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怔盯著那包子,老李忽然有一種命運被操控的可怕感覺。
林恒那張帶笑的臉不斷在眼前浮現(xiàn),老李的心緒也隨之起伏不定。
“先生,打電話訂餐的先生還拖我轉告給您一句話,我想想,”送包子的小哥把手在圍裙上揩了揩,忽然一拍腦袋,“想起來了,是——自己作出選擇就要承擔起代價?!?p> 老李本來伸過去拿包子的手停住了,眼睛里滿是驚恐,他看見自己的手又變成了那干巴巴的樹皮樣子,一點生機也沒有。
“鏡子,鏡子,我要鏡子……”老李失控的大吼大叫起來。
外賣小哥見狀一溜煙就跑了出去,多要一份小費的心思也不敢升起了,嘴里暗啐了一口唾沫,道:“真他娘的晦氣!碰著個神經(jīng)病……”
外賣小哥的離開并沒有讓老李冷靜下來,這兩天在內心累積起來的恐懼感終于壓抑不住的爆發(fā)出來了,他像發(fā)了瘋一樣滿病房找鏡子,嚇得其他病床的病人和家屬們都匆匆退了出去,不敢與之發(fā)生沖突。
身在太平年代法治社會,人們最害怕的就莫過于熱衷于犯罪的瘋子,他們一面享受著人群的避讓,法律的保護,理所當然的把自己的不幸向其他他以為幸運的人發(fā)泄,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扭曲的內心認為是這個世界隔離了他們,而非他們把這個世界拋棄。
當然,也不是所有精神病患者都是這樣,他們面前就是一個選擇題,一是選擇直面生活的不幸,勇敢的創(chuàng)造幸福,面對別人的幸運感同身受的祝福,二則是報復社會,將自己一個人的不幸轉化為一群人的不幸,這是他們的快感。
眼前的老李歇斯底里,沒有人知道他屬于哪一類,也沒有人敢上前去靠近他,安撫他。
人性本質就是兔死狐悲,趨利避害,諸多悲劇殷鑒不遠,豈會上前多管閑事徒惹一身騷氣?
冷眼旁觀著,聞訊趕來的醫(yī)生護士也隔著窗玻璃手忙腳亂得不到對策。
他們所需要顧及的就更多了,不僅有自己作為醫(yī)者的本分和職業(yè)道德,還有作為醫(yī)者對于病人的責任感。
是否打開這扇門為老李診治,這是來自靈魂的拷問。
老李在門內卻沒有考慮那么多,瘋狂的跑了幾轉之后氣喘吁吁的停了下來。
就在門外的人們以為他恢復了平靜時,老李忽然抬起頭,露出來了猙獰的面孔讓一個護士開門的手瞬間定住。
他拔腿就奪門沖了出來,撞的圍觀人群四分五裂的,驚呼與尖叫聲里沖入了洗手間。
醫(yī)生護士們趕到時,老李一個人立在凈面臺前,背有點佝僂,滿臉如失去生機般的慘敗絕望。
但老李的眼中,他看到的是一具行走的白骨,皮肉寸寸的腐爛,然后脫離落下,有蛆蟲自里面爬出來,將他包圍,包圍得死死的,一口氣也沒辦法喘。
他忽然雙手扣住自己的脖頸,用力掐著,雙手泛白,臉色漲紅。
醫(yī)生護士們面面相覷,一擁而上,將人按住。
“快!小梅,去拿鎮(zhèn)定劑過來給病人注射!”
“還有,小劉,你快點去通知病人家屬!”
“小張,你去找院長問問這事兒怎么個解決辦法!”
“其他人,幫我把人按住了,千萬別讓他再做出來自我傷害的事情!”
“呂醫(yī)生!703病房的其他病人都鬧起來了,該怎么辦?”
……
場面一度的混亂。
沒人注意到,洗手間里一道門打開,林恒緩步走了出來,目不斜視,甚至走到了老李的身邊洗了洗手,隨后擦肩而過。
“先生,你現(xiàn)在想起來什么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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