?。
“我可以抱抱你嗎?妹妹?”愛佳柔聲說著,站起來。
周心勉強站起,面無表情。
愛佳很溫柔的過去抱了抱周心:“好美的妹妹。真羨慕你這一頭烏發(fā),我這頭發(fā)就愛發(fā)叉,總也留不長?!北曛苄?,愛佳又很寵溺的表情,撫了撫周心的頭。周心差點兒被感動。
愛佳重又坐下,嘆了一口氣:“就算見見又怎樣?以前沒見過,不一樣活得很好?我爸其實是很冷淡的一個人,對我們姐弟也沒我媽上心。他沒積蓄,也沒房產(chǎn)?!?p> “血肉至親,他就真無動于衷?”
“我爸遇到你時,兒女雙全,他不缺子女。他就是一個人在大陸太寂寞。說白了,是寂寞惹的禍。我知道他騙你說自己是單身,你是他的初戀,這是他不對?!睈奂演p輕地自顧自說著,全然不顧對面周心已經(jīng)臉色煞白。
“他真的是我的初戀.....”夏玲強調(diào)。
“你真就不恨他?”愛佳問。
“我真沒恨過他。他騙我,我也認了。他騙我一輩子,我都認了?!?p> “我爸我媽都還沒退休。他每個月工資是我開給他的。除了租房、抽煙也剩不下幾個。不要說私生女,就是我和弟弟,移民到這兒以后,也是靠政府的牛奶金過生活。18歲以后我們靠自己打工賺錢讀的大學(xué)?!睈奂训穆曇舨患辈痪?。
“我不是為錢,我為的是感情?!碑吘姑鎸Φ氖欠胶暌愕呐畠?,夏玲還是有些理虧氣短。
私生女幾個字,很顯然徹底刺痛了周心,周心起身往門外走。
“女兒,女兒.....”夏玲追出去。
“這就是你說的彼此的初戀?還企業(yè)家?”周心站定,嗆聲。
“可他總是你爸啊?!?p> “他對我沒一點兒恩情,我也不需要這樣的爸爸。做他的女兒,是我的恥辱。有這樣假惺惺的冷血姐姐,是我的不幸?!?p> “是的,他是沒盡到責任。你這個姐姐也確實不近人情?!?p> 周心沒再理會夏玲,自顧自走向房東家。
“你等等,女兒,你等等?!毕牧釠]追上疾步而去的周心,無奈的跺了跺腳,又返回Tim hortons坐下。
愛佳接著剛才的話說:“為了感情,很好的理由,我也很欽佩你。我看你比我媽年輕多了。我同意我爸我媽離婚,跟你們團聚。他晚年生活也有保證了,我和我媽,我弟,也都為他開心?!?p> “好,我們也同意?,F(xiàn)在國內(nèi)生活條件也好了。我和他一起回G市?!?p> “我回去就把你的話告訴我爸?!?p> “我想問問,你剛才那番話,是你爸讓你來說的?”
“是我爸我媽商量好以后,委托我來說的?!?p> “你媽也知道了?”
“是,我爸給我媽都跪了,懇求我媽原諒。”
“你還是給你爸留些面子吧?!?p> “男子漢大丈夫,做錯了事勇于承擔,沒什么丟面子的?!?p> “我們想見見他。“
“他不想見你們?!?p> “我不能信,我們一直沒紅過臉,沒吵過一句嘴。”
“這么多年他都沒找過你們,你不信什么?”
“我不信他不想我們,他肯定有苦衷。他是因為沒錢,沒辦法,離不開你們,才任由你們擺布的。一定是的,絕對是的。我要他親口告訴我,他不想見我,他也不想認女兒,我們的女兒這么好看。他要是堅持不見,我就委托律師?!?p> “您隨意吧?!?p> 愛佳此時用了尊稱,語氣也有些不耐煩了。
她從包里取出來幾張不同時期的全家福,推到夏玲面前。
全家福上,各個時期的愛佳媽媽,看起來端莊秀麗,溫爾文雅,有一種大家閨秀的落落大方。
幾張全家福,皆一團和氣,一家喜氣。夫妻二人和諧默契,看不出有一絲一點兒的罅隙。
夏玲落寞萬分。
想過他有家室,沒想到他早有家室!
愛佳收起照片,又從包里拿出一個信封。她從信封里取出一張支票,支票開出人是“方愛佳”。愛佳把支票推到夏玲跟前:“這是我爸,給你女兒十八年的撫養(yǎng)費。一共是四萬加幣。我爸拿不出來錢,這錢,我和我弟一人拿兩萬。我媽說,你們要是覺得不夠,她再拿一萬出來。我媽還有點兒積蓄?!?p> 夏玲想爭一口氣不要,然而想到周心辭了職,自己眼前被蛋白粉一事也攪合得經(jīng)濟拮據(jù)。她不是為自己,是為女兒拿的。
“好,我替我女兒收下。謝就不必說了,這是他虧欠我女兒的。不僅僅是經(jīng)濟,他對我女兒最大的虧欠是情感?!?p> “經(jīng)濟,我和我弟弟還可以幫。情感的事兒,我們做子女的就沒辦法代勞了。抱歉了女士。另外,你踢碎我們的瓷器,也沒轉(zhuǎn)賬給我們。我們就不計較了。我們本來可以報警的,念在你是我爸二nai的份兒上,這事兒就過了?!?p> “我不是二nai!我是正經(jīng)和方宏毅談的戀愛。他也沒有包yang我。你不能這么侮辱人!”夏玲徹底怒了。
她想把支票撕碎扔在愛佳臉上。一想,撕碎了支票對方也沒損失,自己倒兌換不了。不服這個氣,她把眼前的杯子拿起來,狠狠地把里面的咖啡潑在愛佳臉上。她找他,不是為了給自己尋一頂二nai的帽子!
周圍有人站起來,問愛佳有沒有事兒,要打電話報警的架勢。愛佳阻止了。
咖啡已經(jīng)冷了,比咖啡更冷的,是愛佳說夏玲的一番話。她也沒辦法,她在保衛(wèi)她父母的婚姻。當然怎么扎對方心自己怎么痛快就怎么說。
愛佳想想也有些不落忍。沒有一點兒心機的墮入情網(wǎng)的癡迷女子,又有什么罪過呢?可是,背后是母親殷切的眼神。
愛佳狠了狠心,繼續(xù)惡語相加:“女士,你快走吧,你再這樣下去,真有可能會被抓去坐牢,或者被送進精神病院?!?p> 夏玲狠狠地瞪了一眼愛佳,轉(zhuǎn)身趔趄而去。她幾乎是失魂落魄回到了民宿。除了自己,其他人的判斷都是對的。
當年,他有意離開?,F(xiàn)在,他刻意回避。
他女兒的話太狠了!她以為拿出4萬加幣,就可以任意羞辱她?
“你準備怎么辦?”夏玲描述了愛佳的話后,周心問她。
“我找律師。”
“找律師,又能怎樣?他有家有口就是沒錢。”
“通過律師找到他,讓他跟我們一起生活。我有房子也有退休金,還有房租,夠我們一家三口一起生活了。我還有部車,可以代步?!?p> “你的房子不一定保得住?!?p> “保,保,肯定要保。還指望將來留給你當遺產(chǎn)呢?!?p> “你不是說,他都跟他老婆跪了嗎?還能跟你走?你還是省省吧?!?p> 夏玲頓時無語。
夏玲后來又去了Marmalade幾次。她三次入境加拿大,一次墨西哥,現(xiàn)在一句話都沒說上。就這么回去,她不甘心。何況,女兒周心連自己的父親都還沒見過。
夏玲每次去都沒看到家鳳。最初家鳳回國了,再后來是家鳳忙著上課,暫時不來打工了。
夏玲微信問過家鳳:“你再去打工時告訴我,我們一起找找方宏毅?!?p> “我不認識這個人?!?p> “你都在他們單位上班了,想認識很容易。你可以問總經(jīng)理,誰是老板的爸爸?!?p> “我有機會見到總經(jīng)理時就給你問問?!奔银P應(yīng)承下來。
夏玲每每去Marmalade,皆無功而返,找不到方宏毅,也看不到方愛佳。至于老板辦公室,員工都說老板沒有辦公室。
......
周心每天在房東家睡大覺。微信里養(yǎng)父母留言告訴了她身世,她看了沒回復(fù)。后來干脆把微信刪了。國內(nèi)的電話號碼經(jīng)常響起,她干脆直接拿下電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