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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天野史

第六節(jié) 走吧(上)

齊天野史 曾是催命鬼 5117 2019-06-05 10:15:17

  毛人蹲在尸體旁邊,把那把寶劍撿起來看。只見這把寶劍精光流轉(zhuǎn),青芒隱隱,連他這不識貨的也能看出來是個好東西。當(dāng)下?lián)炱饎η?,把劍插回去背在背上,?zhǔn)備拿給和尚防身。再看時只見白衣人腰上拴著一只大錢袋,金色布料白色花紋,手掌大小圓柱形,上面穿著繩子收口,繩頭還墜著兩塊小玉佩。毛人伸手解下來,拿著來回端詳,很好看,手感硬邦邦的,摸著還很結(jié)實,心道:“我這算不算土匪強盜?把人打死了,還看什么好拿什么?”繼而嘿嘿一笑,暗想著那天把胖子的錢票都燒了,今天也不知道這袋子里面有多少錢,如果多的話,應(yīng)該能夠那個叫卞鳳凰的小丫頭用的吧?當(dāng)下把錢袋打開向里面看去,哪知那錢袋中漆黑一片,他這天生的夜眼也看不見里面裝了什么東西。心說拉倒不看了,等見到和尚之后再說。把收口繩一勒,回手把它掛在劍柄上,起身如飛而去。

  說起來,又是一招。毛人自己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和他交手的人則是沒有想到這個問題。死傷的四個武將不必再說,和毛人動手,死的那個是應(yīng)當(dāng)應(yīng)分的,傷的那兩個真就是毛人大發(fā)慈悲了。到了叉虎念安那里,其實算是他撿了條命,一來毛人沒有拿著棒子,二來也是毛人聽了朋友的話,出手時下意識沒有用上力量。等到這白衣人找來圖謀不軌的時候,毛人才真正拿出了自己的本事。

  雖然每戰(zhàn)都是只用一招,但一招和一招的區(qū)別可不是一般的大。那天用了招破軍之一,卻用了不到一成的力量,他本意是要試試自己和普通武者有多大差距,畢竟那也是他第一次打架,可惜那騎將無論招式還是力氣全都白給,什么也沒試出來。后來打那個用錘子的,沒敢用什么招式,只用了二成勁多一點,對方就塌架了,也沒什么意思。直到和白衣人這一戰(zhàn)可用了力氣了,最后那一棒加加減減能用出了六成力氣。現(xiàn)在他心里有數(shù),單憑力氣和棒法,自己能和丹期的修煉者正面抗衡,至少這種初期的角色不成問題。方才用的這一招叫七殺,毛人一共用出了四種變化,其實還有后三種沒用出來,只是憑著白衣人的功夫還真支持不到最后三式。七殺的前四式都是似實而虛的招數(shù),后三式才是實打?qū)嵉臍⑹健?p>  毛人心思單純,但卻不傻,這白衣人大半夜在這沒人的地方追上他肯定沒安什么好心眼兒。等他一提到自己的金毛刀槍不入也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無外乎就是要殺人扒皮,把自己當(dāng)成修煉資源。如此一來沒什么好廢話的,按照老太姥姥的教導(dǎo),出手前先讓對方情緒盡量激動,而后就是狂風(fēng)暴雨般的干他。

  等毛人躺在帳篷里面向和尚講述這些的時候,和尚看著山頂?shù)乃{(lán)天發(fā)出一聲長嘆,道:“唉——我?guī)煾附塘宋液脦啄?,可惜我除了一些基本的拳腳功夫之外,什么也沒學(xué)會?!?p>  毛人笑道:“可是你讀過很多書啊。”

  “那倒是,”和尚聞言也笑了:“經(jīng)書我可沒少看,要不我給你背兩段?”

  “拉倒吧,”毛人一咕嚕做起來道:“我在鳥湖城的廟里面聽過和尚念經(jīng),差點沒煩死我?!?p>  和尚一撇嘴,道:“你懂什么,那是你沒有佛緣,沒慧根?!?p>  “沒有就沒有吧,我可不想天天守著個石頭佛像唱歌。”

  “得了得了,”和尚揮揮手道:“你這人實在是實在,但就是不怎么會嘮嗑,換個話題?!?p>  毛人聞言眨眨眼睛,把那把寶劍和錢袋子拿過來道:“你看看這兩個?!闭f著遞給和尚。

  “呦!”和尚倉啷一聲拔出寶劍,驚呼道:“這可是個好東西,到了大城里面,少說得值個三五萬兩的錢票?!?p>  毛人一聽就高興了,道:“那可倒好,我正發(fā)愁沒地方賠小卞的錢票呢,這不就解決了?”

  和尚撇嘴道:“小卞那一包銀子可不止三五萬兩?!?p>  “那你看看這里面有多少,要是沒有的話,我再想辦法,實在不行我就再去一趟叉虎氏,估計能搶……”

  “我說老猻……”和尚斜眼道:“殺死敵人,拿走他的東西叫戰(zhàn)利品。可如果你為了賺錢而去搶別人的東西,那就叫做強盜了,明白嗎?”

  毛人臉一紅,沒有接話,指了指那個錢袋,示意和尚趕緊打開看看。和尚也沒再繼續(xù)數(shù)落他,打開錢袋低頭一看之下咦了一聲。毛人一見,也跟著伸頭來看,只見那錢袋內(nèi)部在大白天居然也仍是漆黑一片,當(dāng)下跟著也咦了一聲。和尚抬頭望天想了想,忽然驚叫道:“垠袋?”

  “干啥用的?”毛人瞪著眼睛疑惑道。

  和尚沒說話,臉上的表情忽然凝重起來,想了半晌才道:“毛人,你好像惹禍了?!?p>  “啥意思?”看他表情如此認(rèn)真,毛人也有點毛了。不過也就是只是“有點”罷了,畢竟他對“惹禍”這個詞沒什么太強的概念。

  和尚手里拎著垠袋,眼望著毛人認(rèn)真道:“垠袋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東西,至少要是門中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已經(jīng)超凡證道的半仙的大門派才會擁有。垠袋里面的空間是扭曲的,你別看它這么巴掌大小,里面的空間可要大得多,能裝很多東西。一個垠袋內(nèi)部空間如果沒有自身十倍大小是不可能的,據(jù)說這和空間的彈性有關(guān),我不太懂。不過最差的垠袋,多少斤貨物裝進(jìn)去就有多沉,一般的垠袋能減輕到十分之一左右,好的垠袋不但里面空間巨大,還能把物品的重量降低到微不可查?!?p>  “那……這個呢……”毛人指指和尚手中那個,問道。

  “不好說,”和尚掂量掂量:“大約五六斤沉,如果裝的東西也是這么重的話,那說明他背后的宗門可能一般般,但如果里面裝的東西非常多……”

  “那就是說他師傅可能是半仙唄?”毛人接口道。

  和尚點點頭,看著毛人:“我們把東西倒出來,看看就知道了?!?p>  “好!”

  外面河灘有的是空地,兩人出帳篷站在太陽底下,和尚看看毛人,毛人點點頭。和尚一翻手,額頭上的汗就下來了,毛人則是張著個大嘴驚喜地看著地面。

  那地上東西還真不算多,不過怎么看都沒有次品。有兩柄古劍,一把紅色劍鞘的短劍和一把白鞘長劍,兩柄劍鞘都是青銅打造,看那銹蝕少說也有幾百年歷史。旁邊掉落四只木匣和兩個小一點的玉匣,另有一些長長短短的零碎兵器和七八個或瓷或玉的小瓶子。最惹眼是兩只大木箱子,形制相同,二尺左右六面見方。毛人迫不及待打開一只大木箱,只見里面都是一些冠袍帶履的冬夏衣物。他伸手翻了幾下,見沒什么稀罕東西便略有失望,扭頭打開了第二個木箱。

  只見光華一閃,刺得二人眼睛一瞇,定睛再看,竟然是半箱子金銀珠寶,映著頭頂太陽金光燦爛,其上還放著半尺多厚一大捆錢票。毛人兩手一拍,怪笑道:“哈哈!這下子不愁給胖子他家閨女去走后門了,這些錢可比胖子那小包袱里面的多多了?!闭f著把那錢票拿出來,簡單一翻就看出來張張都是黃金百兩,約莫著少說有三四百張。毛人翻著翻著眼圈紅了,看著和尚哽咽道:“和尚,胖子的錢票燒了,你知道我這幾天有多難受多著急?這下好了,他家閨女吃不了虧了?!?p>  和尚看見這些錢票起先也是激動不已,暗自念了一遍清心咒又念了一遍懺悔文,想要迅速壓下心中貪念,可還是難以控制心臟狂跳。此時一聽毛人說話,暗呼一聲佛號,心中自慚形穢,一股清涼自脊背升起,澆得那狂跳心臟悠忽間便恢復(fù)平靜。依得宣佛號道:“阿彌陀佛,猻居士好心性,依得慚愧?!?p>  毛人從未聽過依得如此說話,一時間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愣了半晌才道:“我說的是真的,你是在埋汰我嗎?”

  依得搖搖頭,道:“你別誤會,我是真心佩服你,你看到這些錢票,下意識間提到的全是胖子和他閨女,可我先想到的卻是自己。枉我?guī)煾附o我起法號依得,說起來我真的是心中慚愧?!?p>  毛人卡巴卡巴眼睛,那圓溜溜似猿猴般的大眼清澈照人,忽然一笑:“拍馬屁!”

  和尚一愣,然后也笑了:“就算是吧,”說著一指那幾個小木匣,“看看那里面,如果我估計的不錯,那里面的東西更值錢?!?p>  “先看這兩個?!泵藳]拿那木頭匣子,也算他識貨,先拿起了另外兩個玉質(zhì)匣子,其中一個遞給和尚。兩人同時抽出蓋子,只見匣中各有兩株小草,淡淡的流光溢彩覆蓋表面,還有極難察覺的香氣。和尚一看趕忙將蓋子插回并示意毛人也趕緊蓋上,不等毛人發(fā)問便道:“這是靈草,雖然我不認(rèn)識品種,但能用白玉做匣子裝起來的肯定不是一般物件。寶貝無疑?!?p>  毛人拍拍玉匣:“這可是好東西,我在鳥湖城看見過商店里面賣草的,那家伙,上千兩金子才能買得起最差的。”

  和尚點頭,隨手把玉匣放在衣服箱子里,俯身把那四個木頭匣子拿了起來,示意毛人把珠寶箱子蓋上,四個玉匣并排放在上面。兩人這才看清,木匣上面都刻著字,分別是清靈、寶饌、野火、金風(fēng)。一一打開,只見里面各有二十粒丹藥,都用白蠟封著,整齊擺放在半圓形凹槽內(nèi)。

  毛人伸手拿起一顆,問是什么東西。和尚笑道:“這是丹藥,盒蓋上是丹藥名稱,有這些丹藥,足夠一個普通人從毫無基礎(chǔ)一直修煉到凝結(jié)內(nèi)丹之前,看來是那修士給那銀帳首領(lǐng)準(zhǔn)備的?!?p>  毛人對此不甚上心,不過忽然看著和尚,似乎想到什么,然后道:“和尚,那你就吃了吧,你不是說你師父教了你很久你都沒有修煉好,有了這些丹藥你豈不就是一日千里了?”

  “哪有那么簡單?”和尚搖搖頭:“一來修煉最好是從小開始,便于保持體內(nèi)潔凈,二來我在修煉上并沒有什么好的天賦,三來我已經(jīng)二十多了,就算吃了這些丹藥,也不過是勉強能達(dá)到個凡間武林高手的境界,沒甚大用不說,還暴殄天物。”

  “不是都說神仙修士煉的金丹能肉白骨活死人,凡人吃了都能修仙成道嗎?”

  “那些……”和尚輕笑幾聲,道:“那都是凡人對修煉之事了解個一鱗半爪之后自己想象出來的,哪有什么肉白骨活死人?就算白骨生肉,那也真的就是個活死人罷了?!?p>  “為啥?”毛人不解道。

  和尚聞言看了眼毛人,認(rèn)真想了想才緩緩道:“這世間的生靈沒有無由而生的,人也好鬼也罷,都有或虛或?qū)嵉纳眢w,所謂靈魂,不過是在這身體的整體運轉(zhuǎn)下產(chǎn)生的連續(xù)的意識,如果身體沒有了,那就沒有了產(chǎn)生意識的基礎(chǔ),意識也就不存在了,也就是說靈魂消散了。”

  毛人插口問道:“照你這么說,世上豈不是沒有鬼了?”

  “世上沒有凡人自以為的那種鬼,”和尚拉著毛人坐在石灘上,然后解釋道:“凡人都以為人死之后會有個魂靈魂魄什么的從人身體里面出來,就變成了鬼,其實這也是他們的胡思亂想?!?p>  “詳細(xì)說詳細(xì)說……”毛人最是衷心死生神鬼之說,可一直以來卻不得其門而入,此時有這和尚能為他解釋一二,又似乎說得與凡間俗見不同,自然一下子就被勾出興趣,什么銀票靈丹都拋諸腦后,兩只大眼瞪得滾圓,滿臉都是渴望神色。

  和尚見此,知他求學(xué)心切,想到他之前走火入魔險些丟了性命還把臉孔燒得沒了人樣,心里不由再生一陣嘆息,當(dāng)下也不啰嗦,盤膝講道:“世上生靈得父精母血成胎,以人為例,降生之前似乎并無什么靈智,世人也都以此為由,縱容自家打胎墮嬰。實則大錯特錯,父精母血結(jié)合,豈是那一兩點血肉般簡單?那精血之內(nèi)早有了傳自遠(yuǎn)古的簡單記憶,否則那一點點細(xì)微的精血是如何知道自己應(yīng)該長成什么樣子的?又是如何知道該在何時吵鬧著要從母親體內(nèi)分娩而出?如何知道吮吸乳汁?如何辨識父母懷抱?還不都是因為那傳自祖先的血脈記憶?”

  和尚嘆了口氣,道:“世人愚癡,哪知道墮胎既是殺子,連句行是不行都不問他,就殺了他?!?p>  此時毛人卻是低頭不語,似在想著什么心事。和尚見他低沉,以為他以身為孤兒難過,便趕緊繼續(xù)正題道:“那胎中本能,不以任何思考為基礎(chǔ),全憑身體自發(fā)運動,修士們便將此時的人之意志稱之為胎光,意為在母胎之中受祖先光芒照耀。人出生之后,一面仍受胎光影響,本能的進(jìn)食、躲避危險,一面也本能的去學(xué)習(xí)如何使用身體和應(yīng)用事物。此時人的靈智漸漸成長,從先天的蒙昧混沌到后天的清爽通透,修士們就稱這最初的干凈清爽的靈智為爽靈。胎光的先天本能誘發(fā)人的后天思維產(chǎn)生了靈智也就是爽靈,而它誘發(fā)人的身體反應(yīng)所產(chǎn)生的欲望,諸如后天渴望美食的食欲、渴望美景美物美人的色欲等等,這些身體反應(yīng)就稱為幽精。其實說白了,這三者是人先天具備且能產(chǎn)生思維的根本基礎(chǔ),就像紅黃藍(lán)三色光芒照耀在一個地方就能變成純白的凈光,三種顏色缺一不可。以胎光爽靈幽精為基礎(chǔ),才讓人能產(chǎn)生思維,有了思想,也就是有了人的靈魂?!?p>  說到此處頓了一頓,見毛人頻頻點頭,不由暗嘆他心思聰慧,想當(dāng)年師傅講解這些,可是費了好一番功夫才讓自己明白了其中道理。毛人見他停了口,趕忙道:“聽懂了,聽懂了,你繼續(xù),靈魂是什么?”

  和尚收回心思點頭繼續(xù)道:“靈魂不為實物,世上也從來沒有能到處隨意飄來蕩去的所謂鬼魂,更沒有什么穿紅衣服死的會化成厲鬼、穿白衣服死的會化成游魂的事兒存在。一件衣服而已,哪那么神奇?”

  毛人插口道:“那那些厲鬼幽魂都是什么?為啥很多人都是被厲鬼殺死的?”

  和尚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繼續(xù)緩緩道:“尋常凡人壽終之時,在思維徹底停止那一瞬間,世上鬼門受感應(yīng)乍開既合,思維進(jìn)入陰間,便成了陰間鬼魂,我不知陰間具體如何,但靈魂在陰間并不依托實體而存在。家?guī)熢?,陰間的事物基本與陽間相反,在陽間靈魂依托身體存在,但在陰間,物體卻是依托靈魂質(zhì)的東西存在,我不懂怎樣描述?!?p>  毛人忽然用力撓著腦袋道:“那豈不是只有死了才能知道陰間究竟是怎么樣的?”

  “那倒不是,”和尚趕緊大聲道:“你不要再想這個問題,小心再次走火入魔。”

  毛人搖頭道:“不會不會了……你的意思是還有辦法活著進(jìn)入陰間?”

  “自然是有,你當(dāng)神仙都是吃干飯的?”

  “那你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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