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顏急忙抽手，攔在他面前——
“……不！……不用了……我一個人可以，子澈你……你不用特意等著我……”
子澈看著她，眉頭微蹙，
“你這樣是還在生我的氣嗎……還是？”
“不……沒有，我只是覺得……”
莫顏話還沒說完，子澈便瞥見她身后有一人低著頭蜷著身，側過臉去一言不發(fā)，看身形嬌小柔弱一點兒也不像軍營里的人。
他霍然睜大眼睛，面色立時沉下來，不顧莫顏的阻攔走近一看：
——果然是子怡！
漫畫定格般——
空氣瞬間被冰凍……
“你……”
歐子澈沉默了片刻，按下心中的怒氣將子怡拉了起來：“子怡，你怎么在這兒?。窟@里是軍營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就是來玩玩……又沒做什么……”子怡心虛的犟嘴。
莫顏淺淺一笑，急忙上前，“對啊，子澈，子怡…..就是來熱鬧熱鬧，我也正打算帶她回去呢?！?p> 子澈看著莫顏，冷冷的聲音里有一絲氣惱：
“莫顏，子怡還小，又是個女孩子，你怎么能帶她來這種地方！”
“——這種地方？”
莫顏一驚，笑容慢慢凝住，“……這種地方怎么啦？”
子怡拉住莫顏，瞟了子澈一眼，嗔怪道：“哥，不許你說顏姐姐，是我讓顏姐姐帶我來的?！?p> “……走吧……跟我回去…….”
子澈側過臉去避開莫顏的目光，裝作漫不經(jīng)心的抓住子怡的手臂。
“哥哥……我不想回……好不容易才出來我還想再玩一會兒?！?p> “——好啦，別胡鬧啦！你知道我和父親都不喜歡你這樣！這兒是軍營，如果讓父親知道你又要挨板子了！”
“——你不說他不會知道的?！?p> “不行，你看看你現(xiàn)在還有沒有一點女孩子的樣子！現(xiàn)在就跟我回去！”歐子澈強硬的拉著她不肯松手。
子怡越發(fā)執(zhí)拗起來，任性的甩開子澈的手，據(jù)理力爭的反問道：“什么女孩子的樣子！女孩子就非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嗎？為什么我們女孩子就必須要每天琴棋書畫，繡花品茶，三從四德，這不公平！我偏不回，我就要在這兒！”
子澈看著她泛紅的臉頰，迷離的眼神，遲疑了一下。
皺緊眉頭，走上前聞到微微酒氣，他的眼神突然轉烈，“——你，難不成是喝酒了嗎？”
“……嗯…….軍營里的酒真難喝…….”子怡點點頭。
莫顏急忙解釋：“子怡非要喝，方才就喝了一杯?！?p> “——她沾酒就醉，你不知道她不能喝酒嗎？！”
歐子澈猛然看向莫顏——
“我知道，可是她只喝了一杯不會有什么事情的，何況我還一直在她身邊……”
“不會有事？！她是一個女孩子，等有事就晚了??？”
莫顏愣住，只覺得胸口一陣悶痛喉頭發(fā)緊說不出話來。
樞越見狀，輕輕一笑走上前來，“歐公子多慮了，這里是軍營，而且我們大家都在這里，一定會保護子怡安全的。”
“對！對啊！”
子怡附和著，豪放的拍了拍樞越的肩膀：“還有輸將軍在！”
歐子澈長長嘆了一口氣，緩聲道：
“莫顏，你要繼續(xù)留在這里我不攔著！子怡還小，我先帶她回去了。”
“……”
莫顏錯愕的望著他，沒有阻攔，看著他拉著子怡離去，漆黑的瞳孔里映出些許空洞。
流水般的月光下，兩個人的背影漸行漸遠，消失在一片漆黑中。
樞越撫了撫額，走到莫顏身旁柔聲道：“別看了，他們已經(jīng)走遠了?！?p> “……嗯……”
他舉起酒壺欲給她倒一杯，莫顏卻直接從他手里將酒壺拿過來，走到觀將臺前。
然后。
她一墊腳坐了上去。
將酒倒入杯中，她微仰頭，火辣的灼烈感頓時沿著喉嚨燃燒而下。
再倒一杯，酒壺碰到酒杯發(fā)出清脆的聲音，她的手指輕輕撫弄著酒杯的邊沿。
這一晚她第一次覺得和子澈如此疏遠，如此陌生。
以前的子澈從來不這樣，無論她怎么瘋他都能包容都會理解，可是自從晨芙出現(xiàn)，他好像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他對晨芙的微笑，每一次都能在眼底看到閃爍的星芒！
而這樣的光芒，以前從未有過！
還是她想的太多，導致的錯覺？
不過，其實也怪自己吧？！他不喜歡女子喝酒，她此刻仍然在喝，他不喜歡女子瘋跑，她卻男子裝扮每日混跡在馬場，想想真是可笑，他不喜歡的事她都在做，還是他不喜歡的，從來都不是那些事，而是她！
想到這里她的心底驟然抽空，眼睛也暗淡了下來。
給樞越倒上酒，莫顏淡淡問道：
“樞越，你覺得……一個好的女孩子應該是什么樣子？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大家是不是都更喜歡溫柔大方善解人意的女子？”
樞越飲下杯中的酒，若有所思道：“鴻雁在云魚在水，世間的女子千千萬，不可一概而論。知書達理是好女子，漂亮端莊是好女子，活潑伶俐也是好女子，我倒覺得各花入各眼的事！”
“唔……”
莫顏沉吟道：“那…...像我這樣……”
“樞越將軍！——”
“將軍快來，別一直坐著了，快過來跟兄弟們喝一杯！”
沒等她把話說完，樞越就被一幫人拉去喝酒了。
莫顏低頭，凝視著酒杯中輕晃的透明液體，漆黑的瞳孔更加空洞。
她自斟自飲，接著剛才的話喃喃道：
“……像我這樣……整天亂跑的女子，任憑誰都不會喜歡吧！？”
“…….”
她越飲越醉，兀自笑著，“…….你們肯定不喜歡！……因為現(xiàn)在我自己也不喜歡……”
熊熊燃燒的篝火掩映下，魏東樓在遠處沉默的凝視著她。
恍若有種宿命的氣息在空氣中流淌，他手中的酒杯亦輕輕舉到唇邊。
夜?jié)u深，訓兵場上人慢慢散了，夜空中有三兩顆星星，月亮只有淡淡的輪廓。
魏東樓向她走過來，站在她身前。
低頭看她，空氣中似乎有流動的香氣。
莫顏無視，高舉著酒壺將最后一滴酒倒入杯中。
醉醺醺的站起來，一腳踩在地上沒有站穩(wěn)，她整個人向前撲去，魏東樓急忙伸手，穩(wěn)穩(wěn)的接住她。
她卻推開他的手——
眼神無視般的——
穿過了他——
從他身邊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