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前方相攜而入的兩名女子,乾夜開口道:“泠歌,你覺得輕兒如何?”
弋泠歌亦是看著那已經(jīng)進(jìn)入府院的背影,語氣平緩道:“聰慧、狡猾,善良卻不做作,喜怒嗔癡皆于明面,絲毫不做遮掩?!?p> “看來泠歌很是了解輕兒,想來花娘怕是要傷心了。”言畢,也不等弋泠歌,徑自走進(jìn)府內(nèi)。
乾夜與花娘一同在弋泠歌府上用飯,席間,乾夜關(guān)心的詢問了洛輕寒昨日去了何處,發(fā)生了什么事,有沒有受傷之類的。
洛輕寒一開始還一句一句的回答,可當(dāng)他問到有沒有受傷之時,她就有些惱了。一想到那個奪了她初吻的臭流氓,她就生氣。
平常的擁抱牽手什么的她都覺得沒什么,可是親吻,這么親密的事,還是跟一個陌生人。想想她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于是洛輕寒忍不住就對乾夜大喊出聲?!坝型隂]完?我昨日不過是被一只無恥下流的瘋狗給咬了一口,你煩不煩,查戶口嗎?”
乾夜哪里想得到自己出于關(guān)心的問話結(jié)果惹怒了洛輕寒,頓了動作,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yīng)。
弋泠歌也是頭一次見洛輕寒生氣發(fā)火,一時愣住了。
花娘也停下了手中的筷子。
飯桌上有一瞬間的寂靜。
最后,還是洛輕寒覺得理虧,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不過,她越過了和竹青二人在石階上看星星吹笛子的事情。她也不知道為什么,直覺上就是不想和他們分享這一段。
眾人聽聞,不由駭然。尤其是弋泠歌,他一把拍在桌子上,桌子顫了顫。好在他沒用多大力氣,不然這桌子非得變成碎渣渣不可。“豈有此理,那人居然敢如此欺辱輕兒?!?p> 洛輕寒拉了拉弋泠歌的袖子,生怕他一個激動直接將桌子給掀了,那她還怎么吃飯。昨晚在竹青的小屋里,她根本沒吃什么。他說出家之人過午不食,所以并沒有準(zhǔn)備吃食,連帶著她也跟著一起挨餓。好不容易央求他給下了碗面,清湯寡水的,實(shí)在沒什么食欲。
“阿雪,我這不是沒事嗎,而且,你先前不是說了,回來就好?!?p> 看著洛輕寒臉上一副小心翼翼生怕他生氣的模樣,弋泠歌心中又是一陣心疼?!拜p兒,以后可不能像這次這么胡鬧了。這次幸虧是遇上那個小師傅,不然后果不堪設(shè)想。女扮男裝去風(fēng)雪閣,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洛輕寒嘟囔著嘴,心下暗想:還不是你們不帶我去,又不把話說清楚,我這才......
想到洛輕寒女扮男裝去了風(fēng)雪閣,又跑去了花娘的風(fēng)林院,弋泠歌臉上又浮現(xiàn)出一抹笑意來。
“好了,吃飯吧。以后,若是想去風(fēng)雪閣,我?guī)闳ィ槐厝绱诵量嗯缒醒b?!?p> “當(dāng)真?”
“當(dāng)真。”
“阿雪,你真好?!甭遢p寒忍不住一把抱住弋泠歌胳膊,在他袖子上蹭來蹭去,就像是一只小貓一樣。
乾夜與花娘二人交換了一個眼色,但都未出言。倒是洛輕寒,覺得自己方才太過激動。
“阿夜,剛才對不起。我并不是故意針對你,我知道你與阿雪一樣都是關(guān)心我,只是我一想到那個卑鄙無恥的臭流氓親了我,我就生氣,所以才一時沒忍住心中的怒氣。”
乾夜原本心中還藏著一絲怒意,畢竟,從小到大,還沒有幾個人敢對著他如此大聲說話。此時見洛輕寒主動道歉,且眼神真誠,心下頓時緩和了不少。
“是我沒考慮周全?!?p> “你不生氣便好。你也是關(guān)心我,而我卻沒能控制好自己的脾氣,是我的不是。以前我常看人家以酒賠罪,今日我便以茶代酒,敬你一杯?!?p> 看著洛輕寒舉起茶杯的動作,乾夜的臉上終于浮現(xiàn)一抹笑意。
用過飯后,乾夜與花娘就先后出了弋府。
是夜,一席紫衣飄過,再看時,來人已經(jīng)落在了風(fēng)林院的門口。
“誰?”
“是本王。”
房門緩緩打開,從里面走出一個一身淡藍(lán)色水煙長裙的女子?!皩傧乱娺^王爺?!贝巳苏腔?。
“夜魅如何?”
花娘起身,站到一旁,恭敬到:“魅受了傷,此刻正在密室修養(yǎng),恐怕這些日子不能為王爺效力了?!?p> “先帶本王去看看夜魅?!?p> “是?!?p> 說罷,花娘便領(lǐng)著來人向房內(nèi)走去。
行至床前,花娘伸出手在床內(nèi)側(cè)一處敲了三下,又將手往下移了半寸,又敲了兩下,接著又往右移了三寸,又敲了四下。只聽咔的一聲,就見剛才還好端端的床一分為二,露出一個約莫寬約一米的方形洞口。只見那洞口漆黑一片,連綿不絕的階梯一路往下,一眼望去,看不見盡頭。
誰能想到,在這風(fēng)雪閣,花娘的風(fēng)林院里,竟然有一個密室。而這密室,竟然就藏在床榻之下。只怕是洛輕寒,曾經(jīng)和這張床有過如此親密的接觸,也想不到這下面另有乾坤。
花娘取了一盞燈,率先進(jìn)了密室,紫衣男子也隨即跟上。
-在他們走后,密室之門隨即合上。
不知道往下走了多久,才見到一絲光亮。
“王爺,就在前面?!?p> 花娘進(jìn)去時,就見夜魅掙扎著要從床上起身,趕忙走過去扶他。
“屬下見過王爺?!?p> “你有傷在身,不必多禮?!?p> “謝王爺?!?p> “事情辦的如何?”
夜魅突然跪到紫衣男子面前。“屬下辦事不利,沒能完成王爺交給屬下的任務(wù),請王爺責(zé)罰?!?p> 花娘也隨之跪到在地。“王爺,請您給魅一次機(jī)會,饒過他這一次?!?p> “本王有說過要懲罰夜魅嗎?都起來?!?p> 花娘先是一驚,隨之又是一喜,連忙去扶身邊的夜魅。
“謝王爺。”
“說說是怎么回事。”
“是?!?p> 夜魅將當(dāng)日夜闖邵府一事娓娓道來。
那夜,他奉命去將軍府查探。因事先便已得知當(dāng)日邵遠(yuǎn)征去了百里外的一塊墓地,會在那里待一晚才會回來,所以他并未帶其他人手。怎知,邵遠(yuǎn)征突然回來了,還發(fā)現(xiàn)了他。于是,他們交了手。
邵遠(yuǎn)征當(dāng)年畢竟是馳騁沙場的將軍,縱然如年紀(jì)大了,加之其愛妾死后便落了心病?;噬细心钇渥o(hù)衛(wèi)邊疆,又曾為天乾立下過戰(zhàn)功,便下旨開恩,許他留在了京中。
雖然邵遠(yuǎn)征如今已不再年輕,且已經(jīng)有好多年不上戰(zhàn)場,但畢竟一身功夫還在。所以一番打斗下來,夜魅便受了傷。
只聽“砰”的一聲,一只茶碗便被打落在地?!柏M有此理,邵遠(yuǎn)征這個老狐貍?!?p> “王爺息怒?!?p> “可知邵遠(yuǎn)征突然回府,是何原因?”
“聽聞是因?yàn)樯坌〗阃蝗簧眢w不適?!?p> “邵眉?”乾夜眼中劃過一抹深思?!吧圻h(yuǎn)征倒是真把這侄女看得重,不僅給她改了姓氏,讓她名正言順的成為將軍府的大小姐,只因聽說她身體不適,竟是在云煙的忌日匆忙趕回來?!?p> “王爺,屬下覺得,此事急不得。此次邵遠(yuǎn)征雖然并不知曉我是您的人,但到底是打草驚蛇了。”
“不錯。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在乎多等些日子??傆幸惶欤就鯐H手殺了他?!敝灰娝p拳緊握,似乎在極力隱忍著什么。
花娘與夜魅二人自小與乾夜一起長大,此刻見夜魅面露厲色,周身氣場冷峻,充滿殺氣,深知,他定是又想起了當(dāng)年之事。
當(dāng)年,淑妃還未進(jìn)宮之時,后宮中最為受寵的,不是皇后,而是乾夜的母妃德妃。
雖貴為四妃之一,但德妃的出身并不高。她既不是朝中大臣的千金,也不是什么高門大戶家的女兒。她只不過是江南一個學(xué)士之女。
都說帝王多情,這話不假。
當(dāng)年皇上還是太子時,經(jīng)常微服私訪。而江南一帶,自古便是水運(yùn)要地,來往的人且雜,太子又怎會錯過。
都說一方水土養(yǎng)育一方人。江南富庶,且山水環(huán)繞,養(yǎng)出來的女兒各個都溫婉嫻靜。當(dāng)在秦淮河上泛舟游船的太子遇上了在另一艘畫舫上彈奏琵琶的鳳鸞飛時,二人的故事便開始了。
當(dāng)時彼此青春年少,而那天陽光正好,天朗氣清。男子豐神俊朗,女子嫻婉娉婷。
于是,二人相愛了。
他們一起在秦淮河上游船,涉水蘭舟,一起去姑蘇城外,聽寒山寺的暮鼓晨笙......直到兩個月后,男子相告離去。那時,鳳鸞飛才知與她情定金陵之人乃是當(dāng)今天子。
一個月后,鳳家收到賜婚圣旨。于是,鳳鸞飛便被指給了太子乾宵,成了太子側(cè)妃。
三年后,太子繼位,立太后侄女為后,封鳳鸞飛為德妃。不久,乾夜出生,鳳鸞飛恩寵更勝。
皇后見自己地位受到威脅,便有些按捺不住。彼時,身為大將軍夫人的葉相蕓,即皇后親妹,她獻(xiàn)計給德妃母子下慢性毒藥。
而其中一味藥,便是從邵遠(yuǎn)征處得來。
德妃原本就中毒不淺,再加上皇上又迷上了泠幽云,封了她為淑妃,椒房專寵,心中更是郁結(jié)難抒,沒過兩年,便去世了。若非皇后擔(dān)心被人察覺,給乾夜下的藥量少之又少,想必乾夜只會比他母妃更早去世。
直到后來遇上弋鳴,替乾夜解了毒,才救了他一命。若非如此,恐怕如今,他早已是一堆枯骨。也是那時,乾夜才知曉母親死亡的真相。
于是,他便在心中發(fā)誓,一定要為母妃報仇。
皇后,邵遠(yuǎn)征,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王爺,不若,我們從云陽那邊下手?”
“云陽早已不是邵府的公子,此事,本王得好好想想?!鳖D了頓,復(fù)又說道:“既然受傷了,這些日子,你便留在夜影這里,先將身上的傷先養(yǎng)好再說。至于邵府一事,本王自有思量?!?p> “是。“
出了密室,便聽乾夜說道:“花娘,你想和泠歌在一起嗎?”
花娘一聽王爺喚她本名,就知,此時在她面前的這個人不是她的主子天乾夜王,他只是乾夜。
見花娘不答,乾夜又道:“怎么,是不好說還是不敢說?此刻站在你面前的是乾夜,并非夜王?!?p> “阿夜,若是我說喜歡,你會成全我嗎?”花娘不答反問。
“不會。”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問?!?p> “這么多年,你待泠歌的情誼,我看的分明。若你我只是普通人,我會樂意成全你對泠歌的心意??墒悄阋涀。阕罱K的身份是本王的暗衛(wèi)。當(dāng)年本王送你去花石山,并非是讓你去談情說愛,你可明白?”
乾夜又恢復(fù)了他王爺?shù)纳矸荨?p> “是,屬下明白。”
身為暗衛(wèi),當(dāng)以主子唯命是從,不可被情愛左右,這就是剛才她不作答的原因。
“王爺以為,洛姑娘如何?”過了許久,花娘突然出聲。
“輕兒~”乾夜嘴角含笑,目光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八?,是我見過最與眾不同的女子?!?p> 與眾不同?的確。不僅泠歌喜歡她,如今看來,王爺也對她似乎也有些心思。就連自也覺得她比其他女子更有意思。想起方才在弋府門前洛輕寒對她的舉動,還有那俏皮的笑意......明明該是情敵的,卻偏偏討厭不起來,甚至還有點(diǎn)喜歡她。
還真是......與眾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