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千杯不醉1

　　這場宴會給黃府長了威風，也惹來許多麻煩。硯臺的秘密很快就傳的青州府路人皆知。

　　雖然將信將疑，但對于違反常理的奇跡，眾人都愿意歸于玄學。何況這傳言還是當事人親口當眾說出來的。

　　當天深夜，就有參加宴席的賓客帶著家里的考生提著豐厚的禮物前來拜訪，請黃有財看在往日情分上，萬望賞光，讓自家考生聞一聞那硯臺。

　　黃有財有苦說不出，既卻不過情面，又不好坑人。最后沒轍，靈機一動，讓管家另外拿了一方硯臺應付。

　　可惜他這好心的“伎倆”被賓客當場識破。賓客先行聞過后說不是同一個味，寒著臉說原來的那方硯臺是墨臭中帶著清香，而這硯臺，只有墨臭，沒有那一絲淡淡的淳樸味道。

　　賓客還很不高興，指責黃有財藏私，不給聞就不給聞，何必弄假的來糊弄人？當場差點就要跟黃有財割袍斷義。黃有才沒轍，只好又忍著惡心拿出原來的硯臺讓考生聞一聞方才罷休。

　　如此一來，別人更相信這硯臺的確有奇效。邏輯明擺著，若是無用，為何藏著掖著拿假的出來糊弄人？

　　于是，登門相求的人越來越多。同鄉(xiāng)、同窗、同行，甚至八竿子劃拉不著的都頂著各種名頭前來求他拿出來一聞。有的干脆提著豐厚的銀兩直接扣門。

　　黃有財雖然貪財，但這個錢卻不肯收，但來的人都聞了后扔下銀子就走。這年頭不怕沒錢，就怕沒真貨。幾日時間，竟然還把陳凡坑走的銀子給加倍賺回來了。

　　后來有個富商竟然提出也花一萬兩銀子買走，黃有財擔心翌日事發(fā)不好收場，忍著心痛沒敢答應。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聞過的考生竟然有幾人真的通過了初試。眾人更是深信不疑。

　　陳凡聽說此事后，更是哭笑不得?？吹近S有財每天賺的銅盆滿盈，都起了把硯臺要回來的心思，但想到這硯臺的來路，又惡心著了，干脆作罷。

　　可惜這古代沒有版權費一說，不然他真想去再敲黃有財一筆。

　　后來，一天晚上，黃府竟然遭賊了。賊人驚醒了兵丁，雙方大打出手，雖然賊人獨身一人，但武藝了得，把一眾兵丁打的落花流水，有兩人當場死于非命。

　　后來查點，別的什么都沒少，單單少了那方硯臺。

　　大周朝安定日久，極少惡性案件，此事引起很大轟動。張府尹下令嚴查，三班衙役追查數(shù)日，卻是沒有一點眉目，只好就此擱下。

　　武舉考試前后經(jīng)歷時間長，不像文舉，為了免得泄題，所有考生一起考試，基本三日內結束。

　　武舉是科目明確，相當于開卷考試，沒有什么可保密，全看臨場發(fā)揮。但因為受限于場地，只能一批一批進行，等所有考生考完得近一個月。

　　陳凡的應考次序差不多在所有考生的中間。所以雖然已經(jīng)知道結果，但距最終發(fā)榜還有一段時間。一時無所事事，帶著小玉在青州府到處閑逛。

　　他如今手頭不少銀兩，就像個暴發(fā)戶，看到什么買什么。遇到木材店就購置些家具，遇到綢緞店就添置些衣裳，遇到金銀鋪就給小玉置辦些金銀首飾。

　　他后來嫌勾兌銀兩麻煩，干脆把銀兩都給小玉保管。

　　小玉又心疼又害羞，心疼的是花錢如流水，害羞的是，她這待遇哪像丫鬟，這不就是女主人嗎？但她又不敢勸阻公子，反正公子說買什么她就買什么。

　　這一日，兩人晃悠到了一處市集。陳凡本想去買匹好馬，轉悠了半天，卻都不入眼。大周朝好的駿馬只能供給朝廷，而余下的，老的老，瘦的瘦，殘的殘，最后干脆放棄。

　　陳凡返回時，路過牛市。不同于馬市的冷清，牛市上卻是人聲鼎沸，生意很是火爆，吆喝聲、議價聲、嘶鳴聲混成一團，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臭味。

　　陳凡正欲快步離開，卻看到角落里一處勾欄邊竟然拴著一頭黑白相間的較矮的牛，在一眾黃牛中很是另類。

　　陳凡向前仔細瞧時，赫然發(fā)現(xiàn)，竟是一頭奶牛。別的黃牛勾欄旁都圍著一群人，而這一頭奶牛孤零零的，無一人相問。只有一個老農坐在一邊唉聲嘆氣。

　　陳凡心中一動，他前世每天早上雷打不動一杯牛奶，到了這個世界后跑了許多地方，卻始終沒有找到賣牛奶的鋪子，看來這大周朝并無喝牛奶的風俗。

　　如今竟然被他碰到一頭奶牛。

　　他走上前去，對老農道：“老伯，你這牛多少銀子？”

　　老農抬起頭看他一眼，看他秀才打扮，不似莊戶人家，就道：“書生，不買莫要消遣我?！?p>　　陳凡道：“價格合適，我自然會買?！?p>　　老農看他不似玩笑，將信將疑：“書生，我不瞞你，這是花牛，力氣小，耕不得田，肉也酸澀不好吃，沒多大用處，你要買，500文牽走?！?p>　　陳凡二話不說，讓小玉掏錢，然后讓老伯送到家里。小玉雖然在黃府做丫鬟，但小時候出身農家，也知道這牛中看不中用，不知公子買來做啥用。但公子說什么，她就做什么，也就沒有二話。

　　回去的路上，小玉悄悄拋出心中疑問。陳凡卻沒有好意思回答，雖然在自己那個年代這屬于平常，但這事在這個古代說不準會被人看成變態(tài)。

　　等奶牛送到家里，陳凡不好意思當著小玉的面下手，尋思等哪天找個機會差遣開小玉再下手。

　　沒幾天，初試結束，武舉榜單最終公布，雖然陳凡箭術和騎術都勉強及格，但因為破天荒地舉起了三石的磨盤，毫無爭議被點為榜單的頭魁。

　　通過初試的考生并不多，整個青州府滿打滿算也不過才三十來人，而且大都出身于武道世家，從文舉臨時轉來的少之又少，不過寥寥幾人。

　　屈居第二的是宋明，雖然挑戰(zhàn)兩石成功的還有好幾人，但宋明的箭術和騎術成績都要勝出一籌，也算當之無愧的第二。

　　青州府大擺宴席給上榜考生慶祝。陳凡到時，還未正式開宴，眾人都正扎堆閑聊。

　　閑聊的人群涇渭分明。那些聚在一起旁若無人談笑風聲的，都是出身于武道世家的考生。他們之間早就相識，而且成績大都不錯，有一種高人一等的優(yōu)越。

　　這一群人勢力龐大，明顯以宋明為中心。

　　在角落里還有孤零零三人，說話刻意壓低聲音，縮手縮腳，明顯有些拘謹，似乎跟整個環(huán)境格格不入。這三人陳凡認識，都是從文舉轉過來的，都是書生出身，跌跌撞撞及格，屬于勉強過關。

　　陳凡進來時，宋明那群人聲音戛然而止，都面帶不善的盯著他。陳凡也不以為意，也沒打招呼，徑直去找自己座位。

　　他知道，自己這次一舉奪得頭魁，令那些出身于武道世家的考生很是不爽。

　　他毫不在乎，那句話怎么說來著，我就喜歡你看我不爽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宴席座次安排有講究，主位兩席并座，明顯是給柳云秋和張文生準備的。下首左右各兩列，按榜單名詞依次分布。陳凡是榜單頭魁，所以座位在左手第一位。

　　他坐下后，剛剛文舉轉來的三人也各自回到座位。其中一個叫張羽的趁人不注意，悄悄湊過來，提醒他道：“你要小心，他們正商量怎么對付你?！?p>　　陳凡心中涌起一陣感動。這張羽與他雖然認識，但也是泛泛之交，如今卻冒著得罪宋明等人的風險提醒他，這份人情他記下了。

　　他并不多說，只是點點頭，輕聲說聲謝謝。

　　這時，傳令兵進來吆喝道：“柳將軍、張府尹到。”

　　宋明那群人雖然有些懶散，但一聽到軍令，卻是出人意料地行動迅速，各就各位，然后肅立迎接，沒有絲毫嘈雜，倒讓陳凡有些驚訝。

　　柳云秋今日卸了戎裝，著一身短袖便服，不過仍然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張府尹也是便服，長袍馬褂，倒顯得儒雅十足。

　　柳云秋和張府尹落座后，酒菜流水席上桌。

　　開宴前照舊由主官說兩句。這青州府主事暫時仍是張文生，所以是他先來。他平素不喜酒，但如今場合，卻也不能不喝。他滿滿斟了一杯，高高舉起。

　　“諸位考生，如今武舉重開，武道中興，這是朝廷的恩典。諸位勇武過人，我們青州府通過初試的是九州中最多的，尤其還出了舉起三石的考生，這是多少年未有的奇跡。朝廷命令嘉獎，這是我們青州府的榮耀。希望大家再接再厲，部試時再創(chuàng)輝煌，為我們青州府爭光，以后精忠報國，共同為朝廷效力?！?p>　　張文生說時，目光倒是多數(shù)看向陳凡，顯然對他格外青睞。說完，他先干為敬。眾人均是一飲而盡，沒有一人扭捏，畢竟武者以后是要沙場效力的，扭扭捏捏就不像話了。

　　接下來是柳云秋，她雖然是女子，但顯然也是性情豪爽。也殤了一大碗酒，說道：“好男兒志在沙場，我們既然已成武者，那么就要時刻準備投身戰(zhàn)場，馬革裹尸。希望以后的部試和殿試，各位再創(chuàng)佳績，今日痛飲一場，不醉不歸?！?p>　　柳云秋言語間，豪氣陡生，并不把自己當做女子看。而且她也特意地看了陳凡一眼。兩位主事對陳凡都青睞有加，這讓在場的宋明等人很是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