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雖然這么說,但語氣之中卻沒有一點要責(zé)備危父的意思。
畢竟這種事已經(jīng)做了千八百回了,危蘭月也早就習(xí)以為常,之所以頂嘴,只不過是表示一下自己的存在而已。
“為父說話你聽見了嗎,為父打算把你送進(jìn)宮。他路士不是號稱‘立皇帝’么,那為父便將你放在‘坐皇帝’身邊。不管小皇帝怎么縱容這個路士,他也斷然不敢在皇上面前下手?!?p> 把九曜插回刀鞘中,危父拍了拍危蘭月的肩膀,一幅苦口婆心的架勢。
“及到你到了小皇帝身邊的時候,接下來的路怎么走便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見危父此次的態(tài)度不像是在開玩笑,危蘭月連忙看了一眼自己兩個哥哥那邊——危云月依舊是那個生怕事兒不大的樣子,還用口型給她來了個“禍福相依”。至于危臺月那邊,便是直接點頭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答案。
這一次進(jìn)宮的事情,在危陽曜這邊算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榱恕?p> 便是危蘭月再怎么對自己的事情不上心,對于進(jìn)宮這件事還是很抵觸的。
她不似那些其他的官宦子弟一樣,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不得不去后宮里平衡一下家里在皇上面前的地位。她父親又不結(jié)交黨羽,而且對于她來說,那宮里是一個可以把她逼瘋的地方——聽聞進(jìn)宮之后便只能在那一畝三分地上呆下去,對于她這個日日不出去呼吸呼吸新鮮空氣就渾身難受的人來說,簡直就是監(jiān)禁!
再加上,丁卯巷的姑娘們怎么辦……
于是乎,為了不讓自己就這么莫名其妙便進(jìn)宮了,危蘭月?lián)渫ㄒ幌鲁j栮椎姆较蚬蛄讼氯ァ?p> “爹爹,蘭月不進(jìn)宮。這件事是蘭月做的,他路士想要怎么處置蘭月,蘭月都無話可說。畢竟按照律法來說,殺人償命那是應(yīng)該的。只是,這入宮又是個什么法子?若是蘭月入宮了,那豈不是要日日與路士相見?”
見那人并沒有任何打算松動的意思,危蘭月抿了抿自己的嘴唇,接著說道。
“還有,您說的禍福相依。雖然去了宮中,那路士便不敢在小皇帝面前下手。但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若是那路士出了什么陰招,那蘭月豈不是便折在里面了?”
她不怕自己就這么折在里面,她怕的是自己身上的那把九曜實現(xiàn)不了它的價值。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當(dāng)時把這把刀給她的時候的用意豈不是全部都白費了?
她那眼神之中的倔強(qiáng)之意在場的三人都看的明明白白,只是,看明白了不代表他們也會支持那人的決定。
見到危蘭月一下子來了這么大的架勢,雖然危云月也很想繼續(xù)調(diào)戲她一番,可是他知道這時候不是讓他是那些調(diào)笑的話的時候,還是乖乖地閉上自己的嘴。
“你別以為你的那些心思為父不知道,你自小便在軍營里混著長大,為父又豈會不知你的心思?但是你需要知道,雖然我們危家的人幾乎人人都在軍營里度過過一段時間,可是并不是每一個人都會去戰(zhàn)場上殺敵的?!?p> 他一直都知道,這個小娃娃一直在找一個合適的機(jī)會等著和自己一起去戰(zhàn)場上殺敵為快。
若不是五年前去上戰(zhàn)場的時候那人年紀(jì)還小,怕是那個時候便已經(jīng)跟著自己去了。
知子莫如父,這句話一點都不假。
只是這時候,確實不是讓她自己選擇的時候——畢竟,如果是上戰(zhàn)場去了,那路士那邊下手豈不是更加方便了?
似乎是知道和危父這邊已經(jīng)說不出來任何可以讓自己留下的話了,危蘭月深深吸了一口氣,干脆一股腦把自己的滿腔熱血說了個遍。
“蘭月知道爹爹這是為了蘭月好,可是蘭月還是舍不得讓九曜就這么蒙塵。九曜本就應(yīng)該在沙場上揮斥方遒,怎么可以跟著蘭月去了宮中?如此一來,豈能對而起把這把刀交給蘭月的列祖列宗?”
危蘭月這句話說得一點都不假,她的這個刀還真是從自己祖父那里得來的。
那時候,也是她祖父看她性格不是一個和別的官宦女子們玩到一起的,便讓危父教她習(xí)刀。順帶的,她還時不時跟著自己大哥去軍營里接受接受各種男兒氣勢的熏陶……
說起來,祖父也走了快十年了……
想到這里危蘭月覺得自己的心情更加低落了,不由得低下頭不想讓那三個人看到自己眸中的傷感。
可是已經(jīng)提到了那過世的人,又怎么不會引起其他人的思念呢?
“你應(yīng)當(dāng)知道,你祖父也是為了這個國家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危陽曜走到危蘭月身邊,蹲下來使自己的視線與那人平齊。如此一來,那人眸中那種失落和難過便直直地落到了他的眸中。
只是,縱然如此,也改變不了那人必須離開這里去宮里的事實。
“蘭月,雖說你出身在官宦家庭。但是你須知,作為一個朝廷重臣的子女,理應(yīng)在朝廷需要的時候挺身而出。為父也不想讓你用進(jìn)宮這個方式去躲避即將來臨的遭難,可是,若是你就這么因為這一件小事而去頂罪了,那些以九曜為信仰的士兵們會怎么想?”
當(dāng)日里老爺子把九曜傳授給危蘭月的時候,可是在軍營中當(dāng)著幾萬人的面把那軍中的信仰鄭重其事地交到了危蘭月手中。便是危蘭月離開了之后再為這把刀找一個寄托,卻也不再是那把原來的九曜了。
看了一眼自己身邊掛著的刀,危蘭月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她之前從來都沒有考慮過這么多東西,可是現(xiàn)如今一想,這其中竟然還有這么多不同的事情需要自己去一一了解,不由得氣勢便弱了一分。
“我……”
她終是沒有再說出那等不想進(jìn)宮的話,生生把后半句話吞到自己的肚子里。
“……可是,若是蘭月進(jìn)宮了,那九曜不是也發(fā)揮不了它的用處么?難不成說,九曜跟在蘭月身邊,就僅僅是為了提醒蘭月禍福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