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恩后第二日,李杰等三百新科進士前往國子監(jiān)拜謁孔子廟,行釋菜禮,在舉行完拜祭孔廟儀式后,所有進士均要換上冠服,由禮部奏請,命工部于國子監(jiān)立石題名,為進士舉行碑林題名這一傳統(tǒng)自洪武二十一年便開始了,之后一直延續(xù)下來。
碑林題名對于新科進士來說可謂無上榮耀,供世人瞻仰,名傳后世,從此他們便成為了歷史的一部分,一般是由國子監(jiān)祭酒主持,如今林瀚時任國子監(jiān)祭酒,自然是由他來主持。
林瀚在主持完儀式后,開口道:“士之膏沐清化,獲預(yù)茲選者,榮矣!登名貞石,望爾等能以忠義自勉,則可上不負朝廷作人之盛意,下不負生平所學(xué)!”
狀元錢福領(lǐng)眾人回道:“吾等必上有以裨益國家,下有以惠利生民!”
碑林題名,一來可以讓進士們隨時警醒,記住生為官員的責(zé)任,廉潔正直;二來可以讓眾人名傳后世,讓后人可以評介效仿,風(fēng)光無限。
至此,除了三鼎甲直入翰林外,二甲進士紛紛摩拳擦掌準備考選庶吉士,此時的庶吉士考核尚未規(guī)定必須新科進士才能考,待到弘治六年方才規(guī)定只允許新科進士參考庶吉士,所以舊科進士們也是虎視眈眈,然而名額只有二十人,僧多肉少,又是一番龍爭虎斗。
二、三甲進士也并非直接授官,要么前去考庶吉士,一旦考中庶吉士,將留在翰林院學(xué)習(xí)三年,然后根據(jù)考核再予授官,優(yōu)者留翰林院為編修、檢討,其他人為六科給事或者御史,都是清貴之職。
沒考上庶吉士的進士們則要前往各部衙門觀政,觀政三個月后,在授實職,大部分進士都被授予地方官,從此遠離中央,不知何日才能回返中樞。
李杰作為一甲第三探花,直接授予翰林院編修,勿需再同其他人一樣參考庶吉士或者觀政,李杰打算近日返鄉(xiāng)歸家,好將林氏夫婦接到身邊。
明朝官員同現(xiàn)在一樣也有法定節(jié)假日,每月休沐五天,正旦、冬至、元宵節(jié)均有假期,除了法定假日還有皇帝恩賜的假期,皇室成員或者重要大臣辭世的朝假,以及各種事假。
像李杰此次返鄉(xiāng),便要向本部衙門上官報備,假期除去路程耗時,可以在家待兩個月,由吏部根據(jù)路程遠近來規(guī)定途中時間(明朝的水陸交通還是十分發(fā)達的,根據(jù)堪輿圖可大致算出路程時間)。至于其他非新科進士官員回鄉(xiāng)省親,如無特殊情況,只有京官離家十年者才允許請假。
歸第途中,林瀾道:“慎之,這次你回鄉(xiāng)只能獨自回去了,利瞻眼看著近期便要入學(xué)國子監(jiān),而我也要為參選庶吉士做準備?!?p> 李杰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介意,說道:“十三叔,沒關(guān)系的,之前游學(xué)時我也是孤身一人,放心好了?!?p> 林瀾調(diào)笑道:“孤身一人?怕是不見得吧,身旁不是一直有佳人相伴嗎?!?p> 李杰無奈的笑了笑,林瀾見狀也不在調(diào)笑,一本正經(jīng)道:“對了,你對方儀準備作何打算?”
李杰道:“正打算這次回去后像她哥哥提親,待到時機合適便擇期完婚。我不能因為她父母雙亡便輕視了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該有的還是要有的。”
林瀾聞言欣慰的點了點頭,見李杰打算的如此周到便也不在說什么。
殘月如弓,李杰來到林瀚院內(nèi)向他稟明回鄉(xiāng)日期。
“二叔,侄兒打算這幾日處理好京中事務(wù)便啟程返鄉(xiāng),侄兒有意將雙親接至京中?!?p> 林瀚道:“別忘了在返鄉(xiāng)前拜會你的會試座師徐尚書以及房師李東陽,另外你師兄梁儲那里也要去一趟。京城居,大不易,你在京中置業(yè)的錢財族里可以支持?!?p> 李杰聞言心頭微暖:“侄兒不會落了禮數(shù)的,至于錢財方面,家中薄有余財,不過二叔既然如此說了那么侄兒也就卻之不恭了?!?p> 林瀚心中暗暗點了點頭,這位侄兒沒有同家族見外是好事,如果他言明不需要家族資助他反而會不開心,暗嘆在為人處世上李杰完全可以出師了,只是在某些事務(wù)上了解的不甚詳略,有些似是而非,林瀚只當(dāng)他欠缺歷練。
翌日,李杰前去梁儲府邸拜會師兄,梁儲見李杰到來喜不自勝,笑道:“難怪早上喜鵲盈門,原來是師弟今日登門。”
李杰莞爾一笑:“師兄莫要打趣我,師弟此次登門是來辭行的。”
梁儲道:“你來的正好,我剛好有書信帶給老師,還有些京中特產(chǎn),唉!只是不能常伴老師左右?!?p> 李杰見梁儲面帶失落,安慰道“師兄不必介懷,師父收到這些東西一定會很開心。”
久經(jīng)宦海的梁儲不一會便調(diào)整好自己的心態(tài):“慎之,我從亨大那里得知,英國公張懋對你頗為不喜?”
李杰苦笑一聲,然后將事情的原委告知梁儲,梁儲聽完撫須沉思良久。
“慎之,你也不用太過擔(dān)憂,英國公世代忠烈,他針對你也只是對事不對人罷了,倒是首輔那里你還需要多加小心,朝堂上有徐閣老倒是不用擔(dān)心,首輔大人身邊魚龍混雜,不少江湖人士庇護在他麾下,你要多加防范,嚴防一些鬼蜮伎倆。”
李杰微微一笑,說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到時候只能見招拆招了,對于這種上不得臺面的手段我可不虛。”
梁儲道:“我觀你如今精神勃發(fā),內(nèi)息充盈,看來距離突破之日不遠了,武功到了你現(xiàn)在的境界天下大可去得,想來那些鬼蜮伎倆也傷不到你分毫。”
李杰微微一笑,說道:“那日受到英國公氣勢洗禮,師弟略有所得,只是比不得師兄早早已經(jīng)邁入此境。”
梁儲聞言佯裝微怒:“好你個臭小子,師兄什么年紀,你什么年紀。我在你這個年紀才剛剛完成小周天,你倒好馬上就要達到大周天了,殊不知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境界?!?p> 兩人隨后縱論古今,針砭時事,頗有點揮斥方遒的感覺。
李杰拜會完梁儲,又先后拜訪了徐溥、李東陽等人,一切準備妥當(dāng)之后便準備啟程返鄉(xiāng)了,歸心似箭,一路向著福州府疾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