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觸碰
那一年,蕭蕭姑娘剛來飛鸞閣的時候,阿碧已經在少主身旁待了快滿三年。
而蕭蕭她只是一個家道中落的大小姐,和飛鸞閣內靠殺人為生的人是不一樣的。
她高貴,她優(yōu)雅,就如同湖中心緩緩盛放的白蓮,她就站在陽光下,站在少主的身旁。
阿碧站在不遠處,看著這景象心口還有些悶悶的,她不知道這是什么感覺,她只知道,沒有任何時候,我會比現在還要嫉妒一個人。
蕭蕭是明安親自帶回飛鸞閣的,說是成為刺客團中的一員,但她卻從來都沒有踏入那猶如地獄般的訓練場一步。
每日都是少主親自教導,也就是這個時候,阿碧才明白。
蕭蕭和她人是不同的。
阿碧是從血海里爬上來的,那個訓練場有多恐怖她是再清楚不過。
飛鑾閣的刺客都是頂尖的,訓練場里有無數個和她一樣被撿來的孤兒,因為沒有歸宿,所以才更加無情。
那里面沒有任何的情感可言,更沒有永久的伙伴,有的,也只是無盡的殺戮。
上一秒可能并肩作戰(zhàn)的伙伴,下一秒可能就是針鋒相對的敵人,在這里,就連睡覺都是要睜一只眼的。
那個有無盡殺戮的地方,曾經是自己無法逃脫的夢魘。
所幸她還是比較幸運的,一般刺客盡管能活著出訓練場,可后頭接下的任務也是萬分兇險,整日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
但阿碧因為成了少主的侍女,便不用再接下那些任務。
呆在少主身邊的日子一直都是她過得最為幸福的時光,平常能看上他一眼便能滿足,倘若少主能對自己笑上一笑,那便是奢望。
但自從蕭蕭的出現,一切都變了。
那些她以為是奢望的食物,通通被被她輕而易舉得得到。
無論是少主的陪伴還是少主的微笑,自己珍貴的東西她卻不費吹灰之力便能擁有。
也是n因為她的出現,阿碧才明白,自己對少主的心意,比自己想得還要大膽。
她已經不僅僅是要陪伴在少主身旁,她還想得到他,成為能和他比肩的人。
但蕭蕭卻打斷了她所有幻想。
但她卻沒有絲毫抱怨的權利,蕭蕭是貴族之女,即便家道中落了,身份上也比自己好上太多。
而阿碧又是什么呢?
不過只是一個一出生就遭遺棄,靠著他人施舍茍延殘喘的可憐蟲罷了,就這樣的她又有這么資格和那樣的人站在一起。
少主是天上星,是云中月,而她僅僅也只是一攤淤泥,難登大雅之堂。
雖然道理她都明白,但每到深夜自己還是會難受得睡不著覺。
睡不著的時候就會下意識偷偷溜到少主所在的院子里,她起初是想偷偷瞧上一眼,但膽子太小,也只能在院子外遠遠得瞧上一眼。
飛鑾閣的刺客是不容許有愛的,因為有了愛就擁有了軟肋,有了軟肋,就再也拿不起手中劍了。
所以阿碧一直小心翼翼得藏在她的那份心意,她不能表現的太過于明顯,若是被發(fā)現的話,她就不能再呆在少主身邊了。
所以即便她再難過,也只能憋著,趁著月色正濃時,偷偷去上他的院中,遠遠得看上一眼已就是滿足。
但這次是不一樣的,因為沒有哪一次會像現在這樣,失去的預感如此強烈。
哪怕是遠遠看上一眼都不能夠滿足,她現在就想在少主的懷里好好哭上一哭。
雖然夢想很美好,但現實就是那么殘酷。
阿碧專門挑了一個小角落蹲在那里死死咬著手臂,就算哭也不能哭出聲,嗚嗚咽咽的樣子就像只瀕臨崩潰的小獸。
也就是這個時候,她的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一步一步格外沉穩(wěn)。
換做平常她早就發(fā)現了,但此刻的傷心大于警惕,居然連腳步聲都沒能聽出來。
“此時若來人不是我,你已經死上千千萬萬次?!北鶝龅穆曇衾锊粠б唤z語氣,在突兀的夜色中響起。
阿碧一聽就愣住了,這個聲音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忘,是少主。
她不知道為什么少主會突然來到這里,連忙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卻始終不敢回頭看著對方。
緩了緩情緒,用盡量平靜的語調說道:“是屬下疏忽了?!?p> 盡管對方的語氣是強裝的平靜,但其間輕顫的話語還是讓明安起了疑。
“你哭了嘛”明安的眉頭皺了皺,安靜一會后才低聲說著。
對方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由于是背對著對方,阿碧倒是看不出那人此刻該是一副什么樣的表情。
許是嫌惡吧。
阿碧自嘲得想著,但還是倔強得繼續(xù)縮在小角落里,頭頂在斑駁的墻壁上,悶聲道:“沒有。”
明安聽此眉頭皺得更緊了些,走到她的身旁猶豫了一會后還是蹲了下來,夜里風涼,更何況她就穿了那么一件單衣,居然連一件外衫都沒穿。
他還有些無奈得脫下自己的外衫披在了她的身上,“鼻音那么明顯,因為我是聽不出來嗎?”
還帶著一絲溫度的外衫輕飄飄得落在她的身上,阿碧還有些愣,慢慢偏過了頭瞧著蹲在自己身旁的明安。
眼睛亮亮得,但下一秒好不容易就止住的淚水又奪眶而出,猛得就撲到明安的懷里。
肩膀一顫一顫的,雙手緊緊扯著對方的袍子,說話的聲音都在抖,“為什么……”
明安頭一回見阿碧如此不顧禮儀尊卑的模樣,還有些愣,但還是動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為什么你要對我這么溫柔?”慢慢熬了許久委屈的阿碧被這么一安慰到更委屈了些,埋在他的懷中抽抽搭搭得說著。
明安的身上有淡淡的梅香,到無端端給了阿碧一絲安心的意味。
而明安對于阿碧問的那個問題,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張了張嘴,最后還是選擇默不作聲。
經過一番發(fā)泄似的哭訴后,阿碧的心情也穩(wěn)定了許多,看著明安衣襟上一片水漬還有些不好意思。
伸手想擦一擦,但在抬頭對上少主的眸子時,還有些無措得放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