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cè)刖旁?,蕭長安接到了詔令,命他去京城述職,將工作交代了一番,蕭長安便同小五上了路。
“也不知道少爺現(xiàn)在在做什么,”小五頗為擔(dān)憂,“京城人多眼雜,若是少爺沒有尋到老爺?shù)墓式辉趺崔k?”
蕭長安聞言安慰道:“你就別操心了,趙兄是聰明之人,定能保自己平安的。”
二人連日趕路,到了京城,引路的京官帶領(lǐng)他們到了住處安頓,又交代了諸如何日提交文書,文書準(zhǔn)備多少份,何日入宮向司農(nóng)寺和太府寺匯報等等安排事宜后,便告辭了。
傍晚的京城依舊熱鬧,吃過晚飯后蕭長安便在院子里散步消食,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
“蕭老弟,近日可安好?”
來人正是付予津,幾個月不見,少了一些貴公子氣,變得成熟穩(wěn)重了許多。
“蕭老弟,你帶著縣民抗旱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太府寺的人說,皇上還在上朝時夸贊了你,點名要賞,讓我們好生羨慕啊哈哈哈。”
“付兄你又取笑我,”蕭長安笑道,“多日不見,你也來京城述職?”
“正是,”付予津見四下無旁人,又壓低聲音說道,“你知道嗎,最近京中好像不甚太平?!?p> “何出此言?”蕭長安問道。
付予津示意進(jìn)屋去聊,二人便回了房間,付予津問道:“你可還記得,年前京城有一樁案子轟動不小?”
蕭長安想了想,說:“似乎是一樁貪污案?此案有什么問題嗎?”
“此案本來已經(jīng)結(jié)案,那被抓的文官全都招了,皇上親自下了令將他斬首,念在族人無過,便不曾株連,只是家中所有為官者革職,族中子弟兩輩不得再參加科舉。
“皇上的圣諭已是宅心仁厚,未株連他的家人,按理說本該謝主恩典了,可那人不但沒有叩謝圣上,反而發(fā)狂似的說自己是被冤枉的,說是有人指使他,還說了許多胡話,言語中句句暗指當(dāng)朝司農(nóng)寺卿,董陸明?!?p> 蕭長安所有所思:“司農(nóng)寺卿……我雖未與此人打過照面,但是聽聞他在朝中也算兢兢業(yè)業(yè),只是生性冷淡,不喜與他人交際,因此與大多數(shù)人并無交好?!?p> “正是因此,皇上聽聞此言也覺蹊蹺,便當(dāng)著朝中眾人問詢司農(nóng)寺卿,但是司農(nóng)寺卿拿出了證據(jù)證明自己的清白,并無任何紕漏,再加上皇上念及司農(nóng)寺卿平日勤奮,便判定那貪官說的是假話,將他砍頭便作罷了?!?p> “若是如此,此案又有何奇怪?”蕭長安不解。
“盡管已鐵證如山,那人卻一口咬定是司農(nóng)寺卿指使他貪污,還說貪污的錢財都交予了司農(nóng)寺卿,這人雖然已死,可流言又豈是一時半會就能消失的?朝中眾臣私下里沒少議論,有人說司農(nóng)寺卿本就是貪得無厭之人,有人說司農(nóng)寺卿也只是棋子,還有更有來頭的人在后面……司農(nóng)寺卿即便能擋住皇上的拷問,能擋住那悠悠眾口嗎?”
“嗯……這倒是奇了,能比司農(nóng)寺卿更有來頭的人,除了三公眾王幾將軍,還能有誰?”蕭長安隨口說道。
“那便不是我們隨意議論的了……總之,朝中現(xiàn)在有那么一些人人自危的意思,我也是來提醒你一番,明日進(jìn)宮千萬要謹(jǐn)言慎行啊。”
“如此……多謝付兄提醒。”
第二日一早,蕭長安將文書準(zhǔn)備妥當(dāng),便進(jìn)宮去匯報工作,從宮中出來已是申時,蕭長安隨便找了一家面攤,正準(zhǔn)備坐下吃晚飯,卻被一個聲音叫住了:
“蕭老弟,你果然在此!”
“沈兄!多日未見,你可安好?”竟然是沈睿,蕭長安忙上前打了招呼,不過今日沈睿身邊的卻不是上次的富家小姐,而是一位一臉貴相的白衣公子。
沈睿出言介紹道:“蕭老弟,這位是我家少爺,少爺,上次小姐在外旅居時遇到的便是這位蕭先生,如今是新科兩榜探花?!?p> “在下有禮了?!笔掗L安道。
“蕭先生還沒吃晚飯吧,不如和我們一起?”白衣公子說道。
“那蕭某便打擾了?!?p> 幾人來到了一家風(fēng)味小館,等待上菜的時候,蕭長安好好地觀察了一下這位少爺,只見他相貌俊朗,言談舉止溫文爾雅,眉目間又不失少年風(fēng)度,心中就生出幾分好感,出言夸贊道:“公子真是好氣概?!?p> “蕭先生謬贊,在下素來喜愛四處采風(fēng),前些日子本欲前去容縣了解當(dāng)?shù)仫L(fēng)土人情,卻是因事耽擱了,正想著過幾日出行,今日便認(rèn)識了先生,當(dāng)真是巧?!?p> “公子若是前來一游,盡管來尋蕭某,必當(dāng)設(shè)宴款待,只是我容縣并非富貴之地,在下也只是窮酸知縣,怕是要委屈公子了?!?p> “先生客氣了,若是不嫌棄,過幾日你回容縣時,我二人與你同行可好,路上也好作伴。”少爺突然發(fā)出了邀請,蕭長安聞言也是一愣,想了想便答應(yīng)了下來。
幾人相談甚歡,不知不覺已經(jīng)是很晚了,蕭長安連忙告辭,剩下二人便不再假裝。
榮王說道:“衛(wèi)丞相推薦的人,果然是良才?!?p> “殿下,屬下不明白,容縣有什么風(fēng)土人情需要探查?屬下派幾個人去便是,何必勞煩殿下親自跑一趟?”沈睿不解。
榮王笑道:“哪有什么風(fēng)土人情需要探查,本王只是想要去看看這個蕭長安是不是真的像傳言那樣厲害?!?p> 沈睿撓撓頭,道:“殿下,衛(wèi)丞相曾說這位蕭先生是掌握大寧命運的人,只是……僅僅因為他治理了一場旱災(zāi)就能知道他的能力了嗎?怕是不可妄下定論啊?!?p> 榮王聞言,又笑了笑:“我開始也對此有疑,后來才明白衛(wèi)丞相所言并非是空穴來風(fēng),即便是天道也需得靠人來從中聯(lián)系……說了你也不懂,以后自會知道?!倍擞趾攘藥妆?,便回宮去了。
蕭長安兩日后才能坐上回容縣的車馬,這一日便與小五分頭去尋找趙懷瑾,到了鐘音館門前,蕭長安突然想起那日在街上遇到的女子,想了想便走了進(jìn)去。
“喲,公子,您是聽歌、賞曲、觀舞還是喝茶?姑娘們的名牌在此,公子您看看?”一進(jìn)來就有人上前招呼,從來沒進(jìn)過青樓的蕭長安四肢都有點僵硬。
“請問伙計,館中是否有一位狄楊柳姑娘,在下是她的朋友,想要同她見一面?!笔掗L安問道。
“公子稍等,我給您問上一問。”那伙計腿腳麻利,很快就回來了,“公子,您二樓雅座請,咱們狄姑娘只賣藝不賣身,您若是想要……”
蕭長安見那伙計誤會了,連忙道:“非也非也,我只是狄姑娘的朋友,有件事情想要同她問詢,煩請伙計幫我問一下她是否得空,你就說是小燕胡同口故人來訪,多謝多謝。”
那伙計又跑了一趟,回來將蕭長安請上了樓,沒過一會,狄楊柳便來了。
“蕭公子,您來了,今日怎么有時間來找我?”狄楊柳笑吟吟地為蕭長安倒了一杯茶。
“狄姑娘,打擾了,并非是在下不愿來拜訪,只是這些時日在下都不在京城,未曾尋到機(jī)會,這幾日恰好回來,便來問候姑娘。”
“公子此次前來有何指教?”
“說來有些冒犯,在下想著姑娘每日在此見到的人士眾多,便想向姑娘打聽一個人?!?p> “何人?”
“是一位年輕男子,他……”“楊柳,你人跑哪去了!”蕭長安的話還未說完,便聽到梅三娘在外喊,“馬公子已經(jīng)到門口了,你快過去呀,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
狄楊柳回道:“這就來?!庇謱κ掗L安說:“實在是不好意思,蕭公子,您先在此一坐,我要不了幾盞茶的時間就回來。”
蕭長安剛想說那我就先走了,狄楊柳便匆匆離開,蕭長安見狀也不好意思直接走,便坐下喝起了茶,品了幾口便在心中暗暗稱道,狄楊柳的茶當(dāng)真是上品。
兩盞茶下去,狄楊柳還是沒有回來,蕭長安喝多了水有些內(nèi)急,只好先跑去茅廁解決,回來時卻迷了路,怎么也找不到方才的屋子了。
蕭長安憑記憶推開了一扇門,卻發(fā)現(xiàn)這些房間陳列擺設(shè)都是一樣的,根本分不清楚,便在屋里四處走了走,想看看是不是同一個,剛走到羅帳的架子旁,卻聽到一聲奇怪的聲響,似是衣服的摩擦聲。蕭長安抬頭向帳子旁看去,這一看卻著實嚇了一跳——
昏暗的陰影中,竟然有一個人站在那里!
蕭長安剛要裝作沒看見,那個人卻突然閃了出來,把他拉到一旁,還沒等看清來人是誰,蕭長安又被拉進(jìn)了陰影中去,那人捂住蕭長安的嘴,示意他不要講話。
蕭長安艱難地扭過脖子,看到此人一身黑衣,臉上蒙著面紗,但氣息卻并不冷冽,他壓低了聲音對蕭長安說道:“別說話,也不要動,我不會傷害你?!?p> 聽到這個聲音,蕭長安心念一動,生出熟悉的感覺,就在此時,房門打開,兩個人走了進(jìn)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