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南雪雖然面不改色,但是心里卻像是有小鹿在亂撞,這算是來見家長了么?
費南雪偷偷朝旁邊斜了斜眼,看看喬邵焱是個什么樣子,當她轉(zhuǎn)過頭去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喬邵焱也在往她這邊看,火辣辣的眼神毫不避忌的就這樣落在了費南雪的身上。
費南雪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在長輩面前放尊重點。喬邵焱卻是把她的手復(fù)又握在了自己的手里,喬邵焱的手有些溫熱,被他握著的時候費南雪莫名的安下心來。
邵夫人卻是將這兩個孩子的小動作都看在眼里,哈哈一笑:
“你們兩個不用管我這個糟老婆子,該怎么樣就怎么樣就行?!?p> 費南雪羞紅了臉:
“三姨!”
喬邵焱卻是坦然:
“三姨,我餓了!”
邵夫人顯然是把喬邵焱當成了親兒子來寵,故作不悅道:
“我這兒都快成了飯館子了,良川就在蘇州,可沒見他這么麻煩過我!”
喬邵焱拉起費南雪:
“三姨,那是因為你打小教良川識字,算是良川的半個老師,他才那么怕你,不來這兒的!”
邵夫人從椅子上站起來搖了搖頭:
“早知道我就應(yīng)該讓你母親把你也給送到我這兒來,好好的管教管教你?!?p> 喬邵焱拉著費南雪走進正屋里,朝外面喊道:
“三姨,你做別的菜倒也罷了,記得做兩碗面,那可是你的拿手活兒!”
邵夫人看著孩子們在自己院子里吵吵鬧鬧的,整個院子仿佛又活了過來,臉上的笑容又多了幾分。
費南雪跟著喬邵焱在屋子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聽著喬邵焱嘰嘰喳喳的講著他年少時跟秦良川在這院子里的瑣事。
費南雪捏了捏他的手,喬邵焱回過身來:
“怎么了?”
費南雪小聲的說道:
“要不我們?nèi)蛡€忙,就讓三姨自己一個人在那兒忙活怪不好意思的!”
喬邵焱摸了摸費南雪的頭:
“不用不好意思,三姨跟你一樣,喜歡搗鼓廚房里的瓶瓶罐罐,要是突然多了個人在廚房里,她倒是會不習慣。還有,哪有新媳婦兒第一次登門就下廚的!”
費南雪拖長了調(diào)子,“哦”了一聲:
“真的嗎?”
喬邵焱向她保證道:
“你放心,在這種見長輩的關(guān)鍵時刻,我不會害你的。”
費南雪撇了撇嘴:
“那可說不準,萬一你是個人面獸心腸可怎么辦?”
喬邵焱聽到費南雪在罵自己,伸手在費南雪腰上的軟肉那兒掐了一把:
“你在罵我?”
費南雪見喬邵焱動手動腳:
“我說什么來著,你看看你,你這是在非禮我!我要告訴三姨,你欺負我!”
喬邵焱看著費南雪,情不自禁的把她擁進了懷里:
“相信我,我只對你一個人動手動腳!”
費南雪調(diào)笑道:
“真的?你的話能信?”
喬邵焱感覺自己的信譽值在費南雪那里就是負的,無奈的把她擁的更緊了。
費南雪被喬邵焱抱的有些喘不過氣來,看著屋子里的陳設(shè),好像只有邵夫人一個人居住的樣子,好奇地問道:
“喬邵焱,這兒是只有三姨一個人住嗎?”
喬邵焱好像是料到費南雪會這么問:
“對?!?p> 費南雪一聽,更是好奇:“那三姨的丈夫或者是孩子呢?”
喬邵焱想了想:
“這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你確定要聽?”
費南雪瞪大了眼睛:“當然!”
喬邵焱沒有先講邵夫人如何,而是拉著費南雪坐下,問了費南雪一個問題:
“小雪,你來寧州這么多年了,知道寧州邵氏嗎?”
費南雪聽的一頭霧水:
“沒有,怎么了?”喬邵焱無奈的嘆了口氣:
“小雪,你難道除了賺錢就沒考慮過其他的事情嗎?”
費南雪笑了笑:
“有?。 ?p> “是什么?”
費南雪抿嘴一笑:
“當然是怎么樣才能賺更多的錢!”
喬邵焱賞了費南雪一個爆栗:
“我看你真的是掉錢眼兒里了。”
費南雪委屈的癟了癟嘴:
“講故事就講故事嘛,兇我干什么!”
喬邵焱看到費南雪一副楚楚可憐的的樣子,無奈道:
“我這輩子算是栽在你手里了!”
費南雪眨巴著眼睛:
“你快接著講!”
喬邵焱清了清嗓子,耐心的給費南雪科普到:
“寧州邵氏家族是個詩書傳家的老家族,有錢得很,也清貴的很,骨子里還是老一輩人的思想,迂腐守舊。”
費南雪想到喬邵焱名字里那個“邵”字,試探著問道:
“你說的該不會就是你外祖家吧!”
喬邵焱看了費南雪一眼:
“這個時候你腦子倒是挺靈光,沒錯,就是我外祖父家!”
費南雪點了點頭:
“沒想到你還算是半個世家子弟?!?p> 喬邵焱看著聽的正起勁的費南雪繼續(xù)講了下去:
“我外祖父是邵氏的長房長孫,可傳到他那一輩的時候只得了我小舅舅一個兒子,另外就是三個女兒。
大女兒是我母親,良川的母親是二女兒,也就是我二姨,剩下的就是我三姨了?!?p> 費南雪不解的問道:“那三姨這是?”
喬邵焱接過費南雪的話:
“三姨為了等一個人,終身未嫁?!?p> 費南雪吃驚道:
“???”
喬邵焱摸了摸費南雪的臉,幫她把她驚呆的嘴巴合上:
“不用這么驚訝,外人看來,我的母親嫁給了京都望族之后,二姨嫁給了寧州的富商,這樣的人生真的是圓滿的不得了?!?p> 說到這里,喬邵焱嘆了一口氣:
“在我看來,只有三姨才是最自由的那一個!”
邵夫人是三個女兒中的老幺,也是最受寵的那一個,邵老爺子把她送到英國留學,在那里她認識了一個跟她一級的窮小子。
故事很老套,邵夫人愛上了那個窮小子,邵老爺子百般阻撓。但是結(jié)局卻是在滴血,那個窮小子不堪重負墜樓而亡,邵夫人為了證明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愛情終身未嫁。
費南雪聽的目瞪口呆,沒想到這棟院子里竟然埋藏了這么多的故事,喃喃道:“值得嗎?”
這時邵夫人從外面端著兩碗雪菜肉絲面進來了:
“值得!”
費南雪見到邵夫人進來,慌忙站了起來:
“三姨,我!”
邵夫人把面放在桌子上,擺了擺手:
“坐下坐下,在我這里不用見外。”
說完把兩碗面中的其中一碗放到了費南雪面前:
“小雪啊,你過來!老寧州人啊獨愛這口面湯,寧州人早晨出去過早的時候,都得趕早,誰去的早誰才能喝到那第一碗面湯呢!以往這第一碗面吶都是被邵焱給搶走,這一次啊,三姨給你留著!”
接著桌子上又擺了寧州鹵鴨,櫻桃肉,碧螺蝦仁,白汁圓菜,竟然還有油豆腐塞肉跟蛋餃。
費南雪驚掉了下巴:“三姨,這是你自己一個人做的?”
邵夫人眨了眨眼:
“當然!”還沒等費南雪驚呼出來,邵夫人又接著補充了一句:“不是!”
邵夫人看了看喬邵焱:
“這個小子不打一聲招呼就來,我哪有時間做這么多的東西,又怕你們兩個小年輕到了飯點兒餓肚子。我特意找的相熟的老館子,讓他們做好了送來的。只有這兩碗面是我親自下廚煮的!”
邵夫人忙著往費南雪的碗里夾菜:
“不過這些菜我也會做,而且比館子里的好,等你下一次來啊,我給你做!”
費南雪受寵若驚,得意的看了喬邵焱一眼。喬邵焱見三姨這么喜歡費南雪,心下感嘆自己挑媳婦兒的眼光就是好。邵夫人遞過兩雙筷子來:
“你們兩個年輕人吶,快點吃,不然這面可就要糊了!”
費南雪疑惑道:
“三姨你不吃嗎?”
邵夫人笑了笑:
“人老了,也吃不動那么多東西了,我習慣了中午不吃飯!”
喬邵焱倒是了解自交姨母的脾性,拿起筷子來挑了一筷子面就送進了嘴里,費南雪有學有樣,跟著吃了起來。
寧州的面跟北方的面比起來更重湯,今天的面是紅湯,加了醬油跟湯,湯色如琥珀,味道咸中帶甜。
邵夫人見兩個孩子吃的高興,自己的心情也暢快了不少。
從里間的屋子里拿了幾根紅絲絳出來,想打個同心結(jié)出來。邵夫人看著面前的兩個孩子甚是相配,心下也高興:
“小雪,剛才你問值不值得?”
費南雪嘴里還有面條,來不及咽下去,只好用力的點了點頭:
“嗯!”
邵夫人憑著記憶摸索著打同心結(jié)的方法,由于多年不打,著實是手生了:
“小雪,你覺得情這個字怎么解?”
費南雪手里拿著筷子偏著頭想了想:
“兩個人兩情相悅便是情吧!”
邵夫人的手顫抖了幾下:“對啊,兩情相悅??墒俏业拇蠼愀阍诔黾薜臅r候沒有一個是喜悅的,她們一個嫁給了權(quán),一個嫁給了錢。我不明白,這榮華富貴邵氏祖上該經(jīng)歷的都經(jīng)歷過了,為什么我父親還要用自己女兒的一生去換那些終將成為過眼云煙的東西呢?”
費南雪心下惴惴,仿佛是知道了什么不該知道的東西一樣,她心虛的看了喬邵焱一眼,發(fā)現(xiàn)他神色如常,便又低下頭去喝了一口面湯。
邵夫人的聲音空靈而又淡漠:
“我想爭一把,為自己拼一次,為我們的未來拼一次?!?p> 費南雪細細的咀嚼著那個“我們”,仿佛這段故事發(fā)生在昨天一樣。
邵夫人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
“他活著也好,死了也罷,沒有什么能將我們兩個分開!”
說到這時,邵夫人已經(jīng)把那兩個同心結(jié)打好了,并從手腕上褪下來了一個翡翠鐲子,拉過費南雪的手。還沒等費南雪反應(yīng)過來,一個略微冰涼但帶著體溫的物件兒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喬邵焱看到那支鐲子也是吃了一驚:
“三姨!”
邵夫人朝他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邵焱你是個好孩子,小雪也是個好孩子,你們這次來得急,三姨也沒有什么好準備的,這支鐲子就當是見面禮了?!?p> 戴上之后,邵夫人拉過費南雪的手腕自己的打量著:
“你看,我就說你是我們邵家認定的媳婦兒,連鐲子都認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