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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下鹿不言

第四章 某人

茉下鹿不言 燕云城雀 4441 2019-05-28 20:40:00

  韓茉的腦部CT和聽力診斷書說明她大腦和耳朵沒問題;但眼部紅外成像和腦電波繪圖顯示她處于“焦慮心境”。

  周立鳴真的把她害苦了,她以為自己不糾結(jié)了,可醫(yī)生說她離焦慮癥只有一步之遙。

  周立鳴啊、周立鳴,你為什么要這么害我?我到底做了什么讓你這樣恨我?

  焦灼間,心理咨詢師那“佛系”的臉迫不及待的“跳”了出來。

  “你的夢境和聽到的聲音是有聯(lián)系的。你雖然是學(xué)生物的,也應(yīng)該知道意識、前意識和無意識理論吧?

  你同事的話帶你走進(jìn)前意識的空間,你開始想了解他話中的隱藏事實,感覺那事實與你的過去有關(guān),可惜無意識里被你遺忘的記憶依舊躲藏著,只要想不起來你就會持續(xù)焦慮。

  好在潛意識并非觸不可及,它會說話,但從不好好說,一般以夢境出現(xiàn),需要你去破譯。

  我建議你好好回憶一下,把想到的列出來,我們下次再見面時一起分析。”

  “可我想不起來什么啊?!?p>  咨詢師慈悲一笑:

  “你看過《千與千尋》嗎?”

  “看過?!?p>  “里面有句話,是我想告訴你的,‘曾經(jīng)發(fā)生的事不可能忘記,只是想不起來了而已’?!?p>  這是什么話?說不說不都一樣嗎?這句話值一千塊嗎?

  韓茉一想就覺得心思躁郁。

  過山車一樣情緒,禪師般的醫(yī)生,在這么下去她恐怕早晚要確診心理疾病。

  到底是什么想不起來了?是鹿巖嗎?

  “啪嗒”再一聲,感覺疲累缺氧的韓茉趕緊在書桌前抱住腦袋。

  為什么這個名字自從被提起,就一直盤旋不去?為什么想到就會聽見怪聲?不是他受傷和自己無關(guān)嗎?

  韓茉焦躁急切,抱著頭趴在桌上,希望能夠平靜下來。

  這時,“啾啾”的門鈴聲響起,之后是催命般的敲門聲,和調(diào)笑無狀的呼喚:

  “小茉茉,開門啦?!?p>  韓茉一激靈。

  糟了,把他給忘了。

  韓茉虛弱起身到日歷前查看,果然距上次他來已經(jīng)三個月了。冰箱里還有菜嗎?客房的被褥也還沒換吧?

  “小茉茉?”

  門外的人一向任性妄為,不怕事大的提高了音量。

  吵到鄰居可怎么辦?韓茉忍著頭疼,無奈的拉開大門,柑橘地黃古龍水的味道撲面而來,門口站著個高大的男人,頭發(fā)凌亂,笑容放肆,白色的西裝滿是褶皺,領(lǐng)帶胡亂塞進(jìn)上衣的口袋,強盜般倚門而立。

  “小茉茉,你的prince charming來啦,開不開心?”

  季成愚開口,一股酒氣嗆得韓茉皺起鼻子,知道他這是剛陪完客戶。

  “你又來了?!?p>  韓茉無力的抱怨,沒發(fā)覺自己在看到他一瞬間,緊繃情緒有了些許松弛。

  “呦?”他拉起皮箱,信步而入,輕車熟路的跌進(jìn)沙發(fā)里,占據(jù)了三分之二的空間,“你是想說終于來了吧?”

  韓茉關(guān)上門,把他的箱子拖進(jìn)客房,倒水給他,自然得像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

  季成愚接過水也要裝模作樣的一舉杯,要不是顏值在線,恐怕早被人打殘了。

  “來呀,坐人家旁邊嘛?!?p>  他拍拍身邊的空處,韓茉苦著臉的坐下,忍不住的朝他撒氣:

  “你能不能住酒店?你又不差錢,每次都來白吃白喝。”

  季成愚自詡是韓茉“此生唯一的藍(lán)顏知己”,他前半生靠有錢的老爸留學(xué),后半生靠有錢的老爸做生意,每次來BJ都把韓茉家當(dāng)成他的駐京招待所。

  他散漫、不羈又糜爛,少數(shù)的幾個優(yōu)點中,就有臉皮夠厚。

  “你知不知道多少女人盼著人家去住呢?你還嫌人家,你就口是心非吧。”

  他娘里娘氣的嗔怪著,伸出手指去戳韓茉光潔的額頭,薄唇自信得勾起,好像在說,碰上他,每個女性都該欣喜若狂。

  “你別老‘人家’、‘人家’的惡心我,以后喝醉別來我這兒?!?p>  喝醉?

  季成愚挑起眉,他的確喝酒,可從沒讓自己醉過。

  趁著韓茉起身開窗散酒味兒,季成愚慢悠悠的脫下上衣,在靠背上架起胳膊,盯著韓茉的背影奸笑。

  怎么能不來?他放著高級酒店不住,屈尊來擠她的破二手房,為的是什么?他快三十五歲了,要娶老婆噠,什么樣的老婆看不煩?自然是“挫敗”他無數(shù)次的韓茉。

  這死女人從美國拒絕他到中國,不把她娶到手,簡直無顏混跡江湖。

  針對這種“冷淡風(fēng)”的女人,季成愚還總結(jié)了“追妻心經(jīng)”,唯一式,黏!

  雖然歷史證明沒什么效果,但是做事貴在堅持。

  “你不要總是分手了,這個年紀(jì)也該有責(zé)任感了?!?p>  韓茉所說的“分手”,并不是指兩個戀人間感情日薄以致分道揚鑣,而是某個女孩被他看膩了,棄之,換新人。而新舊交替總有一個月的空白期,季成愚就會趁機來BJ辦事處出差,賴在她家不走,六年來雷打不動。

  “我能怎么辦? 2號發(fā)現(xiàn)了1號,1號發(fā)現(xiàn)了3號,都威脅我分手,我只好從了她們。哎,寂寞啊?!?p>  季成愚垂眸扯開領(lǐng)帶,在瘦長的手上纏繞,塞進(jìn)外套口袋里。

  “不是還有4號嗎?還有5號后備。”

  韓茉脫口而出,別有深意的瞥他一眼,又低頭鄙視自己對他的了解。

  季成愚嘿嘿一笑,露出極漂亮的牙齒,盯著她緩緩答:

  “她呀,被我分手了,小5嘛,尚需考察,她看似很麻煩。”

  麻煩。

  這是他的女友都挺不過三個月的原因,比某撕蔥的還短命,韓茉猜想這可能是風(fēng)流鬼圈的規(guī)則,對女人認(rèn)真者,除名。

  韓茉又抬眼看他調(diào)笑的嘴臉,不以為然的扁嘴。

  風(fēng)流的人不就是有些皮肉本錢嗎,她還是要選個平凡忠誠的過日子。

  “你把女人編號,小心你人老珠黃時,也被別人當(dāng)備胎,孤苦終老?!?p>  韓茉倒坐在餐椅上,下巴抵著前臂,力不可支的第無數(shù)次警告他花心的后果。

  “那就不能夠!”

  季成愚為了“準(zhǔn)媳婦”,硬生生把杭州口音掰成了京腔,說起來比韓茉還要字正腔圓,篤定的宣告聽起來也更加厚顏無恥。

  一年,韓茉,一年內(nèi)我一定把你騙回家,伺候我吃喝睡,給我生崽崽,等我老了給我端屎端尿守孝三年。

  季成愚看著一無所知的韓茉陰險的想。

  韓茉實在疲累,趴在椅背上硬撐著完成“例行拌嘴”,就再沒心情聽他瘋話連篇,強打精神給他鋪了客房的床,坐回椅子上,催他洗澡、醒酒。

  季成愚這種研究女人到骨髓的資深色鬼,自是一進(jìn)門就覺出了韓茉的異樣,又閑散的看了她一會兒,慢條斯里的問:

  “出事兒啦?不可能是感情上的吧,你都已經(jīng)有我了。一定是工作上受挫了吧?內(nèi)心空虛寂寞冷?來跟哥說說吧?!?p>  韓茉詫異的抬起頭,望著他一眨眼,眼圈就這么紅了。

  自己頹廢得這么明顯嗎?好在外派的事只告訴過父母和他,不然認(rèn)識的人都知道了,她可怎么有臉活?

  季成愚邁著方步走過來坐到餐桌上,目光清明溫和,眼中毫無醉意,韓茉匆忙轉(zhuǎn)過身背向他,因為她已經(jīng)不爭氣的哭了。

  季成愚有些意外,認(rèn)識她這么久了,這是第三次見她哭。

  看著她壓低的細(xì)頸,他很想替她揉揉,但多年的克制到底沒一時破功,只伸出長指在她背上劃著圈圈,聊作安慰,同時抽出遞紙巾給她。

  韓茉是個要臉面的人,哭泣也無聲。

  照顧著她的心思,季成愚沒有蹲到她面前給她擦眼淚,他也不忍心看她哭哭啼啼的臉,一哭就咬嘴唇,跟不是自己的肉一樣。

  垂眼,他看著韓茉襯衫下凸起的脊骨和纖窄的腰身,一陣氣悶。

  三個月不見她又給他變瘦了。

  以往因為他沒怎么變,也不太會留意到韓茉的變化,可這次她瘦得過分了。

  他還記得初見時她的青澀土氣,這些年自信些了,也有了點風(fēng)韻了,年歲也長了。

  畢竟他們回國六年了,女人有多少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六年呢?小螞蟻似的寸積銖累,結(jié)果前功盡棄,受了這樣的委屈,難怪她會哭。

  其實她去不了歐洲挺好。

  這六年不只是韓茉的,也是他的事業(yè)上升期,他太忙了,只能在BJ設(shè)個辦公室,隔段時間來陪她,如果她真的出國了,就算他費心設(shè)個海外辦,他們相處的時間也會減少,所以跨國戀愛什么的最麻煩了,不如趁著現(xiàn)今公司運營好,死死纏上她一年,把媳婦搞到手。

  韓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依然趴在桌子上宣泄著情緒,哭得差不多時忽覺不解,為什么出事那么久了她都不哭,非趕著他來了才哭呢?

  可能其他女人鬧脾氣也需要陪客吧。

  在季成愚一遍遍的戳弄下,韓茉總算哭夠了,抽著鼻子甕聲甕氣的說:

  “為什么最了解我的是你這個色胚?”

  季成愚在她背后笑得詭譎。

  了解是當(dāng)然的,不過這次的信息全靠他安插在韓茉公司的“暗樁”提供。

  人力資源總監(jiān)老謀深算靠得住,再加上韓茉這女人比較遲鈍,除了工作對什么都后知后覺。

  抬手拍拍她的腦袋,季成愚慢悠悠的答:

  “命里合該唄。”

  韓茉回頭呆愣愣的看他,不是對他的說法有異,而是在緩神,她哭得頭暈。

  季成愚也不催,低頭靜靜覷著她,估摸她歇好了,說:

  “告訴哥哥啊?!?p>  韓茉白他,還是絮絮叨叨的跟他講了,包括她想辭職、她的同學(xué)聚會、她的夢和看醫(yī)生的事,所有的。

  本來就哭的氣喘,講了半天更累了,季成愚兌了溫水給她,她端起來猛喝,發(fā)出“咕咚、咕咚”的聲音。

  季成愚深覺她活脫一個十三歲的女孩困在三十歲的軀殼里,不由莞爾。

  上學(xué)早、腦子快有什么用?她的學(xué)歷和心智明顯成反比,同樣的事如果發(fā)生在他季少身上,絕不會如此糾結(jié)。

  人生得意須盡歡,一直倒霉也能活。

  她還是經(jīng)歷太少,不懂許多事一時弄不清,兜個圈并不絕對壞。就好比他追她跑,那就先做朋友培養(yǎng)感情,不信沒有曲線救國的那一天。

  不過既然扮演了朋友,就得不辱使命,說教一番。

  季成愚讓韓茉坐正,語重心長的“灌雞湯”:

  “我家小茉茉可真堅強呢,好多人做不到呢。我如果面對種事啊,會先放下情緒,厘清思路。比如職業(yè)和真相哪個重要?如果職業(yè)重要,先找工作再辭職就好了啊,真相以后再慢慢找。當(dāng)然如果真相重要,那邊找線索邊等賠償也不錯。畢竟賠償是我們小茉茉應(yīng)得的,賣命了這些年呢。小茉茉可比我聰明能干,一定早想到了這些,是不是?”

  對他的“迷魂湯”,韓茉一向抵御無能。不管是職業(yè)建議還是生活提點,她總會采納。

  韓茉認(rèn)真琢磨了一會兒,揚起哭皴的臉疑慮的問:

  “那要是解約后我的職業(yè)名聲毀了找不到工作,真相也沒找到怎么辦?”

  季成愚發(fā)愁的苦笑:

  “我保證不會。”

  “理由呢?”

  “笨,”季成愚又戳她的頭,“你公司宣揚這種事兒不掉價嗎?你那金光閃閃的履歷是人人都能拿的出來嗎?至于真相嘛,念念不忘必有回響?!?p>  韓茉聽了,生氣的撥開他的手:

  “前半句我信,后半句是你哄我。”

  “呵呵?!?p>  季成愚輕笑。

  哄你?我都準(zhǔn)備養(yǎng)你了,你要什么不能有?

  但是他沒說出來,因為韓茉總對他的情話不上心,他懶得反復(fù)同樣的對話,只說:

  “后半句兩個月之內(nèi)就能實現(xiàn),信不信?”

  韓茉本想說他信口開河,可這些年來,但凡他對她事情的預(yù)測,無一例外都應(yīng)驗了。

  “季成愚你是不是會算命呀?”

  韓茉表情中肯,她聽說會玄學(xué)的人很神,季成愚從不好好上課,泡妞以外的時間可能學(xué)了些奇詭命理吧。

  季成愚忍著沒笑出來,她什么都和他講,他又不笨,好多事結(jié)合對她的了解和她話里的信息就能猜到。

  她要真相,他自然會幫她找,兩個月都嫌太長了,但兩個月卻是她對工作學(xué)習(xí)以外的事物執(zhí)著的極限。

  季成愚傾身,食指貼勾唇,神秘低語:

  “噓,天機不可泄露?!?p>  韓茉怔怔看著他,思路不知怎么的就斷了,只覺得這個角度的他有點兒過分好看了。

  她急忙收回視線“哼”了一聲。

  “我只信前半句,不過謝謝你安慰我,不罔我讓你白吃白住?!?p>  季成愚垮下臉:

  “你是謝我還是挖苦我?。俊?p>  “謝你啊?!?p>  季成愚不和她計較,因為到了晚飯的時間了:

  “來點兒實在的吧,做飯去。”

  韓茉只得起身,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有多聽話。

  從冰箱拿出蔬菜放進(jìn)水槽,洗了兩下才驚覺的回頭質(zhì)問: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在家?今天可是工作日?!?p>  季成愚摳摳臉,心想“暗樁”萬不可暴露,嘴上卻是“這還不簡單”的口氣:

  “打你公司電話唄,你助理接的副線?!?p>  韓茉撇嘴放過,開始洗菜。

  季成愚雙手插兜,心滿意足的欣賞著她忙碌的樣子,即使韓茉做的菜味道實在一般,但哪個男人不愛看媳婦為自己下廚呢,特別是他這種人妻控、咳,寵妻控。

  為了結(jié)婚,他和他挑剔的胃口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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