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通煉功半月,等來了仙源使者。
偌大的云濤院正廳此刻顯得狹小而擁擠,緊張的氣氛充溢了每一寸空間。
兩排人相向而坐,云霄宗鄭宣、雷驍、文芮倩、葛境坤、葉興鑒、魏庚、薛通,對面四名仙源武者,墨綠道袍披身,神情肅穆,不怒自威。
“仙源為二事而來,首要乃法寶殤日劍,天降重寶,理應(yīng)由本會保管,另外薛通殺人需有個說法,做出結(jié)論?!毕稍锤睍L童兆濱開口道。
薛通察覺氣氛異常,又聽聞此話,心中不禁咯噔一下,他原以為能得獎勵,秘境的事亦能直接宣布了結(jié)。
秘境之行方一結(jié)束,立刻傳播開來,引起八方震動。
血劍宗的震撼最大,宗門上下無不錯愕,聶遠(yuǎn)山又驚又怒,召集長老緊急商議,是否要討伐云霄宗,勒令交人,歸還靈材。但羅貫通為首的激進(jìn)一派元氣大傷,兼之理虧,討伐議題不了了之,血劍宗改而向仙源會告狀,要求嚴(yán)懲薛通。
仙源當(dāng)即派遣四人前往赤金峰。
童兆濱先天中期,系仙源排名第二的副會長,為人處事考慮周全,以處理內(nèi)務(wù)見長。
其余三人賀茂、黎興、鐘嘯杰,黎興出身云霄,鐘嘯杰出身血劍,賀茂平日負(fù)責(zé)協(xié)調(diào)四大玄門事務(wù),三人皆為仙源長老,先天初期。
“法寶橫空出世,驚動了千炎老祖,老祖?zhèn)髁睿葡鲎诠Σ豢蓻],理當(dāng)重獎,責(zé)成取回天青殤日劍,贈墨金天狼劍、玄鐵正陽刀兩件極品法器,另加六枚胤神丹?!蓖诪I說完,拋出儲物袋,置于石桌。
云霄全宗僅三件極品法器,分歸云霄老祖、宗主和大護(hù)法所有,平添兩器自然大喜臨門。
胤神丹與葵芝丹并列,乃后天期內(nèi)破級神藥,素來有價無市,一丹難求。
鄭宣等人目光交匯,喜色難掩,須知仙源會即便空取豪奪,也只能乖乖服從,倘若奮力抗?fàn)?,童兆濱雖非對手,但仙源會及駱千炎攜別樣法寶殺來,云霄全宗必亡。
“老祖體恤云霄宗損失了大批精銳,有意提攜,就額外多給了幾枚丹藥?!蓖诪I笑瞇瞇解釋,他圓臉大耳,頗顯福態(tài)。
鄭宣忙起身鞠躬,“多謝老祖垂愛,多謝童副會長成全?!闭f罷交出了寶劍。
“童副會長,第二件事可以議一議了吧?”一直不耐煩的鐘嘯杰催促道。
“嗯,薛通在秘境殺三人,經(jīng)查杜青云、殷騰參與宗門挑戰(zhàn),二人之死薛通無責(zé)?!蓖诪I說道。
“但他謀害羅副宗主的賬怎么算?!”鐘嘯杰一拍桌子,靈壓滾滾而出。
薛通心口一緊,法海急縮,忙運轉(zhuǎn)三元訣抗?fàn)?,緩解不適。
壓力驟緩,黎興沖開靈壓,“鐘長老在小輩地方耍威風(fēng),也不怕丟人?”
“哼!僅憑幾塊玉牌就說羅貫通殺人,誰看見了?”鐘嘯杰收了威壓,狡辯道。
“鐘長老和那羅貫通一樣,能抵則抵,能賴則賴,尋機再倒打一耙!”鄭宣眉頭一皺,挖苦道。
鄭宣先天初期,與羅貫通交惡多年,他對鐘嘯杰亦無好感,言語自很不客氣。
鐘嘯杰一瞪眼,“鄭宣,不要以為在赤金峰你就能胡說八道,羅貫通袋內(nèi)的玉牌說不定是他殺了真正的兇手,暫且保管而已?!?p> “反正死無對證,你盡可厚臉皮把所有的可能都拿出來胡扯?!编嵭瘩g道。
“依我看,鐘長老說的可能性極低,要知道杜青云袋中也有十?dāng)?shù)塊玉牌?!辟R茂插話道。
“可能性低并不代表沒有!”
“昔日劍宗長老梁肅死得也極為蹊蹺,當(dāng)時僅薛通在場,姓薛的十分詭異,老夫要搜上一搜,看姓薛的小子是否在使詐胡謅!”鐘嘯杰叫喊道。
“鐘長老要搜查?”賀茂問道。
“搜查能查出什么名堂,東西早就藏匿銷毀,需動用搜魂術(shù)徹底查清!”
“啊!”魏庚一眾身份較低者,均吸了一口涼氣,薛通臉色煞白,額頭冒出細(xì)汗,無論搜身搜魂,他的儲物戒指必暴露無遺。
“童副會長,這是仙源會的意思嗎?”鄭宣問道,鐘嘯杰說什么不要緊,童兆濱的態(tài)度才至關(guān)重要。
童兆濱不置可否,沉默以對。
“不行,鐘嘯杰居心叵測,說不定會借機廢掉薛通?!编嵭Z氣堅定的說道。
“不是說不定,而是一定會!”黎興接道。
“是啊,仙源怎能這么搞,薛通得獲重寶,立下大功,搜魂術(shù)太危險了?!蔽能琴环薹薏黄?,作為聚寶閣主,她對薛通的滿意度極高,截獲血劍宗一半的采集和靈石,也算發(fā)了一筆橫財。
“怎么?信不過老夫?”
“當(dāng)然嘍?!?p> “爾等區(qū)區(qū)一個下宗,這般啰嗦,想造反啊?”
鄭宣嘿嘿冷笑,“什么宗不打緊,總歸輪不到你發(fā)號施令!”
“好啦,都閉嘴!”童兆濱終于打斷了爭吵。
“你們激動什么?真要搜魂也是由我出面,不過此手段偏于殘酷,不宜使用?!?p> 童兆濱臨行前接到駱千炎傳諭,云霄宗可以厚賞,但薛通不可不查,要查清法寶來歷,是否只交了一件?
童兆濱樂見鐘嘯杰叫嚷搜魂,事成自然最好,不成亦不妨礙,他早有預(yù)案。
童兆濱拿起一個黑森森的金屬容器,“我有準(zhǔn)備,你們不用吵,都坐下罷。這是本會的黑蜈蚣,用來驗試薛通?!?p> 云霄眾皆默然,神情難堪。
黑蜈蚣之試往往用于拷問惡人,施于薛通實難接受,事已至此不便反駁,眾人羞愧得誰都不愿意說話。
只有鐘嘯杰輕捻胡須,臉上堆滿得意。
……
“試試也好,希望能徹底了結(jié)此事。”
寂靜的大廳響起薛通的聲音,出奇的平靜。
廳內(nèi)人不知,薛通內(nèi)心歷經(jīng)掙扎,他的手幾度按上儲物戒,若鐘嘯杰強行搜魂,是否要暴起傷人?
廳里的人太多,不可能全身而退,薛通識海腦波亂轉(zhuǎn),拿不定主意,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正心亂如麻之際,腦中灰點竟輕輕一動,就像在秘境火山,遭遇火磷蟒時那樣。
灰點自秘境吸人元神不成,受驚之后,就再也沒有任何不安分的舉動。
灰點釋放精神力穩(wěn)住薛通,隨后破天荒做了個奇怪的動作,小幅度連彎兩下,停頓片刻重復(fù)。
“灰點似有話要說,什么意思?什么意思!”薛通絞盡腦汁,完全沒注意到廳內(nèi)一度爆發(fā)的激烈爭吵...
“點頭?是點頭的意思嗎?”薛通眼前一亮,靈光乍現(xiàn)。
灰點竟“點了點頭”!
薛通默默念想:“我該用黑漆刀殺出去?”
灰點動作改變,左右搖擺,像極了搖頭。
“我該同意黑蜈蚣之試?”
灰點的動作完美的符合預(yù)期,點了點頭!
……
“那好,委屈你了。”童兆濱安撫道。
他手指一彈,鼓型容器蓋子移開,露出茶杯大小的黑黝黝小口。
童兆濱默念口訣,幾道紅光打在容器器身,墨鼓器身亮起一條蜈蚣圖案,通體殷紅,栩栩如生。蜈蚣微微一動,活了過來,窸窣窣在墨鼓爬上爬下,鼓口鉆進(jìn)鉆出。
蜈蚣每進(jìn)出一次,顏色便加深一層,直至全黑與容器混為一體,觀者只見一股黑乎乎的東西,在墨鼓表面惡心的游動。
童兆濱手法一變,噗噗一連串黑光打入器口,黑蜈蚣加速游弋穿梭,身軀的光澤增強,直至黝黑發(fā)亮,曜閃黑光。
黑蜈蚣張牙舞爪,一副隨時要掙脫墨鼓,撲上來的架勢。
薛通頭皮發(fā)麻,心膽俱顫。
童兆濱見時機已到,中指一彈,一枚黑色符文打在薛通額頭,黑蜈蚣呼啦飛起,沒入了他的腦袋!
黑蜈蚣實為神識外放,借助墨鼓法器的放大,幻化成精神力虛影,虛影侵入受試者識海,偵測意念波動,探查腦力的纖毫變化。
晶瑩剔透宛若虛空的識海,沖進(jìn)一條黑魆魆的大蜈蚣,薛通腦中一疼,神識即刻反應(yīng),識海中聚起朦朧的熒光,試圖裹住蜈蚣。
黑蜈蚣張嘴一吐,噴出黢黢黑光,識海虛空為之一黯,蜈蚣揮動蚣須,抽打起那團(tuán)熒光,熒光抵擋不過,節(jié)節(jié)退卻,黑光即如墨汁般暈染了大半個識海。
薛通的眼神變得暗淡無光,身體顫栗不止。
云霄眾人慘然對視,黑蜈蚣體色純正,形態(tài)猙獰,散發(fā)出的陰冷之意令人毛骨悚然,薛通如不肯乖乖就范,反抗愈是激烈,神智受損愈大。
黑蜈蚣并未停歇,軀體上的節(jié)鱗一層層蠕動,蚣腿此起彼落,在識海爬動,薛通神識熒光竭力避讓,唯恐粘上。
薛通意識退卻,放棄頑抗,童兆濱問話時,一旦撒謊,腦波異常,黑蜈蚣便會噬咬熒光,巨創(chuàng)薛通神智。
一股微乎其微的神識聯(lián)系讓童兆濱意識到,黑蜈蚣已占領(lǐng)薛通識海,正怡然自得在海中遨游。
“薛通,我來問你,法寶是你找到的嗎?”
“是”薛通木偶一般,機械的回答道。
薛通的答話甫一出口,黑蜈蚣一停,旋即若無其事的繼續(xù)游走。
“嗯,看來沒胡說…”童兆濱表示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