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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人矣

27.度秒如年

歸人矣 忻卓郁 2129 2019-06-26 23:26:32

  “江時喚真那么說?”

  阿龍實在不敢相信剛剛江時易跟他說得那些話。

  但他老板什么時候都用噎死人不償命的話堵他。

  “什么事情我給你重復(fù)過第二遍?!?p>  “天啊,那他可真夠大膽的。這幸好是被你提前知道了,不然……你想好對策了嗎?”

  “沒有。”

  “呦,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還有不直接給我宣布命令的時候啊。是真沒想好呢,還是其實你挺喜歡江時喚的計劃,所以不想從中作梗?。俊?p>  “最近沒見你,我看你是皮厚了,什么都敢猜敢說,讓你查的楚慈的事情你查的怎么樣了?”

  “您也知道楚家的勢力,那要是沒隱藏好,早在我之前調(diào)查楚慈的時候,就應(yīng)該得到她不是楚家的親生骨了?!?p>  “結(jié)果就是沒查到。”

  “唉,您就這么一耙子打碎了我的心血啊?!?p>  “你有什么心血,進度在哪里?”

  “這才過去幾個小時啊。”

  “我哪天結(jié)婚來著?”

  “行了行了,我趕緊撤了。放心我肯定在那之前查出來。”

  “那樣最好。”

  掛了阿龍電話,江時易思忖了一瞬,還是將車掉頭去到了與顧簡分開的地方,而那時那里看不到任何人影。

  他搖下車窗,看著那條幽深的巷子,腦海里自覺地出現(xiàn)顧簡的身影,她那時的神情,真的很奇怪,究竟是發(fā)生了什么呢?

  而明明,今天楚慈跟他坦白她就是他日日念念的車晨曉,為何他會沒有一點興奮的心情呢?為何現(xiàn)在也沒有想去見她的欲望呢?那是他日思夜盼想要找到的人啊,是他曾經(jīng)生活里唯一的色彩啊,為什么現(xiàn)在的心情會如此平靜,如此沒有波瀾。

  曾經(jīng),想過那么多與她相遇的場景,積攢了那么多想要對她說的話語,到此刻卻提不起半點沖動。

  是的,無論他怎么忽略怎么丟棄,有一種思緒總是去了又來,他是懷疑她的。

  他覺得她不像車晨曉,他印象里的車晨曉不該這么偽善,不該這么心狠手辣。

  可是過去這么多年,車晨曉又該是什么樣子呢?當(dāng)年的生活那么艱難她心狠手辣才能保護自己又有什么不對呢?難道她還活著不足夠讓他感天謝地了嗎?

  他為什么就不能全心全意的接受?為什么每當(dāng)要想楚慈說得那些話,顧簡也會同時飄進腦海里?

  是因為那晚顧簡說得話他太過深刻了嗎?是因為那個場景太過頻繁出現(xiàn)在他夢境里讓他無法安眠嗎?是因為顧簡描述的畫面里的男孩與女孩在那天之后就徹底走散了嗎?

  “那四點的時候我們在大毛家門口碰面。”

  那晚車晨曉并沒有失約,甚至在四點之前就到了。

  他們又興奮又忐忑,從大毛家門口走到琥珀口的一路,他們沒敢說一句話,就怕會吵醒村子里的任何一個人,怕有人發(fā)現(xiàn)他們?nèi)ジ嬖V他們的家人,他們逃了。

  琥珀口是整個微山嶺里的幾個村子唯一去往城里的關(guān)卡,每天早上4:50會有一班客車準(zhǔn)時停在那里,停留時長最長不超過10分鐘。因為山路不好走,每次到達城里的時候都是晚上,能節(jié)約一分鐘是一分鐘。而且每天只有這么一輛,票價5元。

  現(xiàn)在來看那5塊錢實在算不上什么大數(shù)目,但在當(dāng)年江時易和車晨曉的那5元車票錢,都是江時易偷得牛大山的。

  江時易和車晨曉趕到琥珀口的時候車還沒來,那時已有幾個人等在了那里。江時易牽著車晨曉的手警覺地看著那些人,很是擔(dān)心會有跟他們同村的人或者聽說過認(rèn)得他們的人。

  他跟車晨曉故意低著頭疏離著他們,那也沒躲過有人過來搭訕,誰讓他們看起來太與眾不同,人群中最過打眼。

  出于好奇,出于擔(dān)心,那些人總是能夠輕易讓他們成為焦點,怎么躲也躲不過,于是江時易一直都擋在車晨曉前面,他回答的很簡短,不是“嗯”就是沉默,要不就是搖頭。

  多說無益,從那時江時易就這么認(rèn)為,所以現(xiàn)在性格寡冷也不稀奇。

  車終于來了,在那些人們的議論聲中,在沒有人追上來的忐忑中。

  他與車晨曉坐到了很靠里的位置,為了若真有個萬一,不那么輕易被拽下車去。

  度秒如年,十分鐘,他們的內(nèi)心像過了好幾個四季輪回,一會兒如春風(fēng)舒爽洋溢,一會兒如夏天燥熱煩悶,一會兒如秋天憂傷飄零,一會兒如冬天寒冷肆意。

  4:58的時候有人問什么時候發(fā)車,司機師傅說再等最后兩分鐘。

  那時江時易緊緊握住了車晨曉的手,是宣告他們馬上就要獲得自由,也是在最后的關(guān)鍵時刻給彼此一絲堅定。

  然而,他們的命運注定顛簸。

  就在那兩分鐘里,上來了一個扛著個大麻袋的猛漢,那人肥壯到一個人就可以坐下兩個人的座位,一條腿就能抵過車晨曉的整個身子。

  還就那么巧,車上就剩一個座位了,但那猛漢坐不下,所以猛漢把目光移到了江時易他們身上,讓江時易和車晨曉兩個人去坐那一個座位。

  江時易不同意,那猛漢直接拎起江時易把他摔到了地上,車晨曉當(dāng)時就哭了,求他不要再打江時易了,她們?nèi)プ莻€座位。

  結(jié)果,那猛漢還沒罷手,又上來了一個人,那個人頓時讓車晨曉停止了哭聲,那人是車晨曉的親奶奶,卻是她避之不及,不想再見到的人。

  奶奶上來后,拉住車晨曉就往外走,車晨曉拼命掙扎,卻怎么也不管用,反而也如同江時易那樣被奶奶揍的不輕。

  猛漢興許惡名昭著,車上的人都不敢惹他,所以江時易被揍的那會兒功夫,沒有一個人出手幫忙。又或者他們看這種場面看得太多了,太習(xí)以為常,不想多管閑事。

  江時易被猛漢放開,能去追車晨曉時,車晨曉已被奶奶拉下了車。

  而他還沒追下車,司機師傅已經(jīng)發(fā)動了車子,哪怕他聲嘶力竭地喊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司機師傅根本不聽。

  所以他只能拼命地喊車晨曉的名字,喊他會回來找她,一遍又一遍,哪怕車子已經(jīng)駛出去好遠(yuǎn),早已看不到車晨曉的影子,哪怕他喉嚨沙啞像要隨時吐出血來。

  最終他暈了過去,在那之前腦海里飄著的都是車晨曉哭著對他喊得那句:“不要回來找我,出去了就別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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