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城東明街的鵝卵石小路再如何人跡罕至,路過的人總有不少,許多行人看到“一號靈鋪”這個名號,都會納悶,這是怎樣的一間店鋪,好像沒怎么見這店鋪開門營業(yè)過。
一號靈鋪并不是關(guān)著門在營業(yè),其實只要靈鋪開業(yè),在有需要的人眼里,它的大門自然是敞開著的,而關(guān)上的大門原本不過是左右輔首的障眼法罷了。
輔首無論是實力還是眼力,都頗為強悍,它們能分辨經(jīng)過的路人,誰人是潛在的顧客,誰人又是沒有需求的。
這是方祡接手靈鋪的第二日,在勤勞的五小只的幫助下,他重新整理了一下整個店鋪,對照著母親留下的筆記本,終于是將靈鋪內(nèi)的物品認了個全,除了極個別的,比如角落那高掛墻壁上的玉葫蘆。
打開那拳頭大小的玉葫蘆,可以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直讓人頭暈?zāi)垦?,這玉葫蘆里面竟然裝著半壺不知名的液體,似酒又似醋。
把玉葫蘆放回了原位之后,方祡一時閑了下來,店鋪的生意,他有自知之明,一整個月都未必有人會上門。
于是,從后院搬來了一截木頭,方祡開始練習(xí)起了自己的靈刻之術(shù)。
這靈刻之術(shù),是穆家最強大的傳承,之一。
在擁有合適材料、足夠?qū)嵙?、極致技巧的前提下,從靈仆、護符,到幻獸、鎮(zhèn)寶,再到靈陣、神像,無所不能刻。
這一號靈鋪中,門上的輔首,前院的虬龍、神獸與各種塑像,貨架上的諸多手工飾品,還有密室里的四象,全都是靈刻而成,只要經(jīng)過激活,就能從沉眠中醒來,然后發(fā)揮出各自能力,當然,像輔首這兩大老這樣不愿沉眠的又當另講。
據(jù)說,在靈鋪底下,還有一座龐大的靈陣,只要在穆家血脈的操控下,就能發(fā)揮出無與倫比的威力。
不過憑借方祡如今的實力,他手中的那截普通木頭再如何靈刻,也只能是個凡物。
方祡的靈刻之術(shù)并不弱,甚至在姥爺?shù)脑捓镌捦猓降}在靈刻上的天賦比之姥爺自己還要高上一籌,相比母親穆幽幽,可謂是天泥之別。
母親在靈刻上的天賦寥寥,因此把功夫全部花在了另一門至強傳承——八字真訣之上,而成就斐然。
也因此在八字真訣的修行上,方祡和母親截然相反,不能說有多弱渣,但也談不上優(yōu)秀就是了。
說來也不能怪方祡,若不是因為姥爺?shù)哪且淮畏庥?,他在真訣上的修煉,必然也可稱為妖孽。
這也導(dǎo)致了方祡在十年的時間內(nèi),實力一直無法突破,停留在超凡者異人境界的巔峰已經(jīng)許久。
所以,縱使靈鋪后院存有許多珍貴的寶材,方祡也舍不得浪費,至少,也要等自己突破到異士才行。
在小木凳之上坐定,方祡收斂心神,開始專注地對眼前的木頭雕刻了起來,木屑紛飛,隨著他的劃劃刻刻,一個隱約的人類輪廓顯現(xiàn)了出來。
這一刻,靈鋪中的五個關(guān)節(jié)人偶圍坐在方祡身邊,一動不動地端詳著他手中的木塊,看著他手中的人偶逐漸成形,就仿佛看見自己當初出世時的景象。
小五偷偷拿起一把刻刀,在一旁看得入迷的小四身上比劃著,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若不是被注意到這一幕的老大阻止,小四身上說不得“又”得留下什么亂七八糟的印記。
委屈的小四......
隨著時間流逝,方祡手中的人偶終于完成,這是一個十分逼真的牧童,雙眼含笑,手持牧鞭,全然悠然自得的模樣,纖毫無爽,活靈活現(xiàn)。
在一些不懂行的人眼里,這也不過是雕刻者技藝精湛罷了,但他們絕對無法想象,這牧童人偶的內(nèi)里,到底是怎樣的情況。
穆家的靈刻作品的表象講究以假亂真,但更注重的,卻還是內(nèi)里,它需要雕刻者運用自己的靈力,滲透到作品里面,刻印下骨骼、血管、臟器等等紋路,這個難度,比之普通的雕刻,要困難上千倍萬倍。
方祡微嘆一聲,眼前的牧童再如何逼真,都只能是一個雕像,而無法化成靈仆,雖說主要還是其材質(zhì)的問題,但自己靈力太弱也是一個方面。
總體來說,靈刻靈仆有四要素,和超凡者修行的四大要素一一對應(yīng)。其一為材質(zhì),對應(yīng)的是超凡者的“身”,即血肉之軀。其二為靈絡(luò),對應(yīng)的是超凡者的“靈”,即靈力能量。其三為性情,對應(yīng)的是超凡者的“心”,即心念歷練。其四為神韻,對應(yīng)的是超凡者的“魂”,即精神意識。
雕刻者靈刻出來的靈仆實力,得益于雕刻者在身、心、靈、魂四個方面不同的成就,可以獲得相應(yīng)的加成,又根據(jù)雕刻者在它們體內(nèi)刻下的刻印,可以發(fā)揮出各種不同的戰(zhàn)斗能力。
方祡在靈刻的性情與神韻,還有技能刻印之上,自覺功夫頗深,但恰恰是在作為基礎(chǔ)的靈絡(luò)鐫刻上,弱了不止一丁半點。
如果,方祡能夠找到什么不俗的天材地寶,便能彌補他在靈力上的不足。
世間大多天材地寶,都能主動吸取天地逸散的靈氣,在時光以及日月精華的洗滌下,演化靈絡(luò),培養(yǎng)性情,誕生神韻,更有甚者,會化作精怪靈物,神通莫名。
但是,天材地寶哪是那般容易找尋的,即使是他昨日得到的靈魂結(jié)晶,算是異寶卻不能算作真正的天材地寶。
“能看出來,你在心魂之上,有了長足的進步,想來,你必定是得了什么奇遇,才能讓心魂突破了穆云鶴的封印?!?p> 成熟女子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陰影之中,一只全身毛發(fā)純正的黑貓優(yōu)雅走出,來到方祡身旁,蹲坐了下來。
對于黑貓的到來,五小只都有一些畏懼,不由向后退了一步,而方祡則是露出了微笑,安靜地看著黑貓。
“穆云鶴的封印,壓制了你的覺醒能力,也限制了你的成長。這是個不敢承擔責任的家伙,在知曉你覺醒的天賦之后,竟會心生畏懼,顧忌那所謂的傳說,直接在你身上下了封印?!?p> 說到這里,黑貓臉上露出嘲弄的神色,然后繼續(xù)道:“我一直認為,堵不如疏,如今看來,那家伙的封印竟歪打正著,讓你的心魂得到了先一步的成長,如此,即使你身上的封印破開,短時間內(nèi)也應(yīng)該不足為慮了?!?p> 方祡笑得很燦爛,雙眼僅剩下一條縫,眼下臥蠶襯托得他更加的陽光俊朗:“也許,這就是姥爺?shù)谋疽饽???p> 穆云鶴正是他姥爺?shù)拿?,在方祡認識的人中,也只有這黑貓還有良叔會這么直呼其名,其他人最多也就喊一聲“穆老頭”,或者“穆老板”。
黙夜,是這黑貓的名字,無論是穆云鶴,還是穆幽幽,亦或者方祡,都是這般稱呼,而實際,黙夜的年紀,已逾五百。
這是一只通靈的玄貓,它見證穆家無數(shù)代人的成長,不知為何,對方祡竟是最為親近。
“那家伙,性格過于執(zhí)拗,全然不似他先祖......他斷然是不會手下留情的,在你覺醒之前,他授盡絕學(xué),而你一朝覺醒,卻又是提防,又是封印,最后還玩起了失蹤,呵呵,也許,他最后還巴不得我離你遠一點才是。”黙夜對方祡姥爺是各種冷嘲熱諷,顯然積怨已久了。
方祡還記得,在自己表現(xiàn)出覺醒天賦之后,姥爺可是全然不顧母親的哀求,對自己布下了封印,美其名曰,前事不忘后事之師,為此,還和堅決反對的黙夜大戰(zhàn)了一番。
方祡自然是極為親近黙夜的,這也是他看見黑貓這么開心的原因,不過他對自己姥爺也沒什么怨念,想要為自己的姥爺辯解一兩句,卻好似發(fā)現(xiàn)了什么,轉(zhuǎn)頭看向了敞開的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