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失意已久的段玄清請了周瑾鈺去喝酒。
段玄清點了幾壺,就開始悶頭喝。
周瑾鈺無奈開口,“段兄,這是又被公主拒絕了?”
段玄清恍恍惚惚點頭,“我到底哪里不如你?”話剛說完,頭就不受控制地摔向桌子。
周瑾鈺聽著這聲音,像是睡著了。
周瑾鈺推門出去,正想叫小二送一壺醒酒茶來,卻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
那人也看見了周瑾鈺,剛想站起身走過來,只見周瑾鈺輕輕搖了搖頭。
景明的腳步頓住,隨后坐下,裝作若無其事地樣子,倒了一杯茶。桌子對面的玉笙好奇地轉(zhuǎn)身去,卻什么都沒有看到,就問景明:“公子,發(fā)生了什么?”
景明道:“無事?!?p> ......
周瑾鈺拿了醒酒茶,回到雅間,又坐了一會兒。段玄清還是沒有醒來。
周瑾鈺尋思著,是不是該派人把他送回去。
忽然聽得外間傳來一陣喧嘩。周瑾鈺站到窗邊,觀察外間的情況。
一個紈绔子弟正帶著一群人圍著看兩個人,咄咄逼人。
“怎么,弄臟了小爺?shù)囊路?,這就想走?”
景明沒遇到過這種架勢,只道:“我今日帶的銀錢不夠,不如我這就回去?。俊?p> 那個紈绔道:“你怕不是想跑?”
“我不會跑的,一定回來?!?p> 紈绔一把抓住景明的衣領(lǐng),“我看,你也不用編了。我看你長得細(xì)皮嫩肉的,不如留下來陪我玩一會兒?”
景明聽懂他的意思,臉都?xì)饧t了,“你放肆!”玉笙也在一邊急的快哭了,卻無可奈何。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景明突然抬首往某個方向看去,透過簾幕的縫隙對上了周瑾鈺的眼睛。
周瑾鈺放下簾幕,隔絕了他的視線,看了一眼睡過去的段玄清,往墻上拍了三下。
梁上懸下一個人影,正是毛杭。
這人笑嘻嘻的,“幫主,你知道我在這兒???”
周瑾鈺只盯著他,沒有開口。
不怒而威。
毛杭的臉垮下來,“這就去?!?p> 此時,外間的事態(tài)似乎又有了變化。
那紈绔正想拖著景明往外走,忽然被一只手?jǐn)r住了去路。他抬頭一看,是一個異邦人。此人生的倒是儒雅俊秀,風(fēng)度翩翩。
這人溫聲道:“這位小公子欠你的錢我替他還了,你放他走。”
紈绔罵道:“你算什么東西?!?p> 邊上傳來一聲干咳身,紈绔轉(zhuǎn)頭一看,嚇得腿軟,“太......太子殿下?”
太子罵了一句,“丟人都丟到草原來的使者面前了,你可真給我衛(wèi)國長臉?。 ?p> 紈绔立刻趴倒,“殿下恕罪?!?p> “快滾!”
“是是是!”
紈绔跑了之后,景明走到幫助他的人面前,道:“多謝這位公子,多謝......太子殿下相助?!?p> 穆青溫潤一笑,“無事?!?p> 太子也道:“無事,你走吧。”
景明點頭,帶著玉笙匆匆走了。
太子對穆青道:“讓三王子見笑了?!?p> 這邊,毛杭又冒出腦袋,“幫主,你看......”
周瑾鈺道:“你去,看著景明?!?p> “哦?!?p> ......
入夜后,周瑾鈺又來到了城西的院子里。
景明依舊在看書,仿佛與往日并無什么不同。
一看見周瑾鈺,景明如往常一般迎上來,“沐哥哥?!?p> 周瑾鈺猶豫了一會兒,道:“今日之事......”視而不見,非我所愿。
景明善解人意,知道周瑾鈺要說什么,“我都明白的,鬧出那事已經(jīng)很是顯眼了,沐哥哥不能在眾人面前與我有任何聯(lián)系?!?p> 否則會引人懷疑,景明的也就危險了。
周瑾鈺頓了一下,嘆道:“你明白就好。今日之事,可能會惹人懷疑,我是再不能與你有聯(lián)系的。雖然我也不懼他們查,但是,事關(guān)你的安危,我絕不能心存僥幸?!?p> 景明道:“我都明白的?!?p> 一室寂靜。
半晌,周瑾鈺道:“你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p> 景明點頭,目送周瑾鈺離開,久久未動。
毛杭躥到周瑾鈺面前,頗為愧疚,“幫主,景明公子,會不會與你生了嫌隙?”
周瑾鈺搖頭,“無事。你不必在意。只是,以后可不能再這般看熱鬧不嫌事大。小心思都收收,一切以景明的安危為大。”
毛杭嚴(yán)肅起來,“是?!?p> ...
衛(wèi)王設(shè)宴,宴請草原使團(tuán)。
使團(tuán)按草原習(xí)慣行禮,表明態(tài)度。
草原與衛(wèi)國關(guān)系,是盟友,而非附屬。
衛(wèi)王心中不快,小小的草原,竟如此狂傲。
不過衛(wèi)王有所圖,也沒計較這些,面上還是客客氣氣的。
文少吟就坐在周瑾鈺旁邊,一邊斟酒和,一邊對周瑾鈺道:“王上這表演的技藝,收放自如呀?!?p> 周瑾鈺淡笑一聲,“比不得文兄?!?p> “彼此彼此。”
兩人都是帶著面具的人,真算起來,當(dāng)真比衛(wèi)王演技強(qiáng)許多。
文少吟自己的桌上的一壺酒喝完了,就想去取周瑾鈺桌上的。
周瑾鈺一巴掌拍在他手上,“文兄,這好歹是國宴,不要太放肆了。要是喝醉了,失態(tài)了,豈不讓人恥笑?”
“咱們所在這旮旯角落,哪有人會注意到咱們?”
周瑾鈺繼續(xù)護(hù)食,沒讓他搶了去。
國宴的御酒,千金難買,可不是什么時候都能喝得到的。
文少吟鼻孔噴氣,“嘁,舍不得你這壺酒就直說,說這些冠冕堂皇的作甚?你說你好歹是這衛(wèi)都數(shù)一數(shù)二的富人,怎么一壺酒都舍不得?”
這邊的小動作,確實沒有多少人會注意到。
草原三王子穆青背出早就轉(zhuǎn)備好的辭令,“奉我王之命前來拜訪貴國,愿兩國同好,永世和平?!?p> 衛(wèi)王道:“好!我國能與草原交好,是大幸之事?!?p> 穆青說完自己該說的,就坐在一邊自己吃吃喝喝,安安心心當(dāng)個吉祥物。剩下的,都是草原使團(tuán)長應(yīng)付過去。
使團(tuán)長呈上禮單,對衛(wèi)王道:“為表誠意,吾王命我等送上禮物。”
衛(wèi)王打開禮單看看,都是些馬匹、毛皮、藥草。
聊勝于無。
草原是真窮,能出手的也只有這些了。
衛(wèi)王合上禮單,叫人遞給沈非。
衛(wèi)王笑瞇瞇地道:“這禮物孤王很喜歡?!?p> 使團(tuán)長又道:“此次來訪,吾等還有一個請求。”
“使者請說。”
“傳吾王旨意,吾王欲求取貴國公主,愿兩國結(jié)為姻親,永世修好。”
衛(wèi)王心中一驚,倒是真沒想到草原會來這一出。
沈非反應(yīng)比衛(wèi)王快些,起身道,“兩國結(jié)好,是好事,王上?!?p> 與草原聯(lián)姻后,就有辦法挾制草原與衛(wèi)國邊境守將楚然了。
衛(wèi)王與沈非為這事憂心了許多年,如今碰巧就遇上了這么個好機(jī)會。
而衛(wèi)王會猶豫,只是想到了一點。
皇家公主中,適齡的,就只有自己最寵愛的綺玉。
思慮一番后,衛(wèi)王應(yīng)允了。
聯(lián)姻也只是一個形式,誰去都一樣,宗室里挑一個也行......
文少吟喝酒的動作停住,敏銳的直覺告訴他這里頭的牽扯怕是不簡單。
他狐疑地盯著周瑾鈺,“周兄,你說草原為什么突然想要聯(lián)姻了?”
周瑾鈺波瀾不驚,“草原這幾年收成不好,本就過得艱難。如今想要向衛(wèi)國求援,所以要一個長期的,穩(wěn)固的盟友,這并不奇怪?!?p> 這人說的很有道理,但文少吟還是懷疑,這一出是面前這個自己始終看不懂的人一手策劃的。
文少吟不欲多說,因為他瞅著周瑾鈺那一壺快完了。
“你給我留一口,就一口?!?p> “不給?!?p> 文少吟與周瑾鈺爭酒喝差點打起來,還以為這邊的情況無人發(fā)現(xiàn)。
草原使團(tuán)的吉祥物,話也不說,幾乎沒有什么存在感的穆青王子卻是早就注意到了這邊。
他饒有興趣地看著那兩位小動作不斷的大人。
原來不止自己對這宴會感到無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