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時近子時，弦月垂林，星野燦爛。
朗朗乾坤下，小舟山荒墳坡草木摧敗，鬼影幢幢。
“鬼王駕到！”
“恭迎大王！”
“大王萬歲！”
……
亂墳地里，群鬼拜伏，鬼叫連連。
鬼王慘白著臉，飄在自家墳頭上。
這墳歷史久遠(yuǎn)，墳頭經(jīng)日曬風(fēng)水雨打，近乎平地，冒著如同沸水的青煙，生著幾株營養(yǎng)不良的雜草，墳邊挺著一棵不知死活的禿頭樹。
鬼王看著東倒西飄的小鬼們，很是欣慰。
小舟山一帶是古戰(zhàn)場，荒墳坡更是瘟災(zāi)年的亂葬崗，集聚千年陰煞，成為萬鬼溫床。
兩百年前，他初來乍到，正值鬼界爭霸、鬼不聊生的混亂時期。
雖然死了，但惜命是本能，他縮在墳里挺尸，偶爾趁著風(fēng)平浪靜出來做些好事——
保護(hù)驚魂的小孩魂魄，使他們免遭厲鬼兇煞吞噬，平安回魂；
接待新鬼，指引黃泉路，或幫忙找個遠(yuǎn)離紛爭的旮旯讓他們躺著；
救助被鬼煞追殺迫害的弱鬼們……
那時荒墳坡的鬼戾氣重，憑本能廝殺，被強(qiáng)者壓制或吞噬。
突然冒出個特立獨行的家伙，當(dāng)然引起眾鬼注意——攪局就算了，還義正言辭說什么“相煎何太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鬼話。
你這小鬼，是想再死透點兒！
百大鬼煞瘋狂追殺他，這鬼咻地鉆進(jìn)自己墳頭，任鬼煞們嚎叫蹦跶、地動山搖，也不能損他墳頭一根草。
反而那墳頭升起的縷縷青煙，一絲絲纏上厲鬼兇煞，日夜不休將其戾氣一點點化去。
曾經(jīng)橫行霸道的鬼煞大佬們，要么魂飛魄散，要么自墮地獄，沒一個好下場。
萬鬼們這才意識到，這是一個王者。
盡管他看起來弱小無害，但他墳頭越來越盛的青煙已經(jīng)把荒墳坡的厲鬼兇煞迫害干凈。
弱鬼們心驚膽戰(zhàn)，生怕哪天這大佬獅子大開口，一口氣把它們都吞了。
有些鬼極度恐懼之下，豁然想起了生前一句俗語——“祖墳冒青煙”，驚覺這大佬可能是要升天了。
可他連塊碑都沒有，無名無姓，孤魂野鬼，憑啥升天！
萬鬼百思不得其解，瞅著那墳頭青煙常年不息，大佬沒一點要升天的覺悟，自封鬼王，發(fā)動萬鬼做好事，美其名曰“積陰德”。
而那之后，隔十天半月，就有鬼功德圓滿——金光一現(xiàn)黃泉見，永別此間入輪回。
百年時光倏忽而過，荒墳坡不復(fù)當(dāng)年萬鬼齊哭的盛景，新鬼老鬼加起來不過百，但“青煙”鬼王的事跡在鬼民中代代相傳。
傳聞，曾有一得道高僧游歷至此，在鬼王墳頭栽了一棵小樹苗——就是那棵光禿禿的樹。
和尚栽好樹，念了三天經(jīng)，留下一句：“渡盡萬鬼，汝可超脫?！?p> 這事傳了百來年，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渡盡萬鬼，鬼王升天！”
鬼王抬手示意眾鬼安靜，問：“你們這些天都干什么好事了？”
旬日例會，一為督促眾鬼積德，二為核查數(shù)量——八十七，又少一個。
眾鬼嗚嗚咋咋、交頭接耳好一會兒，才有個老頭鬼飄出來：“大王，我前日發(fā)現(xiàn)一只母狼，奄奄一息，它求我救它的孩子，我正在找小狼……”
這老頭生前艱難，隆冬飛雪時磕磕絆絆上山砍柴，摔傷不能行動，活活凍死了。
眼下老頭魂體透明澄澈，估計救了那一窩小狼，就能上路了。
一個鬼開了頭，其他鬼也紛紛匯報。
“大王，照這速度，老頭鬼很快就能走了?！贝姽韴笸辏恢粺o頭鬼湊上來。
“老頭不容易，狼崽子大家也幫忙找找。”鬼王轉(zhuǎn)臉問無頭鬼，“你怎么樣？”
“我……”無頭鬼略猶豫，“前世，我差不多都記起來了……但找不到頭，恐怕要拖累大王。”
無頭鬼生前是個貪官，平時魚肉百姓，災(zāi)荒之年更貪吞賑災(zāi)錢糧，致使數(shù)萬饑民做了餓死鬼、病死鬼。饑荒引發(fā)民變，各地起義軍反抗朝廷，貪官被起義軍在小舟山陣前五馬分尸，后棄于荒墳坡。
貪官罪重怨深，魂體竟沒有頭部，戾氣很重，幸得鬼王及時消解。他最初渾渾噩噩隨大流積陰德，一點點想起前事，幫鬼王管理眾鬼，更加積極行善、一心贖罪。
但畢竟是數(shù)萬人命債，二十多年也沒贖干凈，鬼王有點擔(dān)心自己的升天大事會被無頭鬼拖后腿。
鬼王嘆一口氣，揮揮手讓眾鬼散了，蹲在墳頭琢磨著怎么讓無頭鬼搞個大功德，找到頭早日上路。
以前還能靠從山匪手里救些百姓攢功德，但三年前，為禍?zhǔn)锇肃l(xiāng)的山匪被官兵剿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人命功德沒了，只能救助山里的小動物，進(jìn)度很慢。
不過兩百年都過來了，再慢也沒什么，只是鬼王不確定超度這些小鬼后，他能否飛升？
那和尚是何方神圣？
死生大限，他怎么知道自己不得超脫？
超脫和飛升是一回事嗎？
管他超脫還是升天，總得有個跡象吧，無頭鬼還知道自己造孽不淺，他勤勤懇懇兩百年，生前事卻一點沒想起來。
難不成自己以前是個超級大壞蛋？
哦不！
鬼王飄到禿樹枝頭，仰望星空，滿懷憂慮。
上弦月完全落下，北邊的天空卷起陰霾，一點點漫開。
天生異象，畢有妖邪，鬼王趕緊召集眾鬼，免得它們遭殃。
一群鬼呼呼瓢來，又忌憚鬼王墳頭隨風(fēng)飄散的滾滾青煙，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
“大王，啥事啊，我正在給家里人托夢呢?！?p> 這個鬼舍不得家人，拖拖拉拉不肯入黃泉。
“大王，你這煙咋亂飄呢，不管管？”
鬼王這才驚覺不對勁——墳頭青煙向來隨他意動，現(xiàn)在卻不受控制，胡亂散開，籠罩滿場，眾鬼被逼入林子里。
鬼王從來沒遇到這種情況，生怕青煙誤傷了小鬼們，遂鉆進(jìn)自己墳里查看。
地下黑暗冰冷，并無異常，他只能再鉆出來，嘗試心念控制青煙。
大概耗了半個時辰，四野漆黑，饒是鬼，也只能看見青白的煙，好在煙氣漸漸收籠了，裹在鬼王身周。
無頭鬼從林子里出來，關(guān)切問：“大王，您怎么樣？”
“沒事?！?p> “大王……是不是要……升天？”這景象見所未見，鬼王渾身縈繞青煙，渾似無頭鬼生前所見畫中仙人。
鬼王飄在墳頭，眾鬼圍著他好奇打量，感嘆：”果然是大王，總能讓小的們大開眼界！“
其余鬼跟著跟著吹捧，沒一個鬼注意到那漫天陰霾愈來愈濃重，直似鍋蓋般壓向荒墳坡。
噗——噗——
林中有極微弱的聲響，伴隨而來的是陌生的氣息。
鮮活的，又極具威壓。
先前嘰嘰喳喳的眾鬼，嘩啦一下躲在鬼王身后。
“干什么？”
“大王，有東西過來了?！币凰泶?。
鬼王還未察覺：“什么東西能把你們嚇成這樣？”
“會不會是鬼煞？”無頭鬼的魂體更慘白，顯然是恐懼極了。
無頭鬼死于災(zāi)后戰(zhàn)亂，那一時期小舟山突然出現(xiàn)不少煞，他是見過鬼煞肆意吞噬魂魄的，戾氣重的鬼煞，還能吞噬生魂。他要不是被扔在荒墳坡，也早就被煞吃了。
小鬼們怕，鬼王顯然是不怕的，雖說他戰(zhàn)斗值不高，但有青煙護(hù)體，他還沒輸過。
鬼王信心滿滿，向那有動靜的地方飄去。
青煙凝成三顆煙球，率先進(jìn)入樹林中，鬼王很輕易就發(fā)現(xiàn)那把小鬼們嚇破膽的東西。
“是人，迷路了吧。你們做好事的機(jī)會來了！”
鬼王回頭，滿墳場連個鬼影都沒了，大家都鉆到地底躺直了。
“沒出息！”
鬼王飄回墳頭，那人走出林子。
鬼能夜視，但鬼王眼神不好，勉強(qiáng)辨出那人黑袍白發(fā)，想來是個老人家。
待人走近了，鬼王才在青煙的照映下，看清來人相貌。
劍眉赤瞳，高鼻薄唇，俊美冷酷且透著邪氣。
鬼樣子見多了，鬼王見活人大感新奇，眼前一亮，呼吸一滯——哦，他沒得呼吸。
白發(fā)人走到鬼王跟前，伸手撥弄一下墳頭雜草，冷笑道：“原來，你在這里?！?p> 真是邪門了，鬼王覺得自己的心都隨這低沉蘇磁的聲音跳動。
他一個死鬼，心哪能跳！
鬼王覺得氣氛不大對勁，想躺回土里。
“你騙我！”白發(fā)人忽然悲憤吶喊。
喊就喊吧，還動手了，一把揪掉鬼王辛苦培育的雜草，撲到墳頭雙手刨土。
鬼王炸毛了：“靠，你誰啊，敢挖老子墳，活膩了你！”
鬼王一巴掌呼過去，不出意料被透體而過。
死生大限，他們是兩個世界的，根本不能觸碰。
鬼王眼瞅著自己墳被扒開一層土，掘墳的人滿手鮮血，還在瘋狂刨坑，心涼涼。
“兄弟，我認(rèn)識你嗎？”
“我都死了兩百年了，看你年紀(jì)不該認(rèn)識??！”
“咱們有仇嗎？你別是挖錯墳了?！?p> “唉，別挖了，我骨頭都爛了，你挖出來也沒用啊?！?p> 鬼王在一旁喋喋不休，指揮青煙在人身邊飛繞。
白發(fā)人忽然一頓，抬頭掃了一眼，正是鬼王所在之處。
鬼王驚于這人眼中狠厲，心想要遭。
下一刻，狂風(fēng)暴起，戾氣大盛，鬼王猝不及防被卷起，掛在枝頭。
青煙再度失控，被吹散干凈，徒留鬼王被戾氣沖擊得頭昏腦脹。
這還沒完！
白發(fā)人凌空而起，浮在鬼王墳上空，黑袍白發(fā)隨風(fēng)狂舞，隨同舞動的，還有地上的草木土石，尤其是鬼王墳土，一層層被卷走，直到現(xiàn)出個丈徑大坑。
鬼王頭皮發(fā)麻，想不通他生前是造了什么孽，死后兩百年還被掘墳。
這讓他以后怎么統(tǒng)領(lǐng)荒墳坡眾鬼？
這架勢，他還有以后嗎？
狂風(fēng)息止，煙塵平定，鬼王暈乎乎地從枝頭下來，趕緊查看自己的墳——坑。
坑底不是慘不忍睹的破爛腐骨，而是一具完好的尸身。
尸身不腐，衣物卻是爛光了，于是呈現(xiàn)赤條條的蒼白軀體。
百年里，總有幾個陰氣極盛的時日，鬼影能夠在“鏡”面顯現(xiàn)，鬼王就趴在水上看自己的倒影，企圖借樣貌想起前塵往事。
雖然沒想起來，但鬼王篤定自己生前必定欠了不少風(fēng)流債——鬼臉慘白仍不掩其風(fēng)華，大活人的時候可不得迷死不少姑娘家。
于是看到自己完好無缺的尸身時，他第一反應(yīng)不是驚訝尸身不腐，而是——
“哇哦，老子這么帥！”
“這么年輕就死了，天妒英才?。 ?p> 這剛出土的身體，雖毫無血色，也比魂體有生氣，鬼王不住感慨英年早逝，也為自己的身體暴露于人前而羞恥。
那掘墳者倒不為這不腐的艷尸驚奇，直接落入坑里，跪坐在尸身旁邊，毫不知恥直勾勾盯著，然后抬手覆在冰冷的軀體上。
鬼王驚呆了，那咸豬手像烙鐵一般炙燙他的魂體，他恨不得化身厲鬼，撕了這流氓。
“住手！”鬼王抓狂大叫，一次次撲向白發(fā)人，想阻止他罪惡的行為，卻觸不到半分。
白發(fā)人把尸身從頭到腳摸了個遍，注意力再轉(zhuǎn)到尸身的臉上——蒼白，俊秀，神色安詳似是睡著了，眉間有一道淡淡的印記。
白發(fā)人俯身，白發(fā)垂下?lián)踝∷哪?，越來越貼近鬼王的臉。
鬼王聽了兩百年鬼故事，知道有些活人有特殊癖好，死人都不放過。
鬼王倍感屈辱，卻無可奈何。
“滾開！住手！“
“??！住嘴！”
鬼王眼睜睜看著那白發(fā)人——唔——貼上去，氣得魂體差點潰散，趕緊守住心神，免得真變厲鬼兇煞。
無法阻止，鬼王心灰意冷。
反正老子死透了，一具破身體，你愛干嘛干嘛！
唉！尸節(jié)不保！
他望著漆黑夜空，一條紅色電蛇無聲降落，直劈過來……
嚯！讓你挖老子墳，褻瀆老子，活該你被雷劈！
眼看電蛇當(dāng)頭直擊，鬼王咻地鉆到地下。
一片濕冷和漆黑中，他聽見霹靂咔啦的雷電巨響，地都在震動。
好家伙，這一下劈中，得成焦炭了吧
嘖，可惜了老子的身體！
接連數(shù)聲巨響，雷擊不止，鬼王被震得耳鳴，想土遁遠(yuǎn)點，卻被無形之力束縛，這力量一點點把他往上面拽，直到他魂體的頭冒出土，立刻被電光閃得頭昏眼花。
一道道赤紅電蛇裂空而來，卻在墳坑上方被撕成數(shù)不清的細(xì)電弧，抖散成弧形電網(wǎng)罩在坑上。
咔啦——咔啦——
電閃雷鳴之下，白發(fā)人保持跪坐姿勢，鬼王在自己尸身腦袋旁邊仰視他。
暗夜赤光之下，白發(fā)赤瞳的男人神色狠厲絕然，衣領(lǐng)下冒出扭曲的黑色紋絡(luò)，擴(kuò)張遍布白皙的脖子，漫上俊美的臉龐，讓這張臉更顯猙獰。
他不是人吧！
兩百年了也要把老子刨出來羞辱，還搞這么大動靜，什么仇什么怨？
該不會要讓我五雷轟頂，永世不得超生吧？
鬼王橫了兩百年，不過是憑青煙對付一些厲鬼兇煞，甚少見到活人，更別說這么牛批的人。他現(xiàn)在慌得一批，魂體地上亂竄，忍受雷電加身的劇痛試圖闖過電網(wǎng)，卻一次次被大力彈回坑底。
他終于動彈不了，絕望地躺在坑里，透過交錯的電網(wǎng)縫隙，看見外面濃重黑色仿佛有生命一般，有些電蛇剛探出頭，就被黑暗撕碎，吞噬……
周圍溫度越來越低，甚至魂體能感受到冰冷刺痛，鬼王轉(zhuǎn)著僵硬的脖子看向白發(fā)人，心驚膽戰(zhàn)等著他下一步動作。
白發(fā)人對周遭動靜仿若未聞，右手指尖一遍遍描摹鬼王的臉。
鬼王不合時宜的想：“難道他是瞎子，要靠手感來辨別我的樣子？”
指尖最終停在鬼王的唇瓣上，白發(fā)人閉上眼，長嘆一口氣，收回手，手腕貼近自己的嘴巴。
然后，張開嘴，咬下去。
做鬼兩百年，沒見過自己吃自己的鬼，倒是碰上自啃的人了。
這人把流血的手腕送到他嘴邊，暗紅的血滴在蒼白的唇上，鬼王在一旁看得有些饞，忍不住舔嘴巴。
非常厲害的鬼煞是能突破死生大限，吃活物的，食用人血還能助長它們的戾氣，變得更厲害。
他給一具尸體喂血，是要干什么！
白發(fā)人嘴唇翕動，可惜雷聲太大，鬼王聽不清他嘀咕啥。
鬼王只覺得魂體越來越灼熱，頭越來越痛，痛得眼前一陣陣發(fā)黑，光與暗交錯間，一些畫面走馬燈般閃現(xiàn)。
漫天飛雪……
尸橫遍野……
還有，巨大血陣！
這是我的前世嗎？
好可怕！
“唔！”心臟的位置劇烈刺痛，眼前紛亂的畫面瞬間灰飛……
“蘇棘……蘇棘……”滿山新春色，一個少年朝他飛奔而來，臉上洋溢的喜悅稍稍舒緩了他的痛苦，一股暖暖流蕩滌靈魂……
“轟隆隆……”
冥冥之中，隆鐘巨響……
“除魔勿盡！”有人大吼。
他再度陷入黑暗，耳邊交雜各種聲音，聲音漸漸小了、消失了，可痛楚卻越發(fā)深刻，像鐵鉤一般，勾得他頭好痛。
他掙扎，可是身體沉重，動不得分毫。
再睜開眼時，鬼王是真的呼吸一滯——那張妖異的臉懟在他眼前，神色說不出的復(fù)雜，沒眼力見如他，辨不清那些情緒。
鬼王的心情也很復(fù)雜。
這臉在他的回憶里出現(xiàn)了，還是特別——暖心的畫面。
他感覺到胸腔里的振動，血液在血管里呼呼流淌——這種感覺熟悉又陌生，他好像又活了。
難道是這人剛剛作法搞的？
這么牛批！
鬼王胡思亂想間，臉上被掐了一下。
“唉喲！”死了兩百年，一朝被掘墳，天打雷劈，魂歸故體，慘遭虐待！
白發(fā)人手肘壓在鬼王脖子上，沉聲問：“你是什么東西？”
“老子是你大爺，怕不怕？”
“怎么會……”白發(fā)人愣了一瞬，隨即右手并指狠狠戳在鬼王眉間。
鬼王怒不可遏：“混賬！受死吧！”
鬼王想踹開這個家伙，奈何埋土兩百年，身子還不聽使喚，半身不遂扭了幾下就只能氣喘吁吁。
白發(fā)人繼續(xù)戳幾下，見鬼王并無異常反應(yīng)，神色有些慌亂：“你到底是誰？”
“啊——”鬼王猛地發(fā)力，一巴掌抽得白發(fā)人側(cè)過臉。
墳場一片死寂，徐徐涼風(fēng)吹過，鬼王后知后覺——他還光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