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那個男人
海風輕拂，潔白的海鷗在碧藍海面上盤旋。
一個人趴在一塊浮木之上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上漂浮著，在海上漂泊數(shù)日，他身上原本就有孔洞的披風變得更加破舊不堪。
「洋蔥騎士」戴佛斯·席渥斯，他在黑水河之役中指揮峽海艦隊的旗艦「怒火號」并擔任艦隊總司令，本來河面上的戰(zhàn)局優(yōu)勢巨大，他馬上就能將黑水灣艦隊的戰(zhàn)船全部擊沉。然而野火席卷了一切，他被迫跳水逃生，全靠運氣夠好，沒有像其他船員那樣沾染河面上漂浮的野火而被活活燒死，但他的手臂上仍被燒傷了一片，那該死而頑強的野火沾在上面，他沉進水中近一米深方才熄滅。
眼下，他終于在黑水灣內(nèi)無名的小島之上登陸，嘴唇因為幾天沒進食喝水而皸裂，而手臂上的傷口還讓他發(fā)起了高燒，他感覺又冷又餓又困，但是躺下之后卻又根本睡不著，只能睜著眼感受痛苦，在小船上翻來覆去。
野火焚燒之下，不知道還有幾個像他這樣的幸存者。
他掃視一下四周，這處海島僅用肉眼就能看得到頭，說是島，不如說是凸起在海面上的一塊礁石來的更準確，島上沒有生長一株植物，除了石頭還是石頭。
“也許我會被餓死在這里吧?！彼耄安恢谰R城戰(zhàn)況怎么樣，如果能讓我知道哪怕一丁點消息，也就死而無憾了?！?p> 這般想著，已經(jīng)浸泡到他腳面的海潮突然退去，海島的陸地范圍比起平時大了一整圈，而那些之前被海水浸泡著的地方露出來后，隱約能看到幾只小小的螃蟹在爬動。
戴佛斯用盡全身力氣驅(qū)使虛弱的身子走過去，把一只手掌小心翼翼撐在礁石上，然后另一只手去撈那些在礁石上爬動的小家伙。
他的手掌一直在發(fā)抖，動作有些變形，連捉螃蟹這么簡單的事一連試了幾次都未成功。
直到他第五次嘗試，終于一把握住了一只螃蟹，螃蟹用鉗子去夾他的手心，但是戴佛斯完全顧不上去感受痛疼，張開嘴就把手中的螃蟹往嘴里送。
他實在是太餓了！
咔吱——咔吱——
他用力嚼了幾下，感受到螃蟹咸腥的汁水充斥整個口腔，便迫不及待的咽了下去。
一種充盈的滿足感席卷他的身體，這是饑餓多日的腸胃在攝入食物后向大腦發(fā)出的信號——吃！再多吃點！
戴佛斯舔了舔皸裂的嘴唇，正欲低頭再度尋找一只螃蟹，卻忽然看到海面之上駛過一艘帆船！
眼看著那張帆越變越大，明顯就是向著他所在的方向駛來！
或許是得救了！
他用紅腫的雙眼死死盯著那艘船，只等它近一點，就準備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喊著呼救。
他雙手合十，兩只手掌之間夾著那個一直戴在頸項上的小皮袋，這是他的幸運符。
他曾因為走私洋蔥在簒奪者戰(zhàn)爭中拯救了幾乎在風息堡被餓死的史坦尼斯軍隊，事后他因此而被冊封為騎士，但走私行為是違法的，功過不能相抵，史坦尼斯在冊封他為騎士當天親手懲罰了他，削下他左手四根手指的第一指節(jié)。
這個小皮袋里裝著的便是他視為幸運符的斷指。
帆船越來越近，戴佛斯終于能看清它的模樣，細瘦的彩繪條紋船殼，青銅的船首像，潔白如云朵的風帆。
船殼還刻有一串字，不出意外會是船的名字，在維斯特洛大陸上，有一個水手們約定俗成的習慣——在船下水三月后的第一個星期六為它起名，并把名字刻在船殼上，這艘船在海面上航行之時便可以乘風破浪，永不沉沒。
以前戴佛斯也信這一點，但他現(xiàn)在不行了，因為他親眼目睹碧綠的火焰燒毀了黑貝絲號、怒火號、海鹿號、紅蟹號、劍魚號、老婦人號等上百艘戰(zhàn)船，它們船殼上可都是刻有名字的，可依舊永遠的沉在了黑水河中。
海面上的帆船越來越近，戴佛斯甚至已經(jīng)能聽到風帆因海風的吹拂獵獵作響。
他揮舞起手臂——這個簡單的動作累得他冷汗直冒。
“看這邊！我在這里！”他用盡渾身力氣大喊道，“救救我！快過來救救我！”
帆船甲板上一名水手很快注意到了他的呼救，帆船開始加速向他這邊駛來。
當帆船臨近小島時，船上的水手們放下一艘牽著繩子的小木船，戴佛斯扎掙著爬上木船，被他們拽上了船。
“哦，你可太虛弱了，我的朋友?！彼謧兛粗锌澳芑钕聛砗喼笔瞧呱裼幼o的奇跡。”
“感謝圣母的憐憫，今后我將為自己而救贖?！贝鞣鹚跪\說，“是我指揮戰(zhàn)艦沖進野火的埋雪區(qū)，我害死了成千上萬的船員和士兵?！?p> “你是黑水河之戰(zhàn)的幸存者？”有帆船上的水手驚呼，“站在哪位國王那邊？”
“我叫戴佛斯·席渥斯?！彼f，“是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國王親自冊封的騎士?！?p> “原來是「洋蔥騎士」戴佛斯大人?！彼謧兿残︻侀_。
“你們認識我？”
“為什么不認識。”一個水手打開手中的畫像冊，上面有十來個名字和畫像，戴佛斯全都熟識，這些畫像要么是風息堡的貴族，要么是河間地的貴族，而他們都效忠于史坦尼斯，并參加了黑水河之役。
“我們是史坦尼斯大人特地派遣來黑水灣搜尋幸存者的，打著商船的名義?！币粋€滿臉絡(luò)腮胡子的壯漢笑道，他是這艘薩拉多號的船長，“您沒有死可真是太好了，七神保佑?！?p> “走吧戴佛斯大人，我們將送你回到龍石島。”
“藍禮的鬼魂帶領(lǐng)幽靈軍隊支援君臨城？”帆船行至半路，戴佛斯聽水手們說起黑水河戰(zhàn)事，不敢置信的問道，“所以最后是君臨城的軍隊大獲全勝？”
“是的大人?！贝L薩拉多說道，“好在史坦尼斯國王最后率領(lǐng)士兵們從雄獅門突圍離開了君臨，然后乘坐停泊在黑水灣邊上的警戒船逃走了，那里幸運的沒有被野火燒到。”
“陛下的軍隊……”戴佛斯虛弱的問道，“還剩下多少？”
“僅有約兩千忠誠的部隊，主要是佛羅倫家族的士兵們，他們跟陛下一同返回了龍石島?！?p> “兩萬只剩兩千。”
戴佛斯頹然的低下頭，史坦尼斯并非傳聞中的那個男人，只憑借兩千人就能攻下西境乃至七國最堅不可摧的凱巖城，只剩兩千士兵的史坦尼斯能不能守住龍石島都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