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飛又請假了，還在星期五請，再見得是三天后。
杜默左手嫻熟地轉(zhuǎn)著筆，右手拿著手機(jī)發(fā)語音問趙小飛是不是病發(fā)了？
趙小飛：并沒有，杜姐別提了。
字里行間的窘迫不難看出，杜默就回了句：“好好休息，不舒服要去買藥?！?p> 對方只發(fā)了個嗯字。
今日意外清閑，杜默放下手機(jī)去店鋪門口轉(zhuǎn)了幾圈，沒什么人影。她折回店拿起毛巾將店鋪平日漏掉的角落仔仔細(xì)細(xì)擦拭了遍，地板也拖得锃亮。忙完這些才有零星幾個顧客進(jìn)店。人一走她就坐在椅子上嘆了口氣，點出宋明發(fā)她的教學(xué)視頻來看。
正聚精會神邊看邊上手操作的某人并沒注意到有人進(jìn)來，直到來人在他桌子上敲了幾下。
“小姑娘?！?p> 女生抬頭，面前這人正是董北的爸爸，臉上帶著喜色。
“大叔，辦什么？”
“還是洗照片。”大叔把手機(jī)遞過去。
大叔笑著說他兒子前些日子已醒過來，他拍了些照片，想選一張裝裱起來。
開心就會想笑。杜默被大叔感染，嘴角彎彎幫他選了張他和董北笑得燦爛的自拍，調(diào)色加上日期和素材。
大叔抱著相框，一二再二地道謝。
她站起身來說完別客氣，就見人帶著一撥小學(xué)生浩浩蕩蕩往這邊來。接著就接到宋明的一通電話，然后秒心塞。
女老師道她已和宋明打過招呼。學(xué)生辦卡要照相，只需電子版，今天就要。于是乎她就像裝了發(fā)條一樣，拍完一個又一個，直到一點多才算完。她加了老師微信，答應(yīng)下午發(fā)電子版。
“大部隊”離去，她立馬拿出外賣單篩選。她得快速補充能量，畢竟下午還有一個班，明天還有幾個。嗚呼，有些話不能說得太早。
夜空里疏星幾顆，城市中五光十色，一半清明，一半喧囂。杜默躺于兩者之間假寐著，小青人們則捏肩錘背，好不忙活。
一波操作，某人輕松太多，又才前往董北家。
進(jìn)了小屋，就見客廳里的高個子青年從沙發(fā)上起身扶著墻往廚房走去，雖走得不是很順暢，可掩不了臉上的興奮。杜默靠近他，站直身體用手比了比，確定不是一米九？她酸完幾秒溜進(jìn)臥室，開眼將一張紙條塞進(jìn)抽屜，然后打道回府。
星期六如預(yù)想一樣加班到晚上，杜默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頭暈?zāi)X脹，眼睛發(fā)花。她差點忍不住在群里“控訴”，可連趙小飛都得“帶病下鄉(xiāng)”給陽玥助拍，說白了就是扛器材，搭建舞臺等。宋明又適時發(fā)了近幾日辛苦大家等云云，叫她屁話也說不出來。
她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三下五二解決完洗漱，接著就往床上一躺，唯有睡覺方能解疲。
一片漆黑里，杜默眨巴著眼，開不了眼也看不清。她摸摸左手，沒有白鐲，頓時心里慌了幾分。
“汪?！惫方新晱乃澈箜懫?，嚇得她尖叫著往前跳了去。前方黑暗，半點兒不見光，她只能硬著頭皮轉(zhuǎn)回身。渾身發(fā)著淡淡黃光的大黃狗慢慢向她靠近，她壓住慌張，蹲下身假裝撿起什么東西扔過去。突然一陣天轉(zhuǎn)地旋，一人一狗滾來撞去。
“啊…”
“汪…”
消停之時，上方似有蟲子飛蛾之類煽動翅膀的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多。一個金光出現(xiàn)，兩個，三個……霎時成千上萬，黑暗空間頃刻亮堂。
杜默趕緊從地上爬起來，還未挺直背，肩膀就被個毛茸茸的東西給搭上了。她叫著媽呀，蹦出去老遠(yuǎn)。
渾身灰毛的“東西”雙手環(huán)胸，一雙金色眼睛死死盯著女生。除開眼睛，其它地方都被長毛覆蓋，簡直是個長毛野人。
沒有白玉，沒有虛無之眼?；颐秃鹨宦?，女生的腿都在打顫。此處空間構(gòu)造十分像只蘑菇頭，頂部排滿發(fā)著光的金色蟲子。且完全封閉，又能往哪跑。
“汪汪汪…”
大黃狗站起來沖著已長至五六米高的灰毛狂吠，被對方輕輕一腳踢開。她又拎起跑了幾步的杜默，放在眼前來來回地打量，似要看出個所以然來。
這是夢，是夢，杜默一直給自己心里建設(shè)?？僧?dāng)對方把她拋起來時，她禁不住喊叫：“救命??！”
醒來的人望著天花板好一會兒呆楞，三次夢見灰毛，不會是巧合了。睡意已全無，她亂揉了通痛脹的眼睛，翻身起來摸到手機(jī)，十二點而已。
換作以前睡不著無非有二，要么靜心數(shù)羊，要么放肆玩手機(jī)。如今有了第三選——去地下走一遭。
涼風(fēng)四起，沙沙聲伴隨著落葉，落葉穿過杜默還未及地，人影就已晃進(jìn)樹干。
入了地下，茉莉就從眼中飛出，往前飄去。
“你聽得懂我的話嗎？我現(xiàn)在不找青無?！贝蟀胪砩险胰恕敖鈮簟笨傆X得有點過。
“它聽得懂?！笔鞘煜さ穆曇?。
杜默轉(zhuǎn)身看清來人，嘴巴不自覺地上撅。
芒蒼從黑蟒頭上飛下落在人面前。明明是普通的飛落，他做起來偏生出股雅致來。
“姑娘想去哪里，我可以代勞?！?p> “這也是道歉？”杜默不想藏著掖著了，要么不理，要么就好好理。畢竟冤冤相報何時了，反正宋哥已揍過。
“算是。在地下，你與上次那位朋友需要幫忙盡可來找我，我義不容辭?！睂Ψ秸f得真誠。
杜默滿不在意地哦了一聲，又理直氣壯問：“地下有沒有好玩的地方？”
“多。”
漫天星河里幾顆頑皮的星星拖著尾巴墜入清澈水面，激起數(shù)圈波紋。一棵連一棵的水樹從水中伸展出來，開出大朵大朵的“花”，如燃放的煙花棒。
空中則彌漫著形形色色的飛物，都由水形成。似鳥，似蟲，似蝸牛，像云，像月，也像花。
杜默蹲在水面，輕輕波動著水。其實水里空無一物，連倒影都沒。她抬手時帶起一串水珠，珠子又化作“八爪魚”游遠(yuǎn)了。
“這是什么地方？”話里是壓不住的驚喜。
“鏡花水月?！泵⑸n在水面閑庭信步，添上一句：“如你所想，如你所看。”
魂的習(xí)以為常，大大激發(fā)了女生的膽子。她從一開始小心翼翼地試探著邁步，到最后直接歡脫地跑起來。
“讓非魚陪你玩。”
“嗯？”
芒蒼話落，黑蟒倏地從水里竄出托起女生，穿梭在一樹樹“金花銀樹”里。后一躍而上直沖星河，震飛無數(shù)星星，一場“星雨”驟然而至。
杜默全程張著嘴，一個接一個的哇。
黑蟒甩甩頭，轉(zhuǎn)而慢飛回去，臨近水面一個猛子扎下去。原來水中和水上一樣，星空、水樹等一應(yīng)俱全。水面像是對稱線，線兩側(cè)世界一樣。
黑蟒停在水面，等杜默跳下便游向站在一顆超大“金花銀樹”下的芒蒼，靜靜臥在他身后。
魂盤腿坐，伸手從水里撈起把水琴置于膝上。隨著雙手撥動，琴聲低鳴，一顆顆水珠從水里飛出。
杜默也效仿對方，盤腿坐于水面。聽到聲揚調(diào)高時，她心情澎湃，突然福至心靈將手伸進(jìn)水中拿出把“蕭”，有模有樣地吹奏。
琴簫合奏，聲聲相繞。
曲畢，水珠崩裂，綻放成一朵朵“蒲公英”。
從鏡花水月出來，杜默就覺自己頭重腳輕，眼前朦朧，腦里又十分清明。于是對于魂的到來根本沒看見，直到芒蒼與對方招呼才聚集些注意力。
“青無。”杜默飄飄然地走到青無面前。引路茉莉從她眼里飛出，繞著青無身旁轉(zhuǎn)。
“找我？”對方依舊從前模樣。
“就是找你?！迸摽诙觥＝又枥锱纠驳溃骸熬褪俏矣謮粢娔莻€長毛了……”連細(xì)枝末節(jié)都要講，說到長毛和黃狗把她嚇得“蹦起來”時，表情語氣之夸張，生怕別人不能明白。
說完的某人終于反應(yīng)過來不對勁兒了，她懵著眼看向芒蒼：“歹毒丸，這怎么回事？”話一出口，女生迅速抿住嘴，什么“心里話”都敢往外冒??！這本是她閑來無聊，又對芒蒼有“意見”才取的名兒。
芒蒼推了推眼鏡，風(fēng)輕云淡地對青無道：“你們還有事要聊，我就先走了?！闭f完乘著黑蟒走得干脆。
青無嘴角微微揚著，鏡花水月對極少人有“后遺癥”。會說“真話”，且不得不答，但五六分鐘可自行恢復(fù)。
不過就這幾分鐘也夠女生說年齡、道名字，談喜好，嘰里呱啦一大堆了。她不知青無為問這些作何？夢的事只說沒頭緒，會留意，輕貓淡寫一筆帶過。
女生搖了搖頭，等人徹底清明，就生個莫名的想法：不會是藍(lán)無要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