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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英雄略風骨

第五十七回 流砂耽逸

見英雄略風骨 孔翌杯爵九五之數(shù) 2685 2019-08-06 21:58:38

  自在案上提筆揮就的甘修雎,潑墨盡彩,慢慢勾勒出一副仕女英姿颯爽的輪廓,他見過北靜荒厄回來,并來到這爾歸樓。這里原來是風度雅致的神月役之居所,他在名榭身亡后,名動宅動蕩沒落,并黯然歸隱,不知所蹤了。他帶走的不但是大名府的風神俊流,更是將最后遺留下來的魏晉風髓給殆盡,曾今嘯隱山林,清玄深遠的盛況,絕無僅有了,他們的風流消失在空巷遺址的宅院憑吊里,變得幽思而輕吟嘆息了。

  甘修雎畫的絕色女子是“神意外韻”的星落,她如今也是婆羅門內道的主人了,已經遠赴西域的身毒國,天涯難咫尺,相較觸摸就甚遠了。

  “星落啊,這里的大事一了,我會來找你的,不知道你能否丟下你窮盡畢生也要追求的道,隨我走么!”甘修雎興盡索然,隨筆一扔,沒有署名題字,因為他知道答案。這個落寞處為一抹微弱的光暈所璀璨的女子,特立獨行,很有主見,不會為任何人委屈自己,名動宅的樊籠沒有困住她的眉疏目朗,她也不曾為家族的榮辱而妥協(xié)出賣自己。西域來的身毒國婆羅門教流傳入中原,需要一個能代替他們在這中原之地立足繁衍,足夠能支持的政權,身為名動宅新秀的神星落并被選中,引以為外援的婆羅門外道之主。婆羅門分支很多,不但在南朝有供所,北方更是入駐中原的第一站,但因為戰(zhàn)亂及佛教的抵制,逐漸削弱,不及南方分支的蓬勃發(fā)展,延續(xù)至宣帝陳頊一朝,就被驅逐出中原,回歸了本國,星落就這樣隨著大勢所趨,被婆羅門的幾位供奉元老“百闕王”所帶走。她本身就獨具慧眼,看中身毒國的學法素養(yǎng),能夠提升自己的修為,為將來做打算,雖然這是千古難求的機遇,但是能懂的人,又有幾個,甘修雎在襖教土崩瓦解后,本想帶走她,難料星落有所追求得道,為了不耽擱于她,并也只好罷手。如今星移互換,形勢有所不同,他也想追過西域去,問一問她,人生的追求到底是什么,歲月的短暫仿佛得勢不饒人,他們還有多少的時間能蹉跎耽誤了。

  這時一位款款娉婷的侍婢“菁平”在門外輕輕問候一聲,鶯語動聽的傳來,頓時渲染了甘修雎一顆似乎冰脆危顫的心。他嗯了一聲,并見她推開房門走了進來,先瞟得一眼桌案上的墨筆丹青,即淡淡的莞爾一笑,她端著一壇紫檀,悠悠的福安揖禮。

  菁平見過甘修雎頹廢的樣子,所以,知道他一直壓抑著郁悶的脾性,不至于墮落沉淪,但這樣卻最是傷神傷身,她是女子,很是疼惜他,但因為身份的不同,不能像玄瑛子一樣,處處呵護,她唯有報之一笑,用音容笑貌來撫平他的憂傷,不讓一絲憐憫在刻意間就稍稍的盡情顯露。

  “主子,你又在思念落小姐了,”菁平將檀香放在窗邊的角落里,然后轉身立定,嬌俏的道,“先生又使喚我了,命我前來告知主子一聲,鐵大人回來了,說有了一些變數(shù),需要您出面處置呢?!?p>  “變數(shù),”甘修雎內心一陣清明,頓時想到如今的內憂外患,無非是內斗消耗,想必那些欲對付括易一室的人,已經有了籌碼,鐵鉉橫奉北靜荒厄的命令一定是探知了什么,所以才有此一說,當下對菁平說道:“這幅畫你幫我收好!”

  “哦,”菁平看了一看桌案上那提筆的丹青一眼,有些詫異的道,“怎么沒有畫完!”

  甘修雎淡漠的嘴角此時噙出一絲笑容,慢慢地看著菁平將畫作卷收,小心翼翼的放好。鐵鉉橫先是見了北靜荒厄,說明他的心中自己只不過是暫代括易一室,并哂然一笑,不放在心上的道:“鐵鉉橫在哪里?!?p>  菁平嬌憨的一愣,故意賣傻的敲著自己的螓首,恍然開悟的道:“啊,忘記說了,鐵大人就在樓下,小婢我現(xiàn)在就去喚他上來?!毖粤T粲然一笑,很是妙趣橫生的走了出去。

  鐵鉉橫經菁平迎領走了進來,他俯身跪下,單膝撐托,對甘修雎伏拜道:“鐵鉉橫見過室主,屬下探知據(jù)傳府不問政事,但卻已經插手了進來,如今的局勢,也越來越險峻,想來我主有所判別,能指教下屬,今后該如何行事?!?p>  “室主…”甘修雎念著這個稱呼,有點不太適應,他低沉的嘀咕一聲,才出手扶起鐵鉉橫,道,“你見過荒厄了?!?p>  “屬下失禮?!辫F鉉橫知道甘修雎會有此一問,立馬解釋道,“先生的傷勢比較重大,所以甫及回來,我就先去他那里看望?!?p>  “鐵大人誤會了,”甘修雎阻止他解釋道,“你本是荒厄的下屬,擔慮他的傷勢,無可厚非,來…說一說你探得的消息吧!”

  鐵鉉橫立馬釋然,既然你甘修雎有容人之量,我又何必惺惺作態(tài),當即回道:“皇室的參與令事態(tài)變得越來越復雜,而且當年被剿滅的黑道,龍蛇混雜開始復蘇了,屬下在緝拿他們時,有軍中的人出來阻攔,所以卑職才放過他們,但卻帶回了一個對如此的事態(tài)有所關鍵的人物?!?p>  “那么,他在哪里?”甘修雎憂慮了一番,既然皇室及軍中都有人參雜進來,北方的斥候又如何了,并問道,“除了這個人,有沒有間探滲透了進來。”

  鐵鉉橫嗅了一嗅,發(fā)覺屋內有一股隱約的淡馨,很是舒逸,轉眼一看是在角落里的一壇凝香,并允吸了一口彌漫開來安寧的檀香,有助于警醒的道:“攏形巷的人就是此次北隋的斥候媒探,他們隱身黑道,早也不再是以南朝人自居,其心險惡,應予以剿滅?!?p>  “嘿嘿,”甘修雎命菁平煮來清茶,放在鐵鉉橫的身邊,他也順道令他坐下。這攏形巷當初就是由北城府參與,朝廷出兵所剿滅的,如今卻與有著姻親關系的皇室據(jù)傳府暗通款曲,可謂是潛藏在暗處對付括易一室的一道悶雷,隨時可能炸裂,謹慎憂慮的道:“據(jù)傳府可以按過不記,但軍中又有誰背棄盟誓,投效了他們?!?p>  鐵鉉橫皺起了眉頭,有點沉悶的道:“十三霜點披帶行?!?p>  “陳北辰的后人。”甘修雎深邃的內斂了目光,他也皺起了眉頭,出身緹騎衛(wèi)的他們,可謂深諳宮城內廷的爭斗,在看遍了繁華落盡后,改變了其效忠的理念,轉而投入軍中,深知軍權的重要,比一般的高官厚祿都甚有奇效,不論是改朝換代,還是近相投靠,都具備屹立不倒的籌碼與勝算,他們號稱“披衣帶行”,走的卻是狡詐陰狠的路子,與當初誓死捍衛(wèi)朝堂的初衷背道而馳,早也不復陳北辰提倡所忠義秉承的風采了。

  “好一個十三霜點披帶行啊,不想他們竟然投效了皇室,陳北辰果然教出來的好高徒,難道他們真的不為這江南的百姓謀一謀福祉,”甘修雎感嘆這位國姓爺?shù)娘L采,不想他逝世后,他的后人竟然如此混賬,為權力腐蝕了自己,怒而憤慨道,“他們當初答應支持大名府,現(xiàn)在卻毀約盟誓,真的當我括易一室衰落了么?!?p>  鐵鉉橫如釋負重的卸下了包袱,他舉起桌案邊的清茶,抿了一口,并靜謐了心靈,他的職責是探明四方的強敵如何的環(huán)伺,怎么化解就是甘修雎這樣的人所擔慮的事情了,他僅能在需要助力的時刻,才能發(fā)揮其所長,所以他從不抱怨,安靜的等候命令,既使這命令會讓他粉身碎骨。

  甘修雎暗自佩服這鐵鉉橫的性情,果然非常人忖度,他的確可以堪當大任,既然北靜荒厄將緹騎交給他,他也不負眾望擔起了身肩的重任,如今探查出北隋的斥候已經滲透了進來,然而為收復權力的皇室卻與他們暗中聯(lián)合,欲摧垮括易一室及大名府,這不禁讓人有些心冷齒寒。大名府及名動宅不論是以前還是現(xiàn)在都為南陳的安定繁榮所奔走,雖然做過悖亂的事,卻也是形勢所迫,如今鳥盡弓藏兔死狗烹,身為括易一室之主的甘修雎就不得不為今后的生死存活所詭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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