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江川為難的回答說：“大人明鑒，屬下已經(jīng)把全縣一半的捕快都派下去晝夜不停地緝拿賊人。只是這個賊人奸詐異常，只在偏僻之處尋老弱之人下手。還請大人多給我些時間，定能捉拿歸案?！?p> 褚天方搖搖頭答道：“事有輕重緩急，防汛才是目前的頭等大事。程大人對各縣已有明令，由知縣坐鎮(zhèn)指揮，縣丞、縣尉親自管轄各自所屬的大堤。
如此就辛苦兩位大人了，李大人防護上游五十里，陳大人防護下游五十里。各帶兩名捕頭并三十名捕快，連同保長、甲長、里長，由今天起開始巡防大堤，不得懈?。 ?p> 等了一會兒，見里面的氣氛緩和了一些，李恒推門走了進去。縣衙內(nèi)捕頭以上的各級官吏都在，正想找個地方站好，褚天方開口說道：“李恒，這個連環(huán)作案的賊人查到什么線索了嗎？”
李恒忙把最近的情況簡單說了一下。見氣氛不對，他也沒說什么讓州里大牢幫忙調(diào)查的事?？墒切睦锏膿鷳n卻不能不講：“大人，屬下唯恐這個賊人會利用防汛期間衙門空虛，乘機作案。到時人心惶惶反而會耽誤了大事?！?p> 褚天方不滿地看了李江川一眼，想了想說道：“之前這件案子一直由你稽查，從現(xiàn)在起派給你五十名捕快，防汛期間縣里的治安由你負責。務(wù)必要給本官穩(wěn)定住后方。但有刁民乘亂行不法之事，可先行處理，日后再報于本官?！?p> 吳老川忙拱手說：“大人，李恒年幼，恐難當此重任，不如由屬下來做，以免誤事。”
褚天方搖搖頭說：“吳捕頭你們這些老人當差久，對無為河的各處險地都很了解，這個時候就要擔當重任。本官任命你和黃捕頭、常捕頭協(xié)助李大人守衛(wèi)大堤。張捕頭、霍捕頭協(xié)助陳大人。至于縣里嘛，只要不出大事即可。個把賊人又能有多大危害？切不可本末倒置！”
他為人精細，特意把穩(wěn)重的吳老川派給李江川，就是怕這個公子哥耽誤事。又知道吳老川是陳慶天的人，怕他不愿意去，索性提前指派好。
說罷便命令師爺徐楓安排具體事宜，諸如每個保長、里長由何人統(tǒng)領(lǐng)，物資是否充足，當年曾經(jīng)決堤之處要重點防護等等。
一時間眾人忙個不停，只剩下李恒無所事事，反倒成了一個閑人。
吳老川和眾人說了一會兒話，找個機會來到李恒身邊說道：“非常時期一定會有不法之徒渾水摸魚，到時絕不可心慈手軟。只有行事果斷，才能震撼住這些無賴，必要時殺一儆百，要當機立斷?！?p> 李恒點點頭。小聲說：“叔叔放心，有趙海他們幫我，不會有事的。我和河邊的張望有些交情，寫一封信，您帶在身上，有事去找他，一定會幫忙。”
吳老川詫異的看了看李恒，說：“你怎么和這個人有交情？他是張成的弟弟吧？他哥哥死后我和這幫人就很少接觸了。這些人常年居住在大河兩岸，到時會有大用。不過他們和取暖幫的關(guān)系不清不楚。張城是個耿直的漢子，他弟弟的為人卻不了解，不可交淺言深?！?p> 李恒點了點頭，心里說其實我和他也不熟，不過是和他們的大當家熟?？墒沁@話說了也只會讓吳老川擔心，不如不說。
屋里人多眼雜，二人也不方便多說，各自忙去了。
出了屋子回到外面，看見方成思幾個人正在一起小聲說話。走過去詢問了一下尸源的情況，這是本案的關(guān)鍵，還沒有發(fā)展新的線索。畢竟剛剛開始，知道也不能著急。
正想去吃點東西，衛(wèi)華生走了進來，一臉激動的說：“李捕頭，外面來了兩個男人報案，說家人失蹤。我問了一下，似乎就是我們發(fā)現(xiàn)的兩具尸體，也都是一對青年男女?！?p> 李恒連忙來到了屋外，就看見二個中年男人站在衙門外，小心地看著他，一臉焦急的樣子。
看著其中一個人似曾相識的外貌，李恒心中嘆了口氣，八成是死者的親屬找來了。
“老伯，怎么都兩天了才來衙門啊？”李恒不解的問
中年人有些緊張的說：“不瞞李捕頭，孩子失蹤當晚就和文保長說了。當時都以為兩個孩子是因為雙方老人不同意他們在一起，就和家里慪氣。一直到昨晚還不見他們，他們身上又沒有帶錢，這才擔心他們是不是出事了，就來了衙門?！蓖械奈谋ｉL也連忙作證。。
李恒點點頭，帶著兩個人來到了殮房。不久，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從里面?zhèn)髁顺鰜怼?p> 屋外高原仍舊一身酒氣，抬手喝了一大口酒，醉眼朦朧。
李恒有些不解的問：“高叔，你和我叔叔是怎么認識的？聽我老叔講你們可相交多年了。”
“都是些陳芝麻爛谷子的破事兒，不提也罷?！?p> 李恒一陣頭昏。怎么自己的這些個叔叔個個都是有故事的人呢？以吳老川再到眼前的高原。
。。。。。。
李恒看著眼前的馮大慶不高興的說：“老馮，兩位死者的家距離埋尸地點只有幾里路。你們居然找了兩天都沒發(fā)現(xiàn)，這是草菅人命啊。具體是誰負責的那一片？可別想蒙混過去?！?p> 馮大慶不服氣的回答：“李捕頭，這事說起來簡直能把人氣死。那片地區(qū)就是我負責的，可是當?shù)氐淖舾揪筒慌浜稀？吹轿覀冞@些當差的就像看到了仇人，那個文保長更不是個東西，又臭又硬，居然說他們那里多年來太平無事，根本用不著我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還說我們其實是在造謠生事，意圖勒索。我們當時只有幾個人，總不能用強吧？我就想先把其它地方處理完，最后再多帶一些人過去，誰知道您先把我叫回來了?！?p> 李恒沒有想到是這種情況，問道：“那里以前發(fā)生過什么事嗎？不會無緣無故的就對我們這么大的成見吧？“
十幾個人一起搖頭。這里靠近無為河，屬于縣治的邊緣。類似的地方一般由當?shù)乇ｉL、里長代替衙門管理。只要不出大事，常年累月的無人過問。
李恒無暇在這個事情上糾結(jié)，現(xiàn)在關(guān)鍵的問題還是找到案發(fā)現(xiàn)場。兩個年青人背著家人約會，即不會太遠，也不會太熱鬧。幾個人在周圍二里的范圍內(nèi)查找，不久就圈定了一片小樹林。
這是一片普普通通的楊樹林，高約三米，面積十畝左右，長勢并不茂盛。李恒讓二人一組，在樹林內(nèi)仔細的搜索起來。
眾人從外向內(nèi)漸漸收攏，最后來到了林中的一塊空地。樹林中間不知道什么原因人為地清理出了一片空地，地面平整結(jié)實。李恒低頭仔細的掃視了一遍，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可疑的地方。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也都說沒有發(fā)現(xiàn)疑點。
站在中間，李恒又把附近的地形想了個遍，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么可疑的地方。這時一個捕快說道：“天上的云層越來越厚，一會準會有大雨。大家早上出來時都沒帶雨具，還是盡快回衙門避雨吧?！?p> 李恒看了看天空，果然如此。北地雨水少，可是一旦出現(xiàn)大雨卻有如傾盆而下，雨勢極大?？粗娙艘黄瘘c頭，贊同這人說的話，他現(xiàn)在明白為什么找不到線索了，大家都想盡快結(jié)束回去避雨，又哪里會認真搜索?？墒堑鹊酱笥曷湎拢芯€索都會被沖刷得一干二凈，那還找什么??！
他這兩天一連犯了兩個錯誤，一是認定殺人者與劫財劫色案有關(guān)，二是現(xiàn)在，高估了這些捕快的責任心。
在內(nèi)心深處他還是個現(xiàn)代人，習慣用現(xiàn)代人的思維判斷事物。深深的吸了口氣，盡量平靜的對眾人說：“就是因為大雨將至，才要抓緊時間查找，否則等雨水落下，一切的線索都會消失的無影無蹤，那兩個年青人恐怕永遠都會死不瞑目！
這附近只有這一處地方最適合幽會，也最有可能是案發(fā)現(xiàn)場。現(xiàn)在所有人分成四組，我、趙海、馮大慶、方成思每人帶一組，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再搜索一次。重點是要找到血跡，現(xiàn)場一定會留有大量的血跡。即便被兇手有意處理過，樹葉、枝條的背面，樹根等地面的隱蔽處也一定會有遺留。其實處理過的地面和周圍的環(huán)境不同，反而更容易暴露。大家只要細心，一定能找到線索！第一個發(fā)現(xiàn)線索的人，賞銀五兩！”
有趙海幾個人帶頭，捕快中盡管有些人不愿意，也只好跟著大家一起出發(fā)。五兩銀子也不是小數(shù)目，受此激勵，眾人重新分組出發(fā)。
衛(wèi)華生跟在李恒的后面小聲的問：“這兩人幽會也有可能會在室內(nèi)，比如柴房等處，大人怎么就斷定在這里？”
李恒笑著說：“年青人幽會一般都會去一個浪漫的地方，奸夫才去柴房。而且柴房到處都是，當?shù)厝擞植慌浜?，你讓我怎么查？即便像你所說，雨后一樣可以搜索，這戶外可不能等啊。”
衛(wèi)華生心思縝密，很像李恒。缺點是閱歷少了一點，這個就只能一點一點的積累。
眼看著天色越來越暗，原來是天上的云層將太陽遮住，李恒心里也是越來越急，一旦下雨，所有痕跡都會被破壞。找不到第一現(xiàn)場，很多的推斷就沒有了依據(jù)。
突然遠處傳來了趙海的喊聲，李恒心里一喜，快步向前，幾個縱躍來到趙海那里。
驚訝地看了看輕功大漲的李恒，趙海指著一處樹下說：“大人快看，這里的土明顯被翻動過。我仔細看了，果然在樹根的隱蔽處有血跡。”
李恒蹲下去查看樹根，幾滴凝固的血液隱藏在里面。周圍的泥土大量被翻動過，一些樹皮、枝葉甚至被切斷帶走了，顯然兇手在這里做了精心的處理。如果不是當時男死者被扎傷多處，有大量的血液濺射，還真不容易發(fā)現(xiàn)。
現(xiàn)場被清理得很干凈，沒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線索，李恒久久地蹲在地上，盯著地面，一言不發(fā)。
衛(wèi)華生站在一側(cè)，不解的看著李恒，又看看地面，張了張嘴卻沒有說什么。
趙海站在李恒身后，忽然間覺得臉上一涼，抬頭向上看，一滴雨水落進了眼睛里，用手擦了擦，提醒說：“李捕頭，要下雨了?！?p> 李恒恍若不覺，緊皺眉頭，看著樹根，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又過了一會，他抬起頭說：“大家和我一起去附近避雨。老馮你來過這里，就在前面帶路。
趙海忙說：“這里就不管了？一會可就什么都剩不下了，這些血跡總要帶走吧？這些可都是物證。”
李恒搖了搖頭，物證足夠多了。再說就算帶走又有什么用，滴血認親嗎？之前他在一些卷宗上真的看到過這種狗血的記錄，他可不想以后整出這些東西來。
十幾個人跟著馮大慶，朝著附近的民宅跑了過去。
天上的烏云越來越厚，大風漸起，眼看著一場大雨就要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