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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挽清歌

第二十二章 水鏡

江雪挽清歌 元燼潔Jo 3128 2019-07-08 06:00:00

  月色泠泠,四周水聲濤然不絕。

  “那你得告訴我,你去鏡永樓干什么?”

  遙曲笑眼迷離地看著江宛易,面上卻蒙上一層冷意。他沒有問江宛易究竟是怎么知道他和鏡永樓之間的關(guān)系的,反正不可能是江心渝告訴他的,小丫頭才剛見他多久,還沒這功夫;也不可能是赤涵他們,如果認識他們,大可直接去把事情辦了,根本不用繞到他這里……

  呵,江宛易啊江宛易,究竟是誰告訴你的呢?你可別是——被人利用當(dāng)槍使了啊……

  “我要去買個消息?!陛p描淡寫的一句話,冷冷斷絕了一切想要刨根問底的欲望。

  遙曲抬起頭正對著他,深深望進江宛易的眼里,而他眼中只有坦然,和不知道從哪里來的某種堅定感,看的直惹人心煩。

  遙曲猛地一把將人推開,再一甩袖,轉(zhuǎn)眼就捧起了酒壇子。輕啟皓齒撕開封口,他挑釁一般地將那壇酒單手提起,對著江宛易的臉狠狠一晃。酒水飛濺,香氣四溢,有幾滴甚至濺到了江宛易的臉上,對方面上卻仍是淡淡地,好似渾不在意。

  他輕輕抬手,隨意地抹掉臉上的酒滴,眼底如一汪死水般全無波瀾:“我必須去?!?p>  遙曲頓覺好笑,事實上他也真的笑了出來,眸色之間滿是譏諷:“你是必須去,我又憑什么必須助你?你把你自己當(dāng)誰,又把我當(dāng)了誰?你哪來的自信?”

  “你是一定會幫我的?!苯鹨状浇俏P,眼神攝人,定定地凝視著遙曲,一字一句地說道,“你欠我的,必須得還,而且你——一輩子也別想還清!”

  遙曲臉色陡然一變,紅轉(zhuǎn)了白,白轉(zhuǎn)了青。他鐵青著一張臉,眼底怒意越來越盛,最后像是要噴出火來,死死地瞪住江宛易。而對方也毫不退讓地徑直迎了上去,兩人眼神交接之間隱有刀光劍影之勢,火花迸射之感,直惹得在一旁看著的江心渝都不由得害怕起來,忍不住伸出手抓住了遙歌的衣袖。

  而遙歌只是面無表情地低著頭喝茶,始終置身事外,仿佛這周圍的一切都絲毫不能影響到他。

  時間一下子被拉得很長,每分每秒都過得無比艱難,直到江心渝感覺自己都緊張得快要透不過氣來的時候,遙曲突然把頭扭了過來來,有些莫名其妙地對著遙歌狠狠剜了一眼,氣氛愈發(fā)的微妙。

  終于,還是遙曲妥協(xié)了。他一把抱起沉重的酒壇,仰起脖子就是一陣猛灌,只一口便將壇中的酒喝得一滴也不剩。他順手“哐“地把空壇子往地上一摔,大大咧咧地摔坐在椅子上,半低著頭瞇眼打量起江宛易來,卻沒有了剛才那種狠絕嚇人的意味。

  良久,遙曲頹然一笑,緊張的氣氛頓時松了,江心渝都不由得有了種脫力之感。他無奈地揮了揮手道:“行吧行吧,不就是鏡永樓嗎,我?guī)闳ゾ褪?。反正,就算你現(xiàn)在不說,到時候我想知道也必然能知道。“

  酒已過了數(shù)不清有幾巡。把兩個長輩安頓好之后,江心渝頓時覺得有些疲累,也想早些回房睡了。只是一回身便見遙歌似乎有些怪怪的,總覺得他今天的神情似乎格外的冷硬緊繃,不似往日里,雖然淡漠,至少還是舒展的。

  她小心翼翼地試探著,隨手扯了扯遙歌的袖管,關(guān)心道:“你怎么了?“

  遙歌一言不發(fā)地垂著頭,滿臉的陰沉,眼底迷霧翻涌奔騰。

  他不會是……生氣了吧?江心渝在心中默念:他還會生氣?

  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可能生氣……他一向面無波瀾,可從來沒生氣過……

  那他這是怎么了,看上去很不尋常啊……

  江心渝還是頭一次見遙歌臉色這么不好……啊不對!小的時候她經(jīng)歷第一次封印,醒來之后同他鬧氣,他也是這樣的眼神!看來是真的在生氣了?那到底為什么呀?

  她一時出神,手忘記松開了,仍揪著他的衣服不放。遙歌緩緩低下頭,瞥了一眼抓著他衣服的那只手,又順著那手,緩緩將視線移到了江心渝的臉上,眼神閃爍不定,很是古怪。他就這么定定地凝視著她,一點點皺起了眉,隨后,一把將她的手狠狠地甩開!江心渝直接傻在了原地滿臉震驚,還沒來得及她反應(yīng)什么,遙歌就轉(zhuǎn)身決然離去,再未看她一眼。

  皓月當(dāng)空,星芒漸弱。江心渝愣愣地望著遙歌離開的方向,腦子里亂成一團,硬是半點困意也沒有了。

  今天……為什么跟想象中不一樣呢?原本想著爹爹回來之后,所有人都會開心,她心中想要告訴爹爹的故事十天十夜也說不完,而爹爹也會像小時候一樣摸著她的頭發(fā),溫柔寵溺地對著她笑……

  可今天這是怎么了?她思念已久的爹爹終于回來了,卻仿佛一下子隔她好遠。他們肩并肩走在街市上,周圍盡是熱鬧和歡樂的嘈雜聲,而他們父女之間卻始終沉默著,連說上半句話都難,面面相覷好不尷尬;回到山上,遙曲叔叔又和他兩個人劍拔弩張氣氛可怕,她才知道原來爹爹此番不是為她,而是有別的事……她也可以理解,爹爹一定有很重要的事……她可以理解的。但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連遙歌都不知道是怎么了,說翻臉就翻臉。

  江心渝的世界其實很小,一共就這么些人,可是只一天的功夫,他們卻都變得跟印象中不一樣了。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怎么會這么脆弱呢?

  江心渝仰起頭努力地瞪大眼睛,哪怕此刻雙眼已然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了。

  鏡永樓內(nèi)。

  一只蒼白到不見血色的手輕輕捏著微黃的紙條,任火舌貪婪地把它吞噬徹底。那人的眼中也跳躍著火焰,唇角帶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冷笑,又含著一絲苦澀。他緩緩開口,一字一句拉得好長,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語:“他要來了?!?p>  灰汲恭敬地站在他身后,低著頭應(yīng)聲道:“是?!?p>  房間之內(nèi)一片寂靜,只有偶爾噼啪響起的燭心爆裂聲。赤涵始終盯著眼前寂寂燃燒著的火苗,并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壹趁蛄嗣蜃齑?,話音里帶著些試探和小心:“您……要去見那位大人嗎?”

  赤涵眼皮突地一跳,輕揚起眉梢回身看他,似笑非笑道:“大人?誰是你的大人?”灰汲心中猛然一緊,幾乎是瞬間就翻身跪倒在地,額頭死死貼著地面:“屬下該死!”赤涵嘴邊的弧度緩緩加深,而眼中翻涌著的滾滾寒意卻不會騙人,他不說話,就這么靜靜地歪著頭欣賞著自己屬下的卑微和恐懼。

  他緩緩走近,又緩緩地蹲下,蹲在了灰汲身邊,然后他伸出一根手指,像鬧著玩一樣,輕輕戳了戳灰汲的頭:“抬起頭來?!睕]有直接讓他起來,故而灰汲不敢隨意動作,仍是穩(wěn)穩(wěn)地跪著,只是僵硬地抬起了頭,顫抖的瞳仁暴露了他此時的恐懼。

  可是當(dāng)他抬起頭,落入眼中的赤涵卻突然笑得很溫柔,彎彎的眉眼似暖暖春陽般照耀著他,令他錯愕之間不禁有一絲晃神,迷蒙之間似乎映出一片火海,還有那個有著無比溫暖微笑的人……

  灰汲有些失了神,呆愣愣地望著赤涵的臉。而赤涵略挽起衣袖,輕輕抬手撫上他那張無比丑陋,甚至令不少人驚懼作嘔的臉。手指冰涼滑膩的觸感隔著他臉上堅厚的硬痂隱隱傳來,赤涵的手正撫摸著他的臉,一點一點,小心而細致,像是在碰觸這世間最為華美嬌貴的綢緞。

  “聽著,他不是你什么大人,他只是一個,讓人無比惡心的小人。我的灰汲啊,你知道了嗎?”赤涵笑容不改,手指卻一點點的加力,眼瞧著灰汲臉上的肉被他捏到了變形,他的聲音里卻仍未起波瀾,“別再讓我聽見,你這么叫他?!?p>  灰汲咬緊了牙關(guān),強忍著臉皮上傳來的疼痛,幾乎是從齒縫之間擠出來的:“是,屬……下……一定謹記。”

  赤涵滿意的點了點頭,手指一根根地松開,然后驀地收起笑臉,冷冷瞥了他一眼,轉(zhuǎn)而起身移開了視線:“起來吧?!被壹承睦锷晕⑺闪艘豢跉猓B忙依言站起再不敢多話。

  赤涵默了半晌,復(fù)又開口道:“你去告訴他,就這兩天,我要和他見一面。晚了來不及,那可就不怨我了?!?p>  “是,屬下明白?!?p>  “灰汲啊……”

  “屬下在?!?p>  “和他做交易,真是好惡心啊。“

  灰汲聞言悄悄抬頭,只見赤涵面若寒霜,眉間微蹙青筋暴起,像是在極力忍耐著什么。他在一旁偷偷看著,感覺自己的心好像也被泡在冷水之中,不斷地痙攣抽搐,一句話還沒經(jīng)過腦子就已脫口而出:“會有盡頭的!“說完自己都被嚇了一跳,他……他怎么敢?!

  可是赤涵卻意外的并沒有在意,可能是因為他正沉浸在某種情緒里。他淡淡開口,聲音有些飄渺無力:“盡頭?是啊,會有盡頭的……可是到了盡頭,又還能剩下什么呢?“

  門外長廊曲折綿延,一眼望不到邊,灰汲腳下生風(fēng),匆匆向前趕去。兩側(cè)侍女見了他,紛紛恭敬地垂首施禮,絲毫不敢懈怠,而灰汲看都不看一眼,雙目定定望向前方,直接登上旋梯疾步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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