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街道上,戰(zhàn)馬飛馳。從南城到捕房,青焰只需數(shù)息。燕高的心,卻已經(jīng)涼了。
先涼的,是武進忠的身體。一支四尺長的破甲箭穿透前胸,從背后露了出來。
燕高托著徒弟的尸體,走進捕房,站在了正在飲酒的李恒面前,一言不發(fā)。
老邢努力地睜了睜一雙醉眼,迎了上去:“總捕頭從哪里來?”話剛問完,就看到地上流下的幾滴鮮血,才意識到還有一具尸體,酒嚇醒了大半,愣愣的說不出話來。
燕高就這么緊盯著李恒,對周圍的人視而不見,也不說話。李恒運轉(zhuǎn)內(nèi)力,把醉意驅(qū)走,感覺到燕高的身上沒有殺氣,便主動迎了上去,走進燕高五米之內(nèi)。
這次燕高沒有趕走李恒。李恒感覺到了一種復(fù)雜的情緒,有失望,有焦慮,有不解,更多的是猶豫不決。
毫無疑問,眼前的這個青州總捕頭遇到了難題。他懷里抱著徒弟的尸體,心里卻沒有難過。這個徒弟不是問題所在。
李恒瞬間想到了這些,卻表現(xiàn)出一副吃驚的樣子:“總捕頭,是什么人傷了武捕頭?”
燕高仍然沒有回答,靜靜的看了李恒一會,才緩緩的問道:“你是怎么和我徒兒認識的?你們兩個人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為什么他臨死前會喊你的名字?”
他半晌不開口,一開口就是三個連珠炮一樣的問題,隨即又緊緊的盯著李恒,仿佛想要看穿對方的五臟六腑。
長箭穿透前胸,足足透出有一尺長,箭桿有兩指粗細,這是一只大燕國少見的重箭。以武進忠受傷的情況看,他死前說的話一定不多。危急之下提到自己,當然是因為“七香潤骨生肌花”這種救命的傷藥了。
現(xiàn)在可不是撒謊的時候,對方不論從武功到職位都能輕而易舉地玩死自己。
李恒一五一十,清清楚楚地把自己和武進忠認識的過程都講了一遍,包括“七香潤骨生肌花”和幾張銀票的事情。當然對范鷹只是一筆帶過。
燕高聽完李恒的描述,臉上雖然還是一片冰冷,心里卻相信了八分。自己這個因為面子、人情、重禮(唯獨與武功無關(guān))收下的弟子,本來就是這個德行。只是這樣一來,自己這次的任務(wù)還是無處著落,不禁一陣失望。
老邢酒一醒,人就立刻機靈起來。忙上前接下武進忠的尸體,幾個人手忙腳亂地挪出地方,把尸體放好。
燕高忽然又冷冷的看向范鷹,說道:“此人暫時不許離開捕房,查清以后通知我,再做處理?!彼?jīng)驗老到,李恒肯花數(shù)百兩銀子,范鷹的身上不會是小事。
說完坐下,又是皺著眉頭,一言不發(fā)。
高原撇撇嘴,心里說今晚來了這么一位爺,這酒不喝也罷,抬腳就要走。燕高看了他一眼,說:“高師爺多年不見,原來在這里享福。”
高原嘿嘿笑了一聲,對這個青州官職最大的捕快理也不理,揚長而去。
他一個人坐在那里,剩下的李恒、趙海等人不免尷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李恒能感覺到他遇到了難事,不過事不關(guān)己,也不想過問,免得惹禍上身。
像這種上官,好處借不到,壞事先擋上。自己的徒弟都護不了,不理也罷。
燕高這次來無為縣并非孤身一人,只不過三個同伴中一人臨時有事遲來數(shù)日,已經(jīng)讓自己的大徒弟劉明峰去接。另外二個人一向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只說已經(jīng)來到無為,有需要的時候自然會露面。對方和黃龍衛(wèi)頗有淵源,他也無可奈何。
自己帶著二徒弟來見一個己方的內(nèi)應(yīng),在客棧中武進忠誤中機關(guān),臨死前說了李恒的名字,他便來找李恒核實。本以為能找到一些線索,結(jié)果卻大失所望,眼下陷入困局,無計可施。
心情煩躁,隨手取了一個杯子,倒?jié)M酒,一飲而盡。只覺入口醇香,不禁贊道:“好酒?!?p> 李恒心中暗暗地看不起,這里還沒有蒸餾技術(shù),全靠著食物本身的優(yōu)質(zhì)才讓酒質(zhì)勉強能與后世相提并論。他也想過學(xué)習(xí)那些穿越的前輩們,靠這個發(fā)一筆財,可惜技術(shù)含量太低,自己又無權(quán)無勢,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裳,不做也罷。
從他一進來,李恒就看出燕高此行不順,應(yīng)當是陷入困局了。只是他們師徒飛揚跋扈,不是可交之人。能讓青州第一捕頭為難的事情也一定不是小事,他是怕被別人當炮灰用,便一直裝傻。他擺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一直站著,其實打定了主意什么也不幫。
燕高一杯酒入口,對李恒、老邢說:“你們兩個人留下,其他的人都出去?!?p> 李恒示意了一下,趙海、衛(wèi)華生抱著范鷹走了出去。
燕高看了一眼李恒,心里說小小年紀就樹立了威望,看來也有一點本事。對二個人說:“我這里有一封信,老邢你去送給無為河邊打漁的張望,這人是本地的保長,你一定認得吧?”
老邢點了點頭,張家兄弟名氣不小,他這種老捕快自然是認得的。
燕高掏出一封信遞給老邢,讓他騎著“青焰”去,又對李恒說:“你隨我去城南的福來客棧,可以帶上一名可靠的捕快,現(xiàn)在就去。”
李恒無奈之下讓衛(wèi)生華去通知馮大慶等人來捕房值守。他和趙海跟在燕高身后,一起來到了福來客棧。
福來客棧坐落在城南的如意巷。這條巷子還有群鶯樓、鴻運酒樓、富貴當鋪等,絕對算得上是“無為第一街”。
此刻客棧前五、六個捕快手持兵器,把客棧前后圍住,不許進,不許出,封鎖了起來。
城南的捕頭霍仁一肚子的起床氣。張寡婦一晚上盡心盡力消下去的火氣,重新又布滿了全身。
客棧的趙老板抖著一身肥肉,苦著臉說:“霍爺,我也想讓這人留個憑證,誰知道一巴掌就拍碎了我鎮(zhèn)店的貔貅,還說什么這就是憑證。那可是我特意從府城白云觀花三十兩銀子請回來的。平時擦拭時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怎么就一巴掌拍碎了呢?看著也不像是假貨啊?!?p> 霍仁把一截碎木頭拿在手里捏了捏,硬硬的,果然不是假貨。
銳平
感冒,頭昏沉沉的,今天就一章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