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到一樓,果然看見了林淺嶸。他坐在開放式廚房的吧臺邊,喝著桔子汽水。我走過去,拿了一瓶常溫礦泉水,和其他幾個同學打了打招呼,就上了二樓。
看到臺球桌沒有人,就一個人把臺球收拾到三角框里,一桿開球,臺球四散。一個女生發(fā)現我開了球,就過來陪我一起玩。這局打了好久好久,我才進了四個球。那個女生誤打誤撞進了三個球。當我倆相持不下的時候,林淺嶸從一樓上來了。他看了看我倆,湊到臺球桌邊。他一來,我就開始緊張了,接連幾次滑桿碰不到球,感覺自己丟人丟大發(fā)了,耳朵根子羞的通紅。
“林淺嶸,你別在這兒看了,有圍觀群眾我緊張!”我想轟走他。
“緊張什么啊,你倆誰贏誰輸有什么關系么?都是廣播站的九球天后!”林淺嶸嬉皮笑臉著,懶洋洋的伸了伸胳膊,那個女生也偷笑起來。
“天后寶座讓給你吧!”我把球桿給他。
“你別后悔啊,我?guī)湍愦蚩隙ㄝ敚 绷譁\嶸接過球桿,壞壞的笑著。
“輸就輸吧,我去玩兒別的去了!”我沖他吐吐舌頭,跑到桌上足球機旁邊玩了起來。
這個小游戲很講究配合,剛好和我一組的是十三班的一個高高帥帥的男生,我倆配合默契,打得對方球都出不了己方那半場。每進一個球,我都夸張的歡呼喝彩著,特別希望打著臺球的林淺嶸能好奇的瞅我一眼,
然而,直到我方把對方倆人打的失去了游戲興趣,他都沒有往我的方向看一眼。我也只好默默離開,去了小包間。
包間內這時候已經很熱鬧了,男男女女的同學都有,次第坐在長長的沙發(fā)上。此時此刻正在唱什么,我一點都不關心,只是坐在角落里,靜靜地聽著。
突然,包間的門被打開,我看到林淺嶸探頭進來看了看,又出去了。門被帶上的那一刻,門縫的最后一絲光線被收走,包間徹底淪為黑暗。
不過,過了一會兒,林淺嶸帶著一直在樓下忙活的任勝和李默明進來,坐在我旁邊。他們拿著幾罐菠蘿啤放在桌子上,相繼站起來去點歌。我坐在林淺嶸左側,李默明坐在他右邊,任勝坐在李默明右邊。我和林淺嶸之間,還隔著一小段距離,大概可以坐半個人。
等他們點了歌,回來落座后,我就去點了幾首周杰倫的歌。然后蹦噠著回來,坐在之前的地方,并偷偷向右靠了半拳的距離。林淺嶸也不唱,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盯著大屏幕聽別人唱。不是我先入為主啊,主要是現在正在唱歌的同學,簡直就是破鑼嗓子,一首歌唱的讓臺下的人說話基本靠吼。在他的烘托陪襯之下,記憶中林淺嶸的聲音更加神化。我耐心留意著林淺嶸的神色舉動,期待著一會兒他能漫不經心的高高站起,舉起話筒用聲音秒殺這位同學。
左邊突然坐過來一個男生,就是剛才和我組隊玩桌面足球的帥氣小伙子,他叫什么來著?平時他出現在廣播站的時候少,我也沒有特別關注,就忘了他的名字。
他試圖和我說話,然而我只能見到他的嘴巴在動,沒有任何聲音傳過來,耳朵被破鑼嗓子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他見說了幾次我都一臉茫然,就把臉湊過來,兩只手作喇叭狀放到我耳朵邊,跟我說:“你怎么一直不唱呀?我們合唱一首吧!”
突然被一個不太熟的人貼這么近問話,我有點兒不自在,但還是禮貌的回他。然而他也聽不到我說什么,我也只好效仿他去回復他:“我剛才唱了幾首了,現在歇一會兒。你去點歌吧,點了我和你合唱?!?p> 說完我就趕忙收回腦袋,正襟危坐著,偷偷瞟了一眼右邊同樣正襟危坐的林淺嶸。他面無表情,好像有點兒微怒,又好像是沉醉在歌聲里忘記了自己。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突然心虛,怕他責怪我和左邊的男同學動作過于親密。于是我用同樣的方式貼到林淺嶸耳邊,問他點歌了沒,為什么不唱?他突然把臉往我這邊扭了一點點,我感覺我的鼻子只要再靠近一點點,就碰到他的臉頰了。頭一次離他這么近,我甚至看到了他的毛孔。此時此刻,心里有點兒小激動,臉上還不敢表現出來,只是愣愣的看著他,都忘了第一時間收回自己的手和腦袋。
他也沒回答,只是沖我笑了一下。過了一會兒,等那位破鑼嗓子同學結束了他點的幾首歌,任勝和李默明唱起《小酒窩》的時候,他才貼到我耳邊,輕聲說:“其實我不想唱的,人多的時候,把話筒就給更需要的人吧!”他壞笑一下,正好被我的余光捕捉到。
“但是你要是想聽,我可以給你唱一首?!彼^續(xù)說完,開始注目著我。
我一動不敢動,怕耳朵或臉頰碰到他的手。等他收回雙手,我轉過去,發(fā)現他的臉沒有完全收回去,和我靠的依然很近。我笑著點點頭,然后羞澀的低下了頭。他立馬起身,去了點歌臺。
任勝和李默明的合唱一結束,林淺嶸就奪過了話筒。懶洋洋的吉他聲響起,他開始了演唱:“北方的村莊住著一個南方的姑娘……”
前幾句唱的太好聽,我以為是原唱聲開著,就讓離點歌臺近的同學把原唱聲關掉,只留下伴奏。我要聽林淺嶸純粹的聲音!那個同學看了看點歌臺,又看了看林淺嶸,告訴我就只有伴奏,沒有開原唱,是林淺嶸唱的太好了!我嘻嘻一笑,開始安靜的看著屏幕聽他唱歌,余光能看到他深情專注的樣子。
第一次聽這首歌,看著歌詞,我想起了媽媽。她就是一個為了愛情來到北方的南方姑娘。她年輕的時候,是不是也有著丁香般的惆悵?她在這里無依無靠,是不是也會思念家鄉(xiāng)?那時候的火車旅途漫長,想家的她會不會看看年幼的我,又收起來了思念的翅膀?
“南方姑娘,你是否習慣北方的秋涼……”林淺嶸的聲音,仿佛變成了年輕時父親的感覺,問著媽媽,她是否習慣這里的秋涼和直爽。聽到這里,我的眼淚濕了眼眶。我趕緊抓起桌上僅有的兩張紙巾,把眼淚擦干,沒讓它流下來。
“南方姑娘,你說今年你就要回到你的家鄉(xiāng)……”林淺嶸扭過頭來看著我,唱著這一句。
我趕緊掩飾自己的情緒,擠出一個微笑。然后扭頭沖著大屏幕,裝作靜靜地聽歌。他,竟然把我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