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在這露天的酒家里歇著,忽然,閨怨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極有意思的事物一般,一手支著頭,視線卻移向了另一桌。
只見旁邊那桌的客人是一個著一身青衫的公子,雖獨身一人,但一身氣度風(fēng)流不羈,此時他正對著遠處的連綿青山飲酒,酒興上來,不禁對著青山吟詠,
“我見青山多嫵媚,青山見我應(yīng)如是。”
路上枯燥,偶然碰見了如此有趣的一個公子哥兒,且公子的作風(fēng)又極對閨怨的胃口,她忍不住上前結(jié)交一番。
公子的詩方吟完,閨怨已經(jīng)走過去倚在了他的桌邊,嘴角帶笑道:“公子好雅興!”
誰料,公子也是與尋常的翩翩君子不同,竟是絲毫都不跟閨怨謙虛一番,他鼓著掌回應(yīng):“姑娘好眼光!”
閨怨眼里的笑意漸深:“彼此彼此?!?p> ···
離了酒館,和尚雖然仍是一臉沉靜地繼續(xù)他的云游,但不知怎的,他這心里就是有些說不出的別扭。
原本同行的只有兩人,和尚跟閨怨,如今不知怎么又強行加塞了一個,多了個青衫公子,自稱青蘊。
那叫青蘊的公子雖不知來歷,閨怨卻像是跟他極為相投似的,一路上有說有笑,就像是把一直沉默著的和尚給孤立在了一邊。
況且,和尚雖然沒說出來,但他從在酒家落座起,就已經(jīng)在青蘊的身上發(fā)現(xiàn)了一股明顯的妖氣。
和尚對妖沒什么偏見,原本那叫青蘊的妖跟他井水不犯河水,他也不愿意多管,可偏偏這妖非要插入他這一和尚的隊伍中來,就又是另一回事兒了。
“阿蘊,揚州城到了!”
一路上都沒勁兒的閨怨在碰上青蘊后,全身上下的勁兒就沒用完過。此時閨怨心情甚好地走在前頭,遠遠地望見了城門,就趕緊回過頭來對著青蘊道。
她這是徹底把安安靜靜的和尚給晾在一邊兒了。
瞧她喊的那稱呼,阿蘊,叫得多親熱啊。
一路上閨怨都跟和尚一起呆這么久了,怎么也沒見她改過稱呼,還是隨意地叫著呆和尚。
不知怎的,自從青蘊加入了他們后,和尚的心里就總是不平靜,經(jīng)文念得再多,也關(guān)不住游思。
到了揚州城的城門下,一直被忽視的和尚倒是終于有人肯搭理了,而搭理和尚的人還是他不怎么待見的青蘊。
“師傅,你們進入揚州城后可有歇腳的地方?不如跟我一道吧?!?p> 和尚想說‘有’,可他們確實又是沒有。
出家人不打誑語。無奈,和尚只好搖了搖頭。
然而,和尚還沒有來得及拒絕青蘊后面那一句話,有一個人卻給搶了先:“好啊好啊,正好我也能跟阿蘊呆一起了,不然我一個人得多無聊??!”
“一個人?”和尚不解,閨怨不是一直都跟他呆在一起的嗎?
閨怨朝他翻了個白眼兒:“你這呆和尚,跟你呆在一起只會更無聊,還不如我一個人呢?!?p> 和尚又沉默了下去,心里卻忍不住開始反思,自己是否太無趣了一點?
然而,就和尚站原地愣著反思這點兒時間,閨怨就早已經(jīng)拉著青蘊進了揚州城了。
揚州城,季員外府上。
從站在員外府的大門外開始,閨怨就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一路走來新鮮得不行。
閨怨化生在蓮花鄉(xiāng)附近,她還從來沒到過像揚州城這樣繁華的城市,更從來沒有見過像季員外府這樣闊綽的人家。
閨怨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員外府內(nèi)的假山流水,忍不住撞了撞青蘊的胳膊:“嘿,你跟這季員外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青蘊挑眉,一臉神秘道“你猜?”
閨怨皺著臉苦思,這青蘊一身風(fēng)流不羈的氣度,定是個衣食無憂的公子哥兒,再說他進這員外府跟進自家后院兒似的……
想到這里,閨怨靈光一現(xiàn):“你該不會是……”
青蘊搖著折扇湊近她:“該不會是什么?”
閨怨一手握拳,篤定道:“你是這季員外的兒子!”
“噗!”青蘊公子被閨怨的瞎猜給逗得前仰后合。
“喂,別笑了!”閨怨惱了。
青蘊折扇一合,忍著笑:“好了,不逗你了。我跟這季員外是親家?!?p> “親家???”閨怨瞪大了眼。
青蘊看著年紀(jì)輕輕的,怎么兒女都長大,跟人家做了親家了?
青蘊無奈地笑,閨怨這副神情一看就是想歪了,他只好解釋道:“是我的妹妹嫁給了季員外的兒子?!?p> “哦!”閨怨恍然大悟:“虧我還以為……”還以為什么,卻是不肯再說了。
兩人時而說笑,時而打罵地走在前頭,只落下和尚一人,顯得太過沉默地跟在后頭。
季員外和員外夫人倒是一對很好相處的夫妻,只是這夫妻倆年紀(jì)不大,卻已經(jīng)是滿頭華發(fā)了。
和尚與閨怨要跟著青蘊在員外府上小住一陣子,這員外夫妻倆也不覺打擾,反倒是極熱情地招待著他們倆。
溫度最佳的茶水,口味多樣的精致點心,賓主間相談?wù)龤g。
然而,有一點從閨怨在這員外府落座起,就一直很納悶兒。
怎的這青蘊既然是員外媳婦的哥哥,哥哥來了府上,做妹妹的卻不來見啊?
一路上閨怨也很青蘊混熟了,以她目前跟青蘊的關(guān)系,她想到什么也就不過腦地說了。
閨怨悄悄用手肘撞了撞青蘊,低聲問道:“怎么不見你妹妹呀?”
“我妹妹……”
青蘊正要按編好的說辭回復(fù),屋里卻突然闖進一人。
來人穿著料子極好的衣服,但似乎這主人卻是不怎么講究。這么一件款式布料都極好的衣服,他卻莫得滿是泥濘。
他看著也是一個成人的身量,但不知怎的,他的神態(tài)卻像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孩似的,眼睛也閃著難得的純真的光。
閨怨正看得好奇,來人卻已經(jīng)捧著一大束花走向了員外夫妻倆。
“父親,這束藍色的花送給你。”
“母親,這束紫色的花送給你?!?p> 乍一聽,這話沒什么毛病。
可閨怨仔細一想,這不是小孩子才會說出的童言稚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