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家炸了?!贝蟾攀欢q的白毛丫頭坐在高高的座椅上,將一張小臉癱在辦公桌上,隨著節(jié)奏晃蕩著白嫩的腳丫。
這副場景怎么看都是不知道哪家的家長把自己的孩子帶到辦公地點來了,然后因為有事不在。調(diào)皮的孩子則玩性大發(fā)爬上父母的辦公桌,然后將重要的文件疊成紙飛機,哈著氣玩的不亦樂乎,等大人發(fā)現(xiàn)后就會大發(fā)雷霆,然后打屁股。
但對小蘿莉?qū)γ娴那嗄陙碚f,則并沒有那么輕松。
“我不太明白,你是說地球炸了嗎?”
坐在小女孩對面的是一名十九二十歲的青年,名叫陳維楨,看的出來他正處在極大的懵逼中。
“不是哦,地球好好的。”
女孩哈了口氣,將紙飛機隨手扔出去,明明沒有風(fēng)在流動但紙飛機卻精準(zhǔn)地飛向陳維楨,然后輕輕落在他的手中。
“但是人類滅亡了,你們最后的避難地點就在剛剛爆炸了,剩下的人類和那附近的云海都消失在了火光中?!迸⒌淖旖锹冻鲆荒\笑,這不是擁有童稚的正常孩童會有的表情。
“人類滅亡了?”陳維楨低下頭,努力消化著這個消息。
這不是什么溫厚青年附和中二少女,或者大齡中二和年幼中二之間的糟糕對話,陳維楨很清楚對面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渾身上下充滿了慵懶氣息的少女擁有著怎樣的偉力。
鏡頭拉遠(yuǎn),這里是一片純白無垠的空間,沒有高地上下,前后左右之分,有的只是一張辦公桌,兩把椅子,坐在上面的幼女和青年,以及一大堆紙飛機。
“悲傷么?”女孩問道。
陳維楨搖搖頭:“我應(yīng)該悲傷才對,但是我現(xiàn)在沒有任何感覺,就好像是有人對我說,嘿,喬治,你的保溫杯被足球隊的大屁股美女砸爛了?!?p> “你還記得多少?你的記憶中還剩下什么?”小女孩將雙手疊成寶塔狀,擋住自己嘴唇以下的部位,好讓她看起來嚴(yán)肅一些,畢竟她嘴角的笑意,眼里靈動的光就像是在葬禮上放《今天是個好日子》一樣不合時宜。
所幸,此時的并沒有多少悲傷感,因此對她這種不合時宜的舉動并沒有多少反感。
隨著小女孩的話語,陳維楨開始回想。
無盡的云海遮天蔽日,身披黑色鱗甲的怪物騎著遨游天地的白鯨在人間肆虐。
人類的反抗猛烈且卓有成效,牢牢占據(jù)了上風(fēng),卻無法驅(qū)散覆蓋天地將太陽和地球分割的云海,它的自我繁殖速度太快了。
隨著陽光的隔絕,地球的溫度迅速喪失,人類的家園開始變成冰凍地獄。
作物的死亡,精密儀器的損壞,關(guān)鍵材料的凍結(jié),明明敵人并不強大,甚至只有中世紀(jì)的水平,但無盡的云海帶來了無盡的絕望。
塔,人類最后的庇護(hù)所。
在閃爍著幽藍(lán)色光芒的冰冷過道中,漆黑的利爪從陳維楨后伸出,貫穿他的胸口,怪物的咆哮聲在他耳邊回響,溫?zé)岬孽r血沿著畸形的利爪滴落在地板上,濺成小小的血滴,映照出一切的一切。
驚慌失措的人群,負(fù)隅頑抗的守衛(wèi),千里冰封的大地,聳立天際的高塔,黑色潮水般無邊無際的怪物,盤旋在空中不斷鳴叫的白鯨,騎在白鯨身上渾身鱗甲的騎手。
厚重的外環(huán)城墻已被攻破,上面搭載的槍炮箭弩散落一地,明晃晃的電流在殘破的動力甲之間流竄,不時有漆黑的怪物四肢并用爬上墻頭,黑甲的騎手從鯨魚身上躍下,落在高塔正門,向前邁步。
高塔上的防御火力,已經(jīng)都被白鯨盡數(shù)摧毀,只留下堅實的壁壘阻擋著他們的進(jìn)入。
陳維楨就是其中一道堡壘,人命堆起來的壁壘。
啪!
小女孩輕輕一拍手將陳維楨從回憶中驚醒,然后她帶著某種愉悅的笑容問道:“還記得多少?”
“歷史,地理,物理,化學(xué),數(shù)學(xué),語文···我學(xué)過的知識都還記得。風(fēng)土人情,自然風(fēng)光,祖國的美好風(fēng)景和各種習(xí)俗我也記得。手游,動漫,小說,美食,我在愛好,娛樂方面的記憶也沒有任何損失。云海,怪物,寒冰煉獄,世界的災(zāi)禍我也都記得,對他們的仇恨也銘刻在我的心中,但···“
“唯獨沒有人是嗎?”小女孩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劃著圈圈說道。
“記不起疼愛你的父母,記不起初戀情人美好的側(cè)臉,記不起嬉笑打鬧的朋友,記不起同生共死的兄弟,記不起把生的機會讓給你的老大哥對不對?”
“這是···”
“是我哦,這些記憶全都被我拿走了?!迸⒛樕系男σ飧?,就像是等待盛大戲劇開幕的觀眾。
“為什么···還給我?!?p> “不行哦,你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救回來的,要是死了多可惜。”
“你在說什···”
下一個瞬間女孩出現(xiàn)在陳維楨身側(cè),他們坐的椅子變成了雙人座的真皮沙發(fā)。
“我以前也處理過這樣的事情,但被我救下的人最后都自殺了。”
女孩坐在餐桌上,吃著愛吃的奶昔,“他們無法接受自己的故鄉(xiāng)已經(jīng)毀滅,并且自己無力報仇的事實,那些親人,家人,愛人的記憶讓他們痛苦?!?p> 女孩坐在公園的搖椅上,在落日的余暉中孤獨地玩耍,“美好的羈絆讓人向往,但毀滅了的羈絆只能帶來痛苦。那些過往的記憶只會讓你生不如死,每時每刻都在地獄中哀嚎,會讓你在想起美麗女孩的瞬間就想起她是怎樣被一塊石頭砸碎,就像飛濺的西瓜汁一樣,讓你惡心?!?p> 女孩的手指點在陳維楨的鼻尖,潔白的裙擺在微風(fēng)中飄揚,“所以我封鎖了所有會讓你感到痛苦的記憶,看看你,明明聽到了人類滅亡的消息,理智告訴你,所有你愛的,不愛的,恨的,不恨的,相識的,不相識的人都死了,可你不會感到絲毫痛苦,你的反應(yīng)僅僅是,哦,人類滅亡了,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