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切口無聲劃開,幾點桃紅色血珠,閃亮滴落,掉在下面殘破的周王雕像臉上。
紅妖氣濺射而開,王的石像通體顫動,然后有低隱的惡叫,在像身內(nèi)悶迸發(fā)出。
羊徽瑜探身過來,青裙飛揚,被宮室里驟起的黑風(fēng)一刮,顯露長長嬌瓏玉腿曲線。
她拉住胡喜媚的腰,向后抓到自己身旁,接著伸出舌尖在右手中指一舔,沾濕后于胡喜媚腕子割口處,輕輕按抹幾下。
司馬師瞪大了眼睛,感覺嘴唇有點發(fā)干,不知道該問些什么。
胡喜媚眼里也是充滿驚異,臉上殷紅潮生,美肌下兩瓣頰肉,止不住地開始抽顫。
“莫要這么看我,我……對雌兒沒興趣,只是……”
阿瑜面露不自然說到一半,那邊被滴灑雉血的王像,突然抽動并崩開裂縫。
她停下表示,這間接舔舐胡喜媚的舉動,待之后再說,忙拽著她后退到子元身邊。
那邊扶蘇嗓低惡咆,石像中爆出強勁黑光,它正面相對,四肢發(fā)力撐地,貓身下伏前挺。
它毫不退縮,貓眼冒生霸氣輝光。
那周王石像爆發(fā)的黑芒,司馬師肌表觸到一點后,都覺沉重刮刺隱作扭痛。
“周祚已亡斷久遠,鎬京沉墟于此,斷無生機命數(shù),莫要愚頑作怪!”
扶蘇接著雙瞳圓漲,通體毛發(fā)指爪放射青金之色,沖著黑耀爆裂的石像粗哮:
“取九鼎,斷八百年周之天命,秦皇嗣在此!”
胡喜媚還在好奇疑詫,打量剛作出奇怪舉動的阿瑜,聽到扶蘇這么一喊,她忍不住低下頭哂笑。
那王像中的沉黑氣芒,很快噴射衰緩下來,幾十個灰白的人魂形體,在黑芒竭盡后冒了出來。
同時,那整個王身雕像,碎裂成一地渣燼。
那些灰白魂體,頭上虛光俱呈冠冕形狀,它們盤繞在扶蘇身旁,不停哀嚎。
“天命輪回是宇宙定法,今日我拿雉妖血喂醒你們,不要再多作聒噪,快散了罷?!?p> 扶蘇身上的豎立炸毛,軟貼平復(fù)下來,它面上狂戾轉(zhuǎn)為沉冷,對著這些周室先人作勸退。
靈魂們再尖叫幾聲,沖扶蘇作出,似乎怒目恨視的表情。
“九鼎入秦,詛源永種……九鼎入秦,詛源永種……”
它們呢喃著,虛蕩仇恨的語聲,漸低漸遠,最后魂身形體,也都一個個飄走消散。
宮室內(nèi)歸于暗靜,黑色光芒盡逝,在原來王像崩裂處,一道泛著火紅光的口子出現(xiàn)。
這裂口在青石祈臺的中心,大概有一人左右大小,下面?zhèn)鞒龅牡统赁Z響,仿若來自極遠未知之境。
扶蘇上去,貓爪扒住裂口邊緣,使勁一拉拽,青石崩塌露出更大的缺口。
司馬師走到旁邊,向下望去,一股熱浪直撲上臉,焦嗆得他一陣咳嗽。
胡喜媚看著阿瑜,眼里淡金波動流轉(zhuǎn),阿瑜卻是倒握細劍,用劍柄頂在她腰眼。
她被阿瑜香涎涂抹的腕口,割痕皮肉已長合上,只余一點淡淡的血管細紋。
“秦皇子殿下那一口,你可消受不了,我不過幫你解掉其剛猛之氣侵,你少作怪亂想?!?p> 阿瑜繃著臉,推胡喜媚腰眼讓她快點走動,前挪到青石臺上崩口旁。
胡喜媚側(cè)面嬌笑,順著阿瑜的劍柄,微微扭動腰肢。
“說來我那親心肝姊姊,也是狐魄高命呢……就多謝羊妹妹關(guān)切了?!?p> 嗓音聲調(diào)佻蕩,阿瑜別過臉,面上嫌惡里,頰尖透出一點紅。
扶蘇叼起崩口邊,周天子像斷裂碎落的頭顱,子元伸出雙臂將其接過。
它貓眼向洞下方點了點,司馬師會意,將石雕首級扔了下去。
石像頭一掉下去,就燃燒起異樣的靈火,精紅刺目,像一個耀眼的燈籠。
不斷下墜中,紅光照映出一片深闊空間,很快頭顱就變得米粒般大小。
“咸陽……”扶蘇激動出聲,貓眼灼灼放光。
司馬師瞇起眼,朝青石裂口下細望,那著火的雕像首級,已墜落至消失不見。
洞口下異境底部,漸漸泛生熟悉的血火光影,勾顯出巨大一片,好似無邊寬廣的城景。
密密麻麻的街坊、屋巷、樓閣和宮闕,在亮紅色的深淵平面上,四面八方鋪陳開去,望不到其邊界。
司馬師額頭上有汗珠滴落,那洞口里轟吹出的熱風(fēng),帶著焦焚高溫。
他口中干咽一下,問扶蘇:
“殿下,尋到咸陽,那長安也應(yīng)不遠?”
扶蘇目瞳里精光帶赤,好像也在冒火。
“余嗅見,楚人惡臭之味……”
它顯得有點嗔怒失常,沒有回答子元,一下就縱入崩落洞口。
下面異化古境,本已被項羽焚毀之都,熠然血暉升昂。
“還愣怔什么……殿下,都引好了路吶?!?p> 胡喜媚也眼放興奮的光,在阿瑜還沒反應(yīng)過來前,向下一個魚躍,落入洞中咸陽火空天幕。
阿瑜一跺腳,趕緊跳入司馬師懷里。
他不明所以,看著她一愣,只是下意識地,抱緊她香暖玉身。
“咦?”
“師郎,快追下去罷。”
她用手蹭一蹭他臉,催他的口氣有些急促,也帶點失笑。
司馬師心想,他們已在周之鎬墟,再往下去,不知為何忽生茫然,有點沒底。
但兇剛心血馬上涌起,他皮膚下的赤紅鐵魄,在錚然勃振。
深呼一口氣,臉上肌皮再度紅煞薄透,軍骨顱形兇現(xiàn)。
左臂抱緊阿瑜,右手牽出劍身,滑出劍鞘,對著崩洞中空里一擲。
天公劍刺進灼熱空氣,一團墨紅色有形靈力生出,環(huán)繞周圍將其纏裹,使劍體混合形質(zhì)擴長增寬。
接著他便橫抱嬌妻,輕躍下洞口,落到那血紅刃背上,御劍行空。
腳尖輕輕發(fā)力,操轉(zhuǎn)劍刃方向,沖降飛落。
胡喜媚獵獵飛舞的金紗裙影,就在正下不遠,司馬師踏劍朝她飛近。
阿瑜出手勾住她裙擺,她也回頭,順勢握住阿瑜的腕子。
血劍急速飛降,下面咸陽的城貌越來越清楚,血火連天,硝煙彌漫。
司馬師注目而去,尋視半天,才捕捉到一小點白影,是扶蘇同在飛落的身形。
他足下魄脈加力,御劍再提速,拖掛著胡喜媚,向扶蘇處沖去。
白貓之影所向,是高聳可伸手觸云的秦皇咸陽宮,雕墻畫柱巨擎,磚檐玉瓦通體透射金紅,仿如從內(nèi)至外的燦爛華焰,在熊熊烈燃吞天。
子元回頭看,下落來處的鎬墟崩口,已經(jīng)像異境縫隙閉合般消失,赤燒天穹黑煙云涌、四方延伸無邊無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