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去一看,肥厚的妖物,肚膛破裂,穢物血水流散開來,于地面上石板凹陷處積成邪臭赤洼。
妖物身軀囊腫不堪,手爪尖銳,四肢和軀干上突起青黑血管,粗漲得要爆裂一般。
一頭枯褐亂發(fā),口齒崩爛,銅鈴一樣的雙目渾白,嘴里冒出憎目齙呲尖牙。
胸口處血紅鼓凸,像是一怪巨心臟。
不知為何,妖物已成此將死之狀,嘴中微顫嘟囔著,就是和剛才嘶叫同樣的巫婆尖嗓。
司馬師緊皺眉頭,天公劍對著她,前挪了一小步。
“趙皇后?”
聽到他聲音,妖物打了個激靈,怪丑雙瞳轉(zhuǎn)向他,迷茫開聲,
“不夠……不夠!還要更多的精壯生血……血!”
料是她沒跑了。
“汝死后成靈,卻浪費修魄命之機,執(zhí)迷于虛妄癡念,血虐極暴。”
司馬師抬劍指向她的怪臉。
“給吾開去往未央宮境下一層之道,吾便給你個痛快?!?p> 妖物吃吃癱笑了,子元這時看到,從她腹中流出的血穢之物,全是那種血植果實。
很多只是咬開了一點,都幾乎沒有咀嚼,就吞了下去。
即使妖后的身體已畸肥如此,這吞食掉的果實,也遠超其軀體所能容納,有一些血果甚至完好無損地被囫圇塞咽。
司馬師看明白她竟是被自己撐爆的,眼神的怒火中更多了厭鄙。
“咕哇……”她喉頭還在向外嘔涌血液。
那被殘害的衛(wèi)士說的她瘋了,原來是這個意思,眼前的妖后趙飛燕,也確實癲瘓幾無意識。
就如同一只,退化得毫無思識能力,只曉得吸嗜精血的愚畜。
子元試著在她身上,用劍割刺幾下,趙后只是略微抽顫,便再無絲毫反應(yīng)。
她繼續(xù)癡呆癱笑,肥碩頭顱不再面對他,費力地緩慢向一旁轉(zhuǎn)過去,右臂掙扎著探向從她自身體內(nèi)爆出的血果。
還要吞塞……這是深畸扭曲到何等境地的欲望啊。
司馬師看根本已無法和其交流,便走開去觀察殿內(nèi)其它地方,看能不能找到前往未央宮的下一段通路。
妖后肥軀的正后方,有一個灰色石臺,上面雕著一方門框,框內(nèi)中空無物。
就在這中空里,司馬師瞇眼觀去,看見不易察覺的、幾乎透明的細小漩渦。
然后,非常輕微的細碎低語在他耳邊響起,
“殺了她……殺了她……”
那些渦流中,浮現(xiàn)蟻蟲般大小的人形,堆擠在一起,就是它們在向子元發(fā)聲。
“殺了她,便可打開宮道!”
他回轉(zhuǎn)身來,踱到趙飛燕身前,眼里血意盎然而起。
“本不應(yīng)給汝這樣的干脆,不過,就如此罷。”
司馬師雙手倒握劍柄,高高舉起,血色雷音環(huán)生,劍鋒刃尖垂下對準妖后的腦門。
“叱!”
又快又狠地一送,他把劍切入她的額頭,趙飛燕張開血口嗚嗚呀呀幾聲,混濁白眼珠子像要爆漲地挑出來一樣。
接著子元抽劍向上一挑,她烏黑的腦漿飛出,全身立刻開始散架,血骨溶化成一灘殘渣。
無數(shù)尖叫的冤魂從殘血里逸出,瘋狂回頭噬咬趙飛燕肥碩崩爛的腦袋,她最后嗚嗚帶著哭音哼唧幾下,就被那些痛苦的魂靈撕卷成了碎骨顆粒。
將她毀滅之后,所有冤魂飛旋著繞了司馬師三圈,似是在對他嘯鳴致意。
然后,它們集中成一道粗亮魂束,激射向石臺上的雕框內(nèi)。
隨著熾白炸閃幾下,框中那些細小渦流,融合了射入的魂體后集中一處,打開一道渾白漩渦門。
跨進門前,司馬師瞥眼注意到地上,還有許多那血植果實,并想到前面那血田里衛(wèi)士的話。
“……萬莫觸食此血果。一旦咽下,便會畸化成毒牙吸血惡鬼,永墮萬劫不復(fù)之畜道……”
轉(zhuǎn)了轉(zhuǎn)血色眼珠,他心下生出一個念頭,面上嘴角翹出冰冷微笑,過去撿了幾顆揣進衣袖里。
完事縱身一躍,融進了門中渦流。
………………………………
眼前一片光怪陸離的幻象,但身周感到舒適平穩(wěn),不一時,白光暴閃幾下后司馬師腳踏一片軟土之上。
面前乳白色的濃霧,沒有了絲毫那煩惡的血銹味道,卻有咸咸的海潮氣息。
霧蒙蒙之中,幾乎看不清四周任何景物,只有幾個模糊的巨影,似是參天巨樹。
他只好就先靠著這些樹影定位,朝那邊方向行去。
腳下的泥土濕軟,呈泛著點微紅的灰褐色。
來到那最近的第一棵巨樹下,只見樹根盤結(jié),硬如鐵石;樹身筆直黑亮,直通向天空,望不到頂處的寬巨樹冠遮天蔽日。
順著這些巨樹走,遙望前面遠方,隱隱出現(xiàn)樓闕的影子,高聳仿若云上天宮。
……到了么,里世界之境的未央宮。
走到最后一棵巨樹時,看起來仍然離那片宮殿很遠,子元感覺,自己竟似乎是一點都沒有拉近到那的距離。
再看向旁邊這些巨樹,不知怎么,總覺得它們矗立的位置與姿態(tài),有種詭異難言的錯亂感。
跨過最后那棵樹,不遠就到了這片軟泥土的盡頭,原來后面這是一片死水,濃霧沉壓下白茫茫得無邊無際。
水的另一端就是宮墻,但根本無法渡過去,他只得跟著直覺,沿水向右邊走。
周圍景色都是一樣,時間流逝仿佛都變緩了,走了好一陣,眼前出現(xiàn)一座灰石砌成的祭壇。
石壇看起來荒棄已久,風化潮蝕塌裂,壇中間有一道地穴入口,卻像是新掘而成。
司馬師提劍步入其下,地穴通道并不窄,且道兩側(cè)都燃著長明油燈。
走著走著,岔路變多,但在他集中于腦額的一線血識感應(yīng)下,能看到眼前有形的潮氣,引導出一條路線。
一直隨著潮氣走,拐過一個逼仄的岔路后,眼前通道逐漸變陡向上,如同爬坡一般。
同時,他聞到了微微腐氣,前頭道兩側(cè)石壁,出現(xiàn)緊貼于其上的兩排影子。
子元慢慢挨近,油燈靜火映出,是背靠墻而立的成排干尸。
站在狹窄廊道的兩側(cè),姿勢雙手合十,頂上皆禿晦無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