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洛輕寒、弋泠歌、乾夜三人齊聚風林院,一同為花娘奪得花魁大賽的魁首表示慶賀。
“恭喜花娘奪得魁首,在花魁大賽上艷壓群芳。”洛輕寒第一個站起身來,端著手中的酒杯朝著花娘的方向示意。
花娘笑意盈盈的應下,只是這笑容里,多少有些難言的苦澀。也許,過了今晚,她就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與他們一起像今日這樣聚在一起,同桌同席,瀟灑恣意了。
“阿雪,該你了。”
弋泠歌也隨之起身,朝著花娘端起酒杯。不過他什么也沒說,只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接下來便是乾夜。他先是同洛輕寒他們一樣,向花娘敬了一杯酒,而又再敬了一杯。也許只有他與花娘二人知曉,這第一杯,是敬他們之間的友誼,而這第二杯,乃是敬他們這么多年來的主仆之宜。這么多年來,花娘與他,既是朋友,又是上下屬的關系。而今日一曲,便是注定,不久花娘將會嫁入將軍府,為他鋪路。
三人輪番敬完酒后落座,乾夜突然問道:“聽聞花娘今日一舞當真是冠絕天下,不知今日為花娘配樂之人是誰?”
洛輕寒與弋泠歌聽了都不答話,只是嘴角的笑意卻是越發(fā)明顯了。就連在一旁伺候的紅衣都難掩喜色,為他們倒酒的動作都輕快了些。
花娘笑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p>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泠歌,你什么成了花娘的樂師,我怎么不知道?!边龈钃u頭。不是?乾夜不由疑惑,不是泠歌,那便只有......“輕兒,竟然是你?!鼻拐Z中的驚喜不言而喻。
他怎么忘了,那日在夏荷亭中,洛輕寒還給他們彈了一曲《清平調(diào)》。
得到洛輕寒肯定的眼神后,乾夜臉上的喜色更勝?!罢娴氖悄?,我以為那日的《清平調(diào)》已然很是不錯,真是沒想到。不知今日這曲叫什么?我此前從未聽過?!?p> 洛輕寒狡黠一笑?!皠偛拍悴欢颊f了嗎,一舞天下,這首便叫《天下》”
天下,天下,乾夜嘴里喃喃道。“好,這首曲子當真是當?shù)闷鹛煜露帧]p兒又讓我驚艷了一回。來,這杯我敬你?!?p> “不只是你,連我也被驚艷到了。”說著,弋泠歌也舉起手中的酒杯。
洛輕寒見狀,不由扶額。“別別別,你們二人輪著來,我這兩杯下肚,完了之后鐵定醉。再說,今日我們是來給花娘慶祝的,你們可不要弄錯了對象,回頭花娘怨我搶了她的風頭,我跟你們沒完。”
花娘在一旁聽著。她臉上的笑容淡淡的,但卻有著滿足?!安槐芈犦p兒胡說,你們只管敬她酒。若是她今日醉了,便將她扛了回碧水灣?!?p> 洛輕寒一聽,急了。“好啊花娘,你竟也學會開我玩笑了,看我怎么整你。”說罷,便去撓花娘的腰。
花娘見狀,也不示弱,雙手也朝洛輕寒的腰肢伸去。誰知,洛輕寒絲毫不躲避,就讓花娘撓她?;锬睦镏?,除了腳底板,洛輕寒是不怕癢的。見自己敵不過洛輕寒,花娘忙喊紅衣幫忙。“紅衣,紅衣?!?p> 紅衣見自家小姐與洛輕寒兩人扭做一團,自家小姐完全被壓制,而小姐此時又喚她,忙走上前去。原本是想將這二人給分開,沒想到洛輕寒見花娘竟然讓紅衣上來幫忙,雙手又朝紅衣伸了過去。大廳里瞬間就響起了紅衣的求饒聲?!昂媒憬?,好姐姐,快別撓了,癢死我了。”
花娘也隨之求饒。“好輕兒,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敢拿你玩笑了。”
洛輕寒這才松了手。
弋泠歌和乾夜二人早已忍不住放聲大笑。他們還是第一次見洛輕寒這般兇狠的模樣,不過看她們?nèi)唆[做一團,倒是十分有趣。
“不許笑?!甭遢p寒反過頭來瞪著他們二人,雙手叉腰,一副惡狠狠的樣子。
弋泠歌和乾夜聞言便住了嘴,果真沒再笑了,可是那抖動的雙肩卻是出賣了他們。洛輕寒見狀,走上前去,一人嘴里塞了一個大雞腿。
這回二人是真的笑不出來了。兩個美男一人嘴里叼著一個雞腿,你看我,我看你,那模樣,好不搞笑。
這回終于輪到洛輕寒大笑了?!肮哈哈哈~太搞笑了,簡直太搞笑了,回去我就把它畫下來。嗯,就叫美男叼雞腿圖。哈哈哈~”
洛輕寒那魔性的笑聲在風林院中回蕩,而被她耍了的二人的臉一個比一個黑,但是又不好發(fā)作。畢竟是自己先惹洛輕寒的,這回可算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锱c紅衣二人見狀也都忍不住笑出聲來,雖然笑聲不及洛輕寒,但那毫不掩飾的笑聲卻也讓二人知道,他們方才那副模樣是有多好笑。
乾夜長這么大也沒像今日這般被人作弄過。但是見洛輕寒臉上那毫不掩飾的大笑和肆無忌憚的笑聲,心里反而覺得暖洋洋的,就像是冰冷的湖水中突然照射進去一束光。他突然覺得若是以后能夠有這樣一個人在他身邊,似乎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
弋泠歌的感受大抵相同。沒有什么比洛輕寒的笑更讓他心安了,縱然他方才被洛輕寒捉弄了。但這一刻,他突然非常不想洛輕寒恢復記憶,不希望她想起那些過往,這樣他就能一直是她的阿雪。
“好了,輕兒別笑了,小心待會肚子疼。”弋泠歌到底是心疼洛輕寒,生怕她笑得肚子疼。
洛輕寒聞言也乖乖坐下,不再玩笑,她可不想待會真的肚子疼,要不然難受的可是她自己?!白屇銈兤圬撐?,哼?!甭遢p寒朝乾夜哼了一聲,至于為什么不對著弋泠歌哼哼,眾人都心照不宣。
誰讓最先開始起哄的就是乾夜呢?
洛輕寒醒來時便已經(jīng)是日上三竿了。昨日與花娘他們一番玩鬧,又喝了不少酒,所以一回來便睡了。若不是她以前也偶爾混混酒吧,昨天必定不省人事。
想著昨日弋泠歌和乾夜他們二人被自己捉弄的模樣,洛輕寒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趁著記憶還在,洛輕寒走至書桌前,將宣紙攤開,又重新調(diào)了墨。不一會兒,那還是純白的紙上便多了兩個面容姣好的男子。一個一席如雪的白衣,一個一身邪魅的紫衣。只是奇怪的是,二人嘴里都叼著一根雞腿,面上的表情也是非常奇怪,震驚和呆滯并存,想怒又不敢怒。
洛輕寒又在那畫的右上角,提筆寫了幾個大字:美男叼雞腿圖。
放肆的笑聲從洛輕寒的屋子里傳來,使得竹青剛抬起的腳頓了頓,而后才又再一次落了下去。
洛輕寒見是竹青,忙叫他過來一起欣賞自己的佳作?!鞍⒅窨靵恚o你看個好東西?!?p> 見洛輕寒眼中帶笑的招呼他,竹青竟真的湊了過去,往桌上一看,也不由笑出聲來。那紙上畫的,不正是昨晚洛輕寒將雞腿塞到弋泠歌和乾夜嘴里的場景嗎?
這還是洛輕寒第一次見竹青笑得這么大聲。印象中,好像他從來沒有笑得這么開懷過,好像每次都是一副淡然的模樣,最多的時候,就是被自己弄得面紅耳赤一臉害羞的模樣。原來他也會笑得如此放肆。
洛輕寒一時間竟然看得有些癡了?!鞍⒅瘢阈Φ谜婧每?,我以前從未見你這樣笑過。”
竹青一時也愣住了,忙收了笑。只是耳根后泛起了一點嫣紅。
在洛輕寒看來,竹青雖然還是那個容易臉紅的小和尚,但卻又和以前不一樣了。至少,在她心中,對竹青,已然是不一樣了。她察覺出了竹青的不自在,但沒像以前那般故意出言調(diào)戲,只是問道:“你怎么過來了。”
竹青這才想起來自己來碧水灣的目的。他右手一攤,一串木色的手鏈便出現(xiàn)在他手上,正是洛輕寒那無意遺失了的十八子。“你哪里來的?”
竹青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昨日贖回來的。昨日你們?nèi)チ孙L雪閣之后,我便又出了趟門,不巧正好看到上次那兩個小孩,便跟了過去,結(jié)果就跟到了當鋪。本來想昨日就給你的,但是見你好像喝了酒,所以就沒打擾你,想著今日給你也是一樣?!?p> 竹青沒說的是,他是特意出門幫洛輕寒找手鏈的。上次洛輕寒原本就能將手鏈拿回來,要不是他,也不會被那兩個小孩拿著跑了。好在現(xiàn)在東西終于給找回來了。
“你哪里來的錢?”
洛輕寒可不傻,一般當鋪的東西,都是進去容易,出來難,因為這一轉(zhuǎn)手,價格就不知道貴了多少。她那串手鏈雖然算不上名貴,但每一個珠子都是由上百個菩提子品種中挑選出來的,也算是珍品了。若當鋪老板不懂行也就算了,若是懂行的,這價格肯定不會便宜。
竹青不比弋泠歌和乾夜,他只不過是一介僧人。
“我將笛子抵押給老板了,跟他說好了說過些日子便去贖回來。”
他竟將自己的笛子給抵押了?洛輕寒聽了,先是一愣,然后心中便升起一種叫做甜蜜的感覺。
洛輕寒還記得當初她故意逗他,將他的笛子搶了來時他那副舍不得的樣子。那時他可是在她后面喊了好久希望她將笛子還給他的??扇缃?,他卻為了自己的那串珠鏈,竟將自己的青玉笛抵押給了當鋪,那可是他從小便待在身上的??!
感動之余,洛輕寒便只覺得竹青好傻。跟他的笛子比起來,她那串破手鏈又算得了什么。竹青的笛子說不定還與他的身世有關,可她那串破珠鏈,說是說能幫助她遇到有緣人,破解夢境,可結(jié)果到現(xiàn)在,她也沒覺得這手鏈起到了什么作用。
“跟我走?!甭遢p寒突然就拉著竹青的手,徑直往屋外走去。
竹青原本是打開掙開的,可是看到洛輕寒臉上嚴肅的表情,脫口而出的話就變了?!叭ツ膬海俊?p> “當鋪?!蓖炅寺遢p寒又補充了一句,“去將你的青玉笛拿回來,不然等一會兒說不定就讓別人買走了。”
“啊,不會吧,那老板答應我會留些日子的。”
竹青顯然是有些不相信掌柜的會將他的青玉笛這么快就轉(zhuǎn)手賣出,可是看著洛輕寒這幅認真的模樣,他又有些不確定了。
洛輕寒見竹青這幅模樣,不由在心中輕嘆了一口氣。
“真不知道你是真傻還是假傻,這種話你也信。你那可是青玉笛,不是竹笛,那老板能不識貨?說不定轉(zhuǎn)手就給買了高價。你還想著等你回頭去贖,再不去估計連影子都沒有了?!?p> 聽了洛輕寒的話,竹青心下卻是有些擔憂了。
“可是我沒有那么多錢?!敝袂嗝黠@是信了洛輕寒的話,語氣有些失落,想著自己根本沒錢去贖,他那支青玉笛估計只能被當鋪老板轉(zhuǎn)手賣給別人了,說不定此刻已經(jīng)是他人的囊中物了。
見狀,洛輕寒心中不由一疼,但是她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我有。原本你就是為了替我贖回手鏈才當了自己的青玉笛。你放心,有我在,這回我?guī)湍?,肯定將笛子給你拿回來?!?p> 竹青聽了心中又升起希望來?!澳阏f的可是真的?!?p> “當然是真的,難道你不信我?”
竹青忽又想起自己前幾日冤枉了洛輕寒的事情,于是,便極為認真的說道:“我當然信你,只要是你說的,我都信?!?p> 洛輕寒聽到這話,臉上的表情猶如冬日的雪花遇見了陽光,頓時化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