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氣候不僅濕熱,晴雨天氣更是替換無常,日中時分,竹芷剛抵達(dá)至洞庭湖邊,湛藍(lán)的天空便換上了烏云密布,轉(zhuǎn)眼,瓢潑大雨傾巢而下。幸而竹芷手中有把既能遮日又可擋雨的竹葉簦,才不至被這突襲的暴雨弄得狼狽。雨中,竹芷舉著竹葉簦信步沿湖欣賞著這享有盛名的洞庭湖,曾聽師父所講,此前原是云夢大澤中一隅,后由于北上的泥沙積沉,導(dǎo)致云夢大澤一分為二,北方已然淪為沼澤,而這南方則形成了一個大湖。浩瀚青渺的百里大湖在雨霧中更顯得無邊無際,湖面中央浮起一座青山島嶼,那是洞庭山,洞庭湖便是由此山而得來的名稱。突然,一聲婉轉(zhuǎn)清揚(yáng)的歌聲混著雨淅,緩緩而起:
“橫流涕兮潺湲,隱思君兮悱惻。
桂棹兮蘭枻,斲冰兮積雪。
采薜荔兮水中,搴芙蓉兮木末。
心不同兮媒勞,恩不甚兮輕絕.....”
竹芷一面輕步尋音而行,一面暗暗贊道:“由這附有湘音的溫潤稚嗓唱出來倒別有一番韻味?!毙屑s十幾步,便見湖邊一棵柳樹下,一身蓑衣斗笠打扮的少年正盤坐于一石塊之上,手持青色長桿,邊垂釣,邊軟語輕歌,興致絲毫不受暴雨的影響。
“姐姐在這聽了這么久,想必是覺得我唱得好咯?”良久,歌聲停止,少年才扭過頭沖著靜立于其身后的竹芷微微笑道。
“恩,好聽?!碑?dāng)看到少年那張絕世美顏之時,竹芷微怔了怔,但很快又恢復(fù)平靜,并真誠地點點頭,答道。
“姐姐可要魚?雖然半日,我才釣了兩尾,但我愿意分姐姐一尾?!鄙倌暌廊槐P坐于石塊上,望向竹芷溫聲柔語道。
“你才釣了兩尾,還要分我一尾,你自己夠么?”向來寡冷的竹芷,自己也不甚明白,為何面對這個少年,竟有些憐惜之意,就連從小與她一塊長大的子容,她都不曾這般對待過。難道僅僅是因為那少年的絕美容顏和溫潤嗓音,就讓她這般分神了?
“不夠啊,但我看姐姐美麗脫俗,甚覺得親切,所以贈一尾魚又有何妨?”少年如花般嫣然笑道。
雖說竹芷看著比少年長一兩歲,但到底也不過是剛過及笄,不諳世事的少女,從小與子容長大,可他們也只是兄妹之情。故而從未經(jīng)歷過男女之情的她聽到美少年這般直白話語,頓覺得面容有些微燙,同時也開始對這個少年產(chǎn)生警惕,抬眼見雨已停住,便轉(zhuǎn)身要離去。
“姐姐為何不理我了?我說錯了什么嗎?”少年見竹芷要走,急忙又柔聲問道。
“我還有要事,就不打擾你了,多謝你的魚,但我不能收!”已恢復(fù)冷靜的竹芷轉(zhuǎn)回身微微點點頭,冷淡說道。
“姐姐為什么不能收?難道姐姐不愿意交我這個朋友?”對于竹芷神態(tài)的轉(zhuǎn)變,少年似乎有些訝異,突然扔下漁桿,急步到竹芷面前,眼神里還帶著些怒氣。
“我還有要事,不便。”竹芷眼神清冷地看著眼前少年,淡淡說完,自顧轉(zhuǎn)身邁步離去。
“怎么可能?從未有人能拒絕我......從未有人能拒絕我.......從未!”美少年看著竹芷離去的背影,起初怔了片刻,隨后臉上卻開始變得陰沉起來,嘴里也不斷喃喃自語,隨著那美麗五官的扭曲,眼神也異??膳?。隨后,他猛然揚(yáng)起蓑衣下的右臂,五個手指上均長出黑色細(xì)尖的指甲,陰沉地執(zhí)起右爪向距他已有幾步之遠(yuǎn)的竹芷后背掏去,幸而竹芷早有戒備,身形一側(cè),躲過了身體差點被穿洞的危險。但她還未來得及細(xì)想對方神秘的身份,少年極速狠辣的雙爪便不停地攻來,使得她不得不一手執(zhí)簦,一手舞出五彩鎮(zhèn)妖綾抵御。十招過后,猙獰的少年被五彩鎮(zhèn)妖綾痛擊胸口,跌倒在地,竹芷冷冷地站在他面前。
“原來姐姐這么厲害呀,看來是我小瞧了?!鄙倌晖纯嗟鼐従徠鹕恚褴菩镑纫恍?,隨即自地面升起一圈黑氣,將他自身團(tuán)團(tuán)圍住。正當(dāng)竹芷警戒之時,黑氣瞬間消失,原先的蓑衣少年卻成了一個嫵媚的黑衣少女,但五官仍舊是那少年的模樣。
“若我沒猜錯,你便是那鬼魅女罷。”竹芷倒也未有過多的驚訝,確定面前這位正是她要找的目標(biāo),反倒心定了許多。
“看來今日姐姐來這洞庭湖,不是來賞景的,而是專門尋我的?!睋Q成黑衣的鬼魅女一顰一笑都較先前少年打扮要妖嬈邪氣許多,她媚笑一聲,繼而嬌道:“害得人家以為姐姐只是個尋常美人,正想迷住姐姐,飽餐一頓哩。”
“好一個鬼魅女,難怪師父提醒我要多加小心?!笨粗矍斑@個魅艷少女,竹芷暗暗驚道。同時又想起方才自己對著她少年裝扮失神的情形,不禁有些后怕,連她這樣定力略強(qiáng)的巫師都能夠被迷惑到分神片刻,更別提那些普通人。思忖過后,竹芷也不多說什么,揚(yáng)起手中的五彩鎮(zhèn)妖綾,便向鬼魅女攻去。
“姐姐好心急,就不能心疼心疼人家嘛。”鬼魅女一面閃躲著,一面嬌嗔道,但竹芷絲毫不為所動,她只知道,眼前是個吃人不眨眼的鬼魅女,如若不除,后患無窮。如此想來,她便用盡全力攻擊,手中的五彩鎮(zhèn)妖綾也發(fā)揮出強(qiáng)大力量,忽而為劍,忽而為鞭,擊得那鬼魅女頻頻吃痛。雖說那鬼魅女也不弱,時而陰爪成風(fēng),時而鬼影迷蹤,但奈何她碰到的是南方最強(qiáng)伏妖巫師赤云谷主的高徒,再加上出自神秘狂山的伏妖法器,她連逃的機(jī)會都沒有。果然,十幾招后,鬼魅女早已傷痕累累,痛苦萬分,方才妖媚神情在此時也換上了狼狽不堪。就在她想要趁機(jī)跳入湖中躲過此劫時,五彩鎮(zhèn)妖綾猶如一把利劍,自她后背穿心而過,隨即又在竹芷的操控下,將受傷的鬼魅女緊緊纏住在湖面上空。
“求求姐姐,放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害人了。”被五彩鎮(zhèn)妖綾纏住的鬼魅女臉色煞白,痛苦呻吟地向竹芷懇求道。
“晚了!”竹芷冷口脫出二字后,五彩鎮(zhèn)妖綾在鬼魅女身上越纏越緊,最后伴隨著凄慘之聲,鬼魅女被纏在身上的五彩鎮(zhèn)妖綾切得四分五裂,待要落入湖水中,一陣輕風(fēng)拂過,化成幾縷黑煙消失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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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子園俠
“橫流涕兮潺湲...........恩不甚兮輕絕“此段自屈原的《九歌<湘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