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九號的清晨,旭日東初,晨風(fēng)爽朗,碧空萬里。
方親宇一家三口正在吃早飯,方親宇夾了幾根咸菜,嚼了幾下卻是吃到了辣椒,只覺得辣得難受,忙大口地咬了幾下饅頭,又咬得太急,一下子噎住,剛想喝水,卻聽見自家的鐵門一陣響動。
他噎得實(shí)在難受,便想著先去喝水然后再去看看是不是來人了。
方父見他沒有出屋去看是否來人,撂下筷子道:“來人了不知道去看看嗎?”他的語氣除了責(zé)備還夾帶著些許無奈。
“方叔,方嬸!”辛嵐邁步進(jìn)屋,“吃飯呢?”
方父見到是辛嵐,笑道:“辛嵐吃了嗎?”
“吃了,小親呢?”
“廚房呢?!?p> 辛嵐向廚房掃了一眼,道:“叔,昨天老師通知,今天晚上六點(diǎn),全體同學(xué)在學(xué)校集合。我想讓小親陪我去剪剪頭?!闭f著,他撓了撓自己留了兩個月的頭發(fā)。
“去吧?!狈礁笇⑼肜镒詈笠豢谥嗟惯M(jìn)嘴里,對方母道,“我去工地了,你一會給他點(diǎn)錢,讓他也拾掇拾掇,別讓同學(xué)笑話?!?p> 方親宇喝了幾大口水,將梗在喉嚨里的饅頭咽下去,走出廚房,看見父親正套著衣服向外走去。
方母將碗疊在一起,道:“吃完了嗎?”
方親宇摸了摸肚子,猶豫地點(diǎn)點(diǎn)頭,走到桌旁伸手去揀碗筷。
“不用你收拾,去陪辛嵐坐著吧?!?p> 方親宇縮手。
辛嵐笑著站起身,道:“不用,不用。嬸兒,我?guī)湍銙?。?p> 方親宇縮回的手又伸了出來,端起粥盆,向廚房走去。
收拾完了桌子,方母拿著抹布擦了擦手道:“穿前段時間給你買的那套運(yùn)動服去?!闭f完又從褲兜掏出一小打皺皺巴巴的紙幣,抻出一張綠色的遞給方親宇。
“一會兒我也去服裝廠了,門鎖好,鑰匙還放在花盆底下,中午愿意回來吃就自己回來整點(diǎn),不愿意回來吃就和辛嵐在外面吃。”
方母走后,方親宇打開衣柜去換衣服。
“小親,手怎么了?”辛嵐眼尖,看到方親宇手上的傷。
方親宇也不避人,脫著褲子道:“沒事兒。喵姐姐回你了嗎,她考的怎么樣?”方親宇換上褲兜旁印著ERKE的灰色運(yùn)動褲。
“回了,我沒問考的怎么樣,和她約好了,咱們下午去公園,還有老賈(本故事中讀gu,不是jia)和許菁顏。”
方親宇套上一件胸口印著X的灰色運(yùn)動上衣,臉上露出笑容,道:“走吧?!?p> 二人背著書包,鎖好門,出了胡同,朝著學(xué)校走去。
高考過后,十中周邊冷清不少,之前早晨各式各樣的的小吃都不見了,周圍的店鋪也沒幾家開門。
辛嵐帶著方親宇來到一家名為“藝龍美發(fā)”的理發(fā)店,這是他最常來的一家理發(fā)店。
方親宇看著卷簾門上的字道:“暫時停業(yè)了,換一家吧?!?p> “等會,我給龍哥打個電話?!毙翇固统鍪謾C(jī),“蟲哥,起了沒,店門口都排一大溜了,你再不來我就都領(lǐng)走了?!?p> 電話那頭傳來怒罵聲:“小崽子!一會兒我要是看不到人,今天就把你剃成禿子!”
辛嵐悻悻地撂下手機(jī),道:“馬上就來?!?p> 沒過一會兒,飛機(jī)頭黃劉海兒、胳膊上紋著一朵花的龍哥騎著電動車來到店前,大著嗓門喊道:“人呢!”
“龍哥?!毙翇菇舆^龍哥扔過來的鑰匙,轉(zhuǎn)身去開卷簾門。
“剛才不還叫蟲哥嗎?”龍哥踢了辛嵐屁股一腳,并沒用力。
辛嵐捂著屁股,裝著很疼的樣子,笑嘻嘻的也不回話,輕車熟路地進(jìn)到店中將電源打開,麻利地?zé)搭^。
“我看你和我理發(fā)得了!業(yè)務(wù)挺熟練的嘛。”龍哥掏出一支煙,點(diǎn)燃。
方親宇看到龍哥掏出火機(jī)的時候就微微皺眉,看了看正在燒水的辛嵐,老老實(shí)實(shí)地坐好。
龍哥陶醉地將最后一口煙吸入肺中,然后緩緩?fù)鲁觯瑢Ψ接H宇道:“小親,過來,先給你剪。”
“六毫米卡尺?!?p> 龍哥為他系上圍布,道:“都畢業(yè)了還剪什么卡尺?今天給你換個小炮?!?p> “不要,還是卡尺?!?p> “你的腦袋剪個炮頭好看!”
“不好看,不像好人!”方親宇看向辛嵐,眼神中露出求助。
辛嵐試了試水溫,道:“還是給他剪卡尺吧,要不回家他又該挨罵了?!?p> 龍哥在推子上套上卡尺,咕噥道:“卡尺就像好人了?像剛出來的。”
五分鐘后,方親宇心滿意足地看著鏡子中只剩一層青茬的腦袋,前去洗頭。將頭發(fā)茬清洗干凈,拿著毛巾剛要擦?xí)r,突然聽到辛嵐的怒吼聲。
“老蟲!這可是我留了兩個月的頭發(fā)!”
方親宇忙看去,只見辛嵐的頭發(fā)被龍哥用卡尺剃掉一大塊。
龍哥陪笑道:“沒事兒,沒事兒!能改,能改!”
片刻后,辛嵐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彈了彈向左斜的劉海,贊道:“龍哥的手藝可以嘛!”
“干凈利索,還有點(diǎn)文藝范兒,非常適合你勾搭小姑涼?!饼埜绲靡獾?。
“可別亂說話,我可是對我家妙依忠心不二的!”
龍哥瞥了一眼方親宇,笑道:“再忠心不二你還能有那小子忠心嗎?”
“那能一樣嗎?”
“行了,”龍哥打了一個哈欠道,“趕緊滾蛋吧,好不容易能休息幾天,關(guān)了門,我再回家睡一會兒。”
辛嵐與龍哥作別,帶著方親宇出了藝龍。
“咱們?nèi)ツ??”方親宇摸著腦袋問道。
“玉樹園!”
“去那兒干嘛?”
“畢業(yè)了,給你喵姐姐買個禮物。”
方親宇驚訝道:“那兒的東西都很貴的!”
辛嵐摸摸褲兜,“我媽給了我五百。”
“那么多!”
辛嵐看著方親宇吃驚的表情,道:“忘了和你說了,我明天就要去樹洞出版社做兼職,一個月兩千。我媽說這五百算是借我的,等發(fā)了工資要還的。”
“你怎么找到的?”
“那個羊啊,他是出版社的主編啊。”
方親宇頓時反應(yīng)過來,辛嵐以前和他說過羊這個網(wǎng)友。
他將手插入上衣兜,摸了摸兜里的非智能機(jī)。心想著什么時候自己也能有一部智能手機(jī),也可能在網(wǎng)絡(luò)上結(jié)交朋友。
“你媽也是真摳門,就給你五十塊?!?p> 方親宇又摸了摸口袋中那張綠色的票子。
“你說你這是圖啥呢?你要是和他們坦白你的成績,他們絕對樂開花,你想要啥他們還不就得給。”
方親宇在他的父母眼里一直是下等生,成績也就稍稍比辛嵐強(qiáng)點(diǎn),但是他們卻不知道方親宇的成績其實(shí)非常好,當(dāng)然除了英語這一科,英語他是真的不好。
雖然英語不好,但他在班里還是名列前茅的。
方親宇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尖,道:“他們在乎的是我的成績,而不是我,考好了一個樣,考不好又是一個樣。我要是告訴他們我的成績,萬一哪次沒考好怎么辦?”
辛嵐咂咂嘴,沒有反駁,因?yàn)榉接H宇說的確實(shí)是實(shí)情。方父方母確實(shí)非常在意方親宇的成績、名次。農(nóng)村出來的窮苦人家要想改變未來的生活,大多數(shù)都將希望寄托在自己孩子身上,方父方母也是一樣。
方親宇以前就是中等生的水平,但是有一次考試一下子下降了很多。那次方父方母狠狠地教訓(xùn)了他一頓。從那以后,他就再也沒有和他們說過自己真實(shí)的成績,為此他甚至每次考試過后都會去印假成績單,故意將自己的名次往下移。
嗡嗡——
辛嵐的手機(jī)震動,他掏出手機(jī)看了一眼,道:“老賈都到玉樹園了。”
“他怎么也去了?”
“他也要買禮物送給許菁顏,小親,你有沒有想送誰禮物?”
方親宇摸了摸兜中綠票子,想了半天,低聲道了一句沒有。
“趙姝陽……”
方親宇臉騰地紅了。
“……你不想送她禮物嗎?”
方親宇搖了搖頭。
“那天我看她還給你買奶茶了呢?!毙翇箍聪蚍接H宇發(fā)紅的耳朵,發(fā)現(xiàn)方親宇的耳朵更紅了。
“裝奶茶的袋子里好像還放著紙條?!彼麎男Φ乜聪蚍接H宇。
方親宇急道:“她那是為了感謝我她給我講數(shù)學(xué)題,不是,是感謝我給她講題?!?p> “是嗎?妙依可告訴我那紙條上寫了什么?!?p> “喵姐姐才不會呢?你說,那紙條上寫了什么?”
“我偏不說!”辛嵐一臉壞笑。
“你忽悠我,喵姐姐才不會告訴你呢!”
“宇,馬上就要畢業(yè)了……”
“啊!喵姐姐怎么告訴你了!”
二人嬉鬧著,朝著玉樹園走去。
玉樹園是這座城市最繁華的商業(yè)街,地如其名,在這個商業(yè)圈中心的廣場上有一株高大的青玉色的銅樹,銅樹的樹腰上是一個可以容下一人的大洞。
辛嵐和方親宇來到玉樹園,朝著銅樹走去,離著很遠(yuǎn)就看見一個大個兒站在樹下東張西望。
“老賈!”辛嵐叫道。
賈一鳴聽見辛嵐的聲音,朝他走去,對于老gu這個稱呼,他早就習(xí)以為常。
他是高二才轉(zhuǎn)到十中的,直接進(jìn)了十九班這個文科重點(diǎn)班,老師在向同學(xué)們介紹他的時候?qū)ia讀成了gu,從那以后所有人都叫他gu一鳴或是老gu。
“你倆可真慢!我都等二十多分鐘了!”老賈道。
辛嵐笑道:“誰叫你來這么早了!”
“帶了多少錢?”辛嵐問道。
老賈比了一個八的手勢道:“夠不?”
“夠了,夠了,你想給許菁顏買什么?”
“沒想好呢,逛逛再說?!?p> 將近中午,辛嵐、老賈終于買好了禮物。
辛嵐為吳妙依買了一套襦裙;老賈訂做了兩枚刻著名字的戒指,放在印著他和許菁顏照片的套娃里;方親宇則買了一個玉環(huán)腰佩漸變紫色的冰絲流蘇。
“窮了,窮了!”辛嵐叫道,“還好夠吃一頓飯的,叫她們倆出來一起吃個飯,之后咱們?nèi)ス珗@玩。”
老賈和方親宇同意了他的決定。辛嵐和老賈掏出手機(jī),聯(lián)系著吳妙依和許菁顏,定好了地方,帶著方親宇出了玉樹園,朝著約定好的地方走去。
柢夢
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