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歌笑道:“他以前不說,也許只是以為你不喜歡聽,青蟬,江樞相喜歡你,只要讓你開心的事,他應該都會做的?!?p> 夏青蟬堅定搖頭道:“不會,他若果真是這樣,早已告訴我殺父仇人是誰了,他看著溫和,性子其實極古怪固執(zhí)的。”
前世也一向是自己遷就他。
她見林意歌聞言滿面失望,以為是為了自己,反為安慰道:“意歌,你也不用著急,趙昉過一陣沒準會要我用別的物事交換,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可以等。”
林意歌見夏青蟬竟隨分從時到這個地步,心中又是失望又是迷惑。
她低頭想了半日,方又勸道:“蟬兒,你便不為自己,為了周國百姓,也該勸江樞相開戰(zhàn)的。此事世人尚且不知,我告訴你,你別說出去:其實眼下狄國國君已快要病亡,羅皇后和耶律大將軍已開始爭權了,狄國朝野混亂。周國不趁此時開戰(zhàn)、奪回二十年前被占去的五州,那這五州怕要永遠奪不回來了!”
夏青蟬只搖頭道:“肯定打不起來的?!?p> 她清清楚楚地記得前世沒有開戰(zhàn)。
林意歌氣得笑道:“你又怎知打不起來?依我看倒未必!江樞相自新帝登基便整頓稅務,如今國庫充足,此其一;
自從禁軍大權歸他一人,他整頓軍務,禁軍上下齊整,頗可助西軍戰(zhàn)狄國,周國大軍四十萬人好生齊整,此其二;
江樞相完人一個,若說有不好的地方,便是升遷過速,外加詔獄惡名在外,這種時候奪回五州,算是他樞密使的功勞,讓人心服口服,此其三……”
夏青蟬笑著插嘴道:“罷了罷了!總之在你看來,只有開戰(zhàn)的理由,沒有不開戰(zhàn)的理由?!?p> 林意歌正色道:“蟬兒,咱們總得以天下蒼生為重?!?p> 夏青蟬聽她如此一說,心中慚愧起來,她自己一向只顧眼前日子過得好不好,從不想天下蒼生。
林意歌見她面色猶豫,心中大喜:原來說服青蟬需得引她心軟。
林意歌將頭一低,不再說起開戰(zhàn),只緩緩嘆道:“青蟬,我覺得趙昉不喜歡我,這一陣子每次都是我主動去找他,他對我卻都愛搭不理的?!?p> 她說此話原意本是要引得夏青蟬同情自己,好答應開戰(zhàn)的交易,但此事乃是她心中最刺心之事,說完之后,眼淚竟不知不覺流了下來。
夏青蟬見林意歌突然滿面淚水,嚇了一跳:意歌這么懂事,竟然也有哭泣的時候?
她走到她林意歌身前,柔聲道:“你不是說他們在考慮開戰(zhàn)的事嗎?想來二世子他最近很忙,暫時沒有時間主動找你?!?p> 林意歌搖搖頭,笑嘆道:“你不用安慰我,我心中其實明白的,趙昉他其實就是不那么喜歡我罷了?!?p> 夏青蟬嘆道:“這么說起來,咱們兩人是一樣的,他……他可不也是不夠喜歡我嗎?”
林意歌急忙道:“咱們如何一樣?青蟬,江壁川很是喜歡你的,你若是要他開戰(zhàn),他一定會主戰(zhàn)的。”
夏青蟬搖頭道:“他不會的,在他心中權勢最重要,朝事他決不會受我影響?!?p> 林意歌將頭抵在夏青蟬額頭,央求道:“青蟬,求求你為了自己、為了我試一試好不好?一旦開戰(zhàn),你便可知殺父仇人了?!?p> 夏青蟬無奈,見林意歌淚眼朦朧的,只得點頭道:“也罷,明日我便去問問他意思?!?p> 又怕林意歌期望太高,道:“我真的覺得打不起來?!?p> 突地想起一事,又問道:“意歌,你怎的這么希望開戰(zhàn)?是林伯伯主戰(zhàn)嗎?”
林意歌笑道:“我爹爹中立的,我還不是為了你?青蟬,你用心些,記著,待得荊王與趙昉回西州作戰(zhàn)的旨意發(fā)出,你便可得知殺父仇人是誰了。”
夏青蟬點點頭,林意歌突地想起江壁川疑心極重,又叮囑道:“青蟬,我與趙昉有往來之事,不想外人知道,這事你不要告訴別人好不好?特別是江樞相?!?p> 想到竹香看著精明,又道:“最好連竹香也別說,不然下次我來了不好意思的?!?p> 兩人正說著,突地外面?zhèn)鱽硪魂嚳┛┬β?,竹香與朱瑾皆奔進屋內,叫姑娘快出來看。
原來是使女們在院中放風箏玩,將陳掌柜前幾日送來的一串寶葫蘆風箏放上天去了,每只葫蘆上都有風鈴,在空中嗚嗚作響,好不熱鬧。
夏青蟬拍手笑稱有趣,林意歌也趕緊湊趣,讓使女們再去拿風箏來放,兩人跟著眾人一起玩起來。
這時栝樹精舍里間小琴房內走出來一個江府使女,她面色發(fā)白,趁眾人不留心,快步走出大門找大雙去了。
深夜,至善堂書房。
大雙對江壁川重復了一遍那使女告訴自己的話。
江壁川聽完只是沉默,張豹以為他是擔心,趕緊回道:“樞相,當日夏宅抄家的人都已處理了,奴仆們也皆除去,世上除了我們,絕無可能有人知道幕后主使是高澄。
趙昉這么做,想來只是為了多拉攏一個人為開戰(zhàn)造勢,只是不知他想沒想過,一旦開戰(zhàn),到時他拿不出仇人姓名,又如何敷衍夏姑娘?”
大雙一向精細些,這時突然道:“這事荊王二世子未必知曉,我看他雖不學無術,卻也不像這般糊涂,此事定是那林姑娘想出來取悅趙昉的主意,她一向喜歡利用夏姑娘。”
江壁川點了點頭。
這時外面有人低聲回道:“高內侍來了。”
大雙趕緊開了門,高澄進門便抱怨道:“你們要安置夏之儀那女兒,不拘把哪一處庭院給她也罷了,何必定要栝樹小院?如今來往更要遮遮掩掩,讓人不快。再說她既搬進門來,何不娶了她算了?省得眾人管她叫外室,以后生個孩子出來,好聽得很嗎?”
江壁川充耳不聞,大雙張豹不敢開口,默默退出門去了。
高澄自顧自坐下,豪氣道:“今日我讓御史臺眾人放膽,給我參所有主張開戰(zhàn)的人!”
江壁川將桌上地圖攤開,閑閑問道:“開不開戰(zhàn)與我們關聯不大,你這么積極做什么?”
高澄奇道:“怎的與我們關聯不大?鎮(zhèn)守狄國邊界的西軍上下,除了荊王父子,還會聽誰號令?難道聽你的不成?開戰(zhàn)了必得他們回西州,正謂放虎歸山?!?p> 江壁川道:“荊王父子回去,也未必能贏,那耶律仁榮的大將軍之名并非虛得?!?p> 高澄冷哼一聲,道:“那耶律仁榮據說是個奇才,把荊王父子一箭射死才好!”
江壁川低頭看地圖,不理他了。
高澄又道:“你怎的看西線地圖?難道心中真有開戰(zhàn)之想?璧川,一旦開戰(zhàn),若是眾人推舉你做統(tǒng)帥又如何?”
江壁川目光仍在地圖上,淡淡道:“眾人自然要推舉我做統(tǒng)帥,那又如何?”
高澄拍了一下身邊高幾,站起身叫道:“那你丟了性命又如何?戰(zhàn)場上刀劍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