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陽王妃的馬車已經(jīng)駛離龜茲七日有余,馬上就要經(jīng)過吐谷渾。李夏槐已經(jīng)漸漸地放下了離別的感傷,被沿途的景色所吸引。
“王妃,前面就是絲綢商道了?!惫芗因T著馬走到馬車旁,對車內(nèi)的淮陽王妃說道。
“告訴大家,打起精神,過了商道,我們找驛站休息?!蓖蹂鷩诟?。
“是,王妃?!惫芗依站o了轡頭,向前通知大家去了。
“娘親,你讓我下去騎騎馬好不好?”李夏槐左邊撩起車簾看幾眼,右邊撩起車簾看幾眼,恨不得自己長了八只眼睛。
“你這孩子,怎么沒有個女孩子樣兒呢?”淮陽王妃頭疼,興許是這幾年,自己放任李夏槐太過了。
“好不好嘛,你就讓我下去,騎騎馬?!崩钕幕睋u著淮陽王妃的手。
“唉。”嘆了口氣,“去吧,但是要記住,過了商道,進了大唐疆域,你就要乖乖的?!?p> “好嘞。”李夏槐不等王妃還有什么囑咐,撩開馬車前簾,讓車夫停住,大喊管家,讓管家給自己準備一匹馬。
“呦,看不出來,瘦瘦小小的樣子,居然敢騎馬?!笨粗钕幕钡统亮藥兹眨F(xiàn)在終于恢復了活潑,李淳風開始毒舌。
“哼!小瞧人!”李夏槐跳下馬車,雙手扶正了自己的羊皮小帽,走到管家準備的馬匹旁,一個靈活,上了馬。
“不錯,姿勢很標準?!崩畲撅L贊許道。
“那還用說!我厲害著呢?!崩钕幕钡靡獾膿P起下巴,揮舞了一下手里的小皮鞭,“駕!”率先往前面跑去。
“李家少爺?!瘪R車內(nèi)傳來淮陽王妃的聲音,“夏槐就靠李家少爺多多照看了?!?p> “夫人放心?!崩畲撅L策馬追了上去。
在馬車里憋久了,氣兒都喘不順,還是騎騎馬,透透氣的好。李夏槐的馬術(shù)還是可以的,所以,馬匹駕馭起來也很輕松。
李淳風追了上來,與李夏槐并肩騎行。偶然看到李夏槐的腰間,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個小配飾。李淳風微微一笑,指著李夏槐腰間配飾說,“你這玩意打哪兒弄來的?”
李夏槐順著李淳風手指的方向,看向自己腰間,“哦,你問這個啊!”李夏槐空出一只手,撫摸著這個小玩意,赫然一只小瓷兔出現(xiàn)在手掌上。
“應(yīng)該是龜茲的朋友送的?!崩钕幕被卮穑暗呛芷婀?,我不記得收到過這個禮物。那天,佩桃整理行李的時候發(fā)現(xiàn)的,估計是哪個家伙偷偷塞給我的。”
“你把它系在腰間,看來你很喜歡它?!崩畲撅L笑意又加深了一些。
“是啊,小兔子多好看!”李夏槐裂開嘴笑著,露出一排小白牙。“快點走,我們?nèi)ド痰朗屑峡纯础!?p> 李淳風點點頭,快馬趕了上去。
一盞茶的功夫,李夏槐和李淳風就來到了絲路有名的市集。兩人拴好馬,沿著市集往里走。這絲路的市集真是名不虛傳,絲路商貿(mào)活動可謂奇貨可點、令人眼花繚亂,從外奴、藝人、歌舞伎到家畜、野獸,從皮毛植物、香料、顏料到金銀珠寶礦石金屬,從器具牙角到武器書籍樂器,幾乎應(yīng)有盡有。李夏槐看的目不轉(zhuǎn)睛,左蹦蹦右跳跳,腰間的小瓷兔也跟著跳。不一會功夫,兩人就抱著一大堆東西,李淳風哭笑不得,果然,這是個十四歲的少女啊。
李夏槐走到一個小攤處,彎下腰認真的看著貨攤上的物件。正挑著,眼睛一掃,就看到一樣東西。
“淳風,淳風快來!”李夏槐轉(zhuǎn)頭就喊站在不遠處的李淳風,這一路相處的久了,李夏槐也沒有了之前對李淳風的敵意。
“你看你看!”李夏槐揚起手里的物件給他看,“你看,這個和我的是不是很像?”
李夏槐拿在手里的,是和自己腰間墜著差不多的小瓷兔,只不過,這只瓷兔不是純白色的,而是在小兔子的身上畫著西域風情的圖案。
“乖,姐姐這就把你們帶回家!”李夏槐開心的對小乖兔子說,轉(zhuǎn)頭看向攤主,“老板,這個,我要了?!?p> 李淳風也被李夏槐的情緒影響了,正準備掏出荷包來付錢,就聽見旁邊一個低沉的男聲說:“這個,我要了?!蓖瑫r,扔了五貫錢在攤位上。
“哎,我說你這人怎么這樣,知不知道什么叫先來后到!”李夏槐轉(zhuǎn)身就倒豆子一樣說出這些話,等她反應(yīng)過來,一看,呦,這人真高,自己得仰著腦袋看著他。
“這位公子,”李淳風皺皺眉頭,一個側(cè)身,擋在了李夏槐前面,“這瓷兔,的確是我們先看中的?!闭f完,看向老板,拿出錢袋,直接丟給了老板。
諾曷缽看著面前的李淳風,沒有說話,跟在諾曷缽身后的侍衛(wèi)正要上前,諾曷缽擺了擺手手,讓他們退下。
“干嘛,沒理還要動手啊!”李夏槐從李淳風身后探出頭,伸出拳頭,示威的看著諾曷缽。
自打李夏槐和李淳風進入這市集,諾曷缽就盯住了這倆人。只道李淳風剛才稱呼自己為“公子”,才更加確定這兩人來自大唐。諾曷缽看著戴著小羊皮帽的李夏槐,不由得脫口而出“小矮子”。
“你!”李夏槐沒忍住,從李淳風身后跳了出來,“你這人,又搶東西又出言不遜,你到底是想干嘛!打架啊,我們奉陪!”
諾曷缽伸手按住李夏槐的頭,這家伙居然只到自己的胸口,?!澳悖∧惴砰_我!”李夏槐對諾曷缽拳打腳踢,可無奈,這點功夫?qū)χZ曷缽來說,只有四個字:蚊子哼哼。
“這位公子,請你放手!”李淳風將懷里的東西放在攤位上,上前就要拉開諾曷缽,這時,諾曷缽的侍衛(wèi)上前攔住李淳風。
等李夏槐打累了,諾曷缽也沒難為她,伸手將李夏槐的小羊皮帽摘了下來。突然覺得頭頂沒有壓力的李夏槐在掙脫魔掌的同時就往后退了幾大步。站定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帽子不見了。帽子不見了,李夏槐挽起來的長發(fā)散了幾縷,飄在耳后。
摘了她帽子的諾曷缽看到這里,微微皺了一下眉,隨即又舒展開。
“你還我我帽子!”李夏槐又要伸手去搶。
諾曷缽一個轉(zhuǎn)身,將羊皮帽塞在外衣里,“想要帽子,拿這個來換?!闭f著用下巴點了點李夏槐腰間的小瓷兔。
“做夢!你快還我!”李夏槐張牙舞爪的又要找諾曷缽算賬。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怎么又闖禍了!”兩方正在僵持著,只見王府的管家氣喘吁吁的跑過來。管家小跑著來到李夏槐身邊,“哎呦小祖宗,你說你逛個市集,這么鬧出這么大動靜?!?p> “我哪有!”李夏槐話還沒說完,就看見不知道什么時候,周圍站滿了看熱鬧的人。這下可好,各國的人都看到了自己吵架的樣子,還有……被諾曷缽欺負的樣子。李夏槐真是無語問蒼天。
“這位公子啊,不論這動靜是誰鬧出來的,我家小主人年輕,初來貴寶地,今兒我們就算認識了。”管家圓滑的解釋著。
諾曷缽雷打不動的看著別扭的李夏槐,轉(zhuǎn)頭對管家說,“無妨。”隨即對管家抱拳作揖,“在下姓慕,在此處經(jīng)商?!?p> 管家也回了禮,“我們是長安商人,這也是第一次帶著小主人來認認路,這以后啊,還請公子多多照應(yīng)?!?p> “好說?!敝Z曷缽淡淡地說。這不認識的人只見客套,大家自然也都沒當回事。管家自然不會認為眼前這眉宇間透著不凡的男子只是個商人,當然,諾曷缽也不會傻到相信眼前的這長安人是商人。
“那我們就先告辭了,還得趕路?!惫芗以俅巫饕?。
諾曷缽微微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就帶著侍衛(wèi)離開了。
“喂!我的帽子!”李夏槐就要追上去。
“小祖宗,小祖宗?!惫芗疫B忙攔著,“帽子咱們再買就是了,趕緊走吧?!?p> 李夏槐不情不愿的被管家拉走。李淳風一介書生,狠狠地看著攔著自己的侍衛(wèi)走了,也回身抱起放在攤位上的東西,也沒忘記拿起李夏槐看中的另一只小瓷兔,轉(zhuǎn)身也離開了。
走遠的諾曷缽從外衣里拿出小羊皮帽,攥在手里把玩著,后面的侍衛(wèi)傻了,單于這是怎么了,怎么對一個男孩子的帽子這么感興趣。重要的是,單于還帶著笑。侍衛(wèi)們不由得打了個冷戰(zhàn),默念心咒:看不見,看不見,什么都看不見。
回到吐谷渾,諾曷缽走進了自己的營帳,贊冉好事的跑去問諾曷缽出去干什么了,可還沒等問完,就被諾曷缽趕了出來。但是贊冉不死心啊,又跑去和陪著諾曷缽同行的侍衛(wèi)聊天。贊冉用兩壇酒,換回了“單于對著一個男人的帽子傻笑”的故事。
“男人,帽子,傻笑…….”贊冉嘴里碎碎念著這幾個詞,完全石化。
再也忍不住了,贊冉?jīng)_進諾曷缽的帳篷,開口第一句話就是:“你喜歡男人!”
時間停止了,帳外的人都靜止了,贊冉覺得自己說完之后,靈魂仿佛都被抽走了,正想著怎么化解尷尬,耳畔就傳來一聲震怒的聲音:“誰跟你說她是男人!”
“我,我這不是…..”贊冉正要解釋,下一聲震怒已經(jīng)傳來:“滾出去!”
時間又恢復了,帳外的人們又開始忙碌,各干各的活兒,在一陣跌跌撞撞,塵土飛揚之后,吐谷渾的人,吃飯、睡覺、第二天早上起床,吃午飯…….的時候,都沒有看見贊冉。諾曷缽的親信抬頭看看天,搖搖頭,哎,贊冉又逃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